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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

    西有鹿鸣 作者:楚危

    分卷阅读7

    我暗地苦笑了一声,我哪里当得了家,我自信自己绝不会像爹做得那么好,能守住家里那点薄产已经很不错了,别提什么发扬光大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老爷也催着您回去。”

    “噢?什么事?”我问道。

    阿宇被我问住了,搔了搔头神情有些为难,“具体什么事老爷没说,只知道是大事,要亲自同您说,催着您回去。”

    我心中一忖,估计是爹听到了宋家老爷子官复原职的风声了,要我去宋家多走动。我嘴角一塌,道,“知道了。走吧。”

    我不是宋珉那般随和随性同谁喝一壶茶就能称兄道弟的性子,脸皮薄还有些怕生,所以这是我平生最不愿意做的事,比念书还叫我头疼。在上京的那段日子,我虽然常常同宋珉那群王孙公子们厮混在一起,花天酒地四处游乐,朋友很多人来人往,可心里却始终都觉得像是被束住了手脚,并不感到有多快活,我宁可窝在家里温一壶小酒,只我和霍缜两个,他安安静静地闭上眼假寐,我靠在他宽厚的肩上,读些野史逸事,杳杳无踪,却万分有趣。

    但有些事由不得我。

    我清楚知道自己身为鹿家嫡子长孙的责任,家族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也有几十口人,家里的布庄生意虽不错,但我爹一心想要我入仕,二娘说得一点也没错,今日行了冠礼的我就得担起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

    “还是不高兴吗?”我还没开始感慨,思绪便被打断微微一怔,只听身旁的声音继续不急不缓地说道,“我原本想着今天是你生辰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你比平日里更高兴些,结果却惹得你不痛快。是我太愚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

    阿缜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他的声音沉沉的,像是淄河冰封的河面下缓缓流淌着的水。

    “没有,”我摇摇头,“我真的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在想以后。只要一想到那些虚无却沉重的担子,我就喘不过气来。我在想如果我当这个家,鹿家会变成什么样。”

    他显然没有明白其中复杂的纠葛,只是略略停顿了一下,便毫不迟疑地说道,“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会跟着你,照顾你,保护你。你永远是我的主人。”我抬起头看着他,他也同样望向我,“我们伽戎人言出必行。”

    看着他眼睛亮亮的模样,我忽然有些哑口无言。我应当纠正他的说法,他不是我的奴隶,我也不是他的主人,他早已被除去了奴籍,伽戎人不再受任何人的奴役,他是自由的,可以是寒川过境的风,可以是大河里的鱼,可以是山野平原上的狼。他不须跟着我,也不须照顾我、保护我。他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可此刻的我却有种自私的念头,想要他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

    我这才发现,这过去不算长的十几年光阴里我是那样的寂寞,以至于我所拥有的只有阿缜。

    走近大宅,意外地发现二娘正站在门外候着我。她年纪不大,眼角的纹路却十分深刻。风吹动她厚重的裙摆,我看见她呵着手往背风的地方躲避。她并非我亲娘,我对她亦无太多的恭敬,这多数是源于我年幼时常听他们说爹娶了二娘后要是再生了孩子,我的宠爱就会被分薄,故而将她视为洪水猛兽。等我进了学堂念了孔孟之道、长幼有序后自然不会再在意这样的说法,却听说爹和娘鹣鲽情深、琴瑟相和,所以一直以来都不理解为何他还要将二娘迎娶进门。

    难道多年的深情和相扶相持也抵不过男人想要三妻四妾的心思吗?我始终难以忘怀我娘黯然神伤孤立至中宵的模样,只要一想起就心中难平,我虽也是个男人,却完全不想这样“雨露均沾”,若我有一个深爱的人,我只愿有他一个,也望他只我一人。

    我待她礼貌疏远又冷淡,仿佛她在我家是一个外人,可是她像是浑然不觉依然毫无顾忌地待我好,甚至没有要自己孩子,将我视如己出。

    “子放回来了,”她看见我顿时笑开了眼眉,眼角的纹路愈发深刻,鬓边一缕散开的头发有些灰白,“老爷中午宴请了严老爷。”

    我朝她点了点头,没有过多搭理,绕过了她径直进了门。

    ☆、八

    二娘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后头,见我要进大堂,忙拦住了我,脸上堆着笑,“你今日弱冠,回来先去给祖宗磕两个头……”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磕过了。”我冷冷地打断了她,扫了一眼大门紧闭的大堂,留心起了她刚刚口中提到的那个人,“爹宴请了哪个严老爷?”

    “就是新上任的燕州刺史,他恰好路过容城,老爷便请了他来家里坐坐。”

    我想了半天也记不起这是何人,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正准备抬手敲门,袖子突然被二娘拉住,我有些不悦,立刻挥开了她,她见状一愣,忙不迭地缩回了手,软着语气解释道,“老爷正和严老爷在大堂议事,你晚些再进去吧。”

    “急着叫我回来的人是你们,回来了又不让我进去见人的还是你们。”我“哼”了一声,索性不再那里逗留,扭头就往后院走。她不敢再拉我,更不敢跟着我,只在我身后怯怯地叫我的名字,子放,子放。我没理她,反而加快了步子,我的厌恶表达得十分鲜明,从看见她在门外等我时就吝于多给一个眼神,可她却像是无知无觉的人偶,对此无比迟钝。

    我知她还立在原地凝望着我的背影,那目光像是针芒细细密密地扎在我的背上,我被盯得背脊生寒,只想要快点逃开。我不得不承认我并非十分痛恨她,但也无法亲近她、敬爱她。

    直到拐出回廊走进后院,我才放松了一些,脚步也跟着放慢下来。深秋院子里花木寥寥,只剩下两株我娘刚嫁来时种下现已亭亭如盖的万年青还是一色郁苍,立在废池边上,在风中轻轻摇摆着树枝。院子向南,铺了一地的阳光,虽常年被朔风侵袭,却比他处温暖许多。我立刻收拾起了刚才在前院被搅乱的心情,踩着青石板,径直朝那门口挂着紫藤花架的屋子走去。

    “娘。”我推开门,发现她今天的精神特别好,原本只能整日卧在床上今天竟然可以坐在桌边用膳了。我大喜,刚才那些许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了。

    “来,”她有些吃惊,忙招呼我过去,只是说话还是细声细气的,她捏了捏我凑上去的脸,“你这小子怎么还是这么没规矩?进来也不敲个门?算了,来坐,阿缜也坐,叫人添两副碗筷。”

    我笑了起来,“是不是儿子打扰您吃饭了?儿子给您赔罪了。”我一边说着,一边站在她跟前恭恭敬敬地向她做了个揖。

    “够了够了,”她看上去心情特别好,常年疾病缠身而骨瘦嶙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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