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记 作者:石头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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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提这事了。
凌四姐的及笄礼很是热闹,赵长卿送了她一对红宝石簪子,笑道,“你是最小的妹妹,原就该多疼你一些,故此给你的比当初送姐姐们的都丰厚,想来姐姐们疼你的心与我是一样的。”
凌四姐郑重道谢,她本来是想请赵长卿做赞者的,可是发生了那件事,就算她请,赵长卿想来也不会应的。余者姐姐们都有表示,只是凌三姐的最寒酸,就是一对银簪。
凌三姐满心记挂母亲,一心想着单独与赵长卿说几句话,也好为母亲说说情,结果她暗示赵长卿好几回,使眼色使得眼抽筋,赵长卿硬是视若无睹,根本没理会凌三姐。凌三姐无法,私下同弟弟抱怨几句了事,林皓叫她,她便同林皓一起回去了。
凌二姐屡屡去赵长卿的药铺里,先时去了赵长卿不好叫她帮忙,可凌二姐总是去,赵长卿也没时间总空出来招待她。凌二姐便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别看凌二姐胖,做事也不快,但格外仔细,她切出来的药材切片,大小均匀,与赵长卿切得不相上下。
赵长卿不好视而不见,便私下问凌二姐,“姐姐总是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凌二姐是个实在人,不会扯谎,犹豫再三,满是期待的问,“卿妹妹,你看我干活还可以吗?”
赵长卿道,“二姐姐干活好,难道还能在我这里干一辈子的活?”
凌二姐忙道,“只要妹妹肯收留我,叫我干一辈子我也愿意。”
赵长卿一时没明白凌二姐的意思,凌二姐不必赵长卿问,便一五一十的同赵长卿说了。凌二姐道,“四姐儿也知道我这心思了,可她年纪小,有些话怎么好跟她说呢?以前表兄对我好极了,我在家,他每天都来找我玩儿,哄我开心,我自小就胖,好容易减下去了,其实还是喜欢吃东西。我怕吃胖了他不喜欢,他说不论我变成什么样都喜欢。后来真的渐渐胖了,他就待我远了。现在更不用说,其实我在舅妈家,吃穿倒是委屈不到,可是,我一天一天的也见不着他,他回来了,也从不见我。舅妈只知道问我肚子的事,我们好几年未曾亲近,哪里就来得孩子?原本我想着,怎么过不是过,反正许家不少我吃穿,我也怕离开许家无处可去。爹娘都这个年纪,要是天天看我和离在家,岂不心焦。就是我与许家,如今他中了举人,以后自然有更好的前程,配得上更好的女人。我和离,也不算嫌贫爱富了。就是觉着,这日子过得实在没滋味,我厚着脸皮赖在许家要吃要穿,跟人家圈里养着的猪有什么不一样呢。”凌二姐说着就红了眼眶,“我看你这样开铺子,就羡慕的很。我没你的本事,就是想找点事做。我不想天天看人的脸色吃饭。”
凌二姐不是什么有文采的人,说出的话并不动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心里话。赵长卿叹道,“你若与许家和离,以后想再找许涣这样的男人,恐怕难了。”
凌二姐拭泪道,“我要是贪图他,也不会有和离的心。男人还不都一样,女人漂亮时,什么都好。一旦颜色不再了,那些好便也没了。我就想找点事做,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赵长卿叹道,“这里都是粗活,二姐姐干个一两天觉着新鲜,若时间长了,可怎么吃得消?”
凌二姐连忙道,“卿妹妹难道不知道我家,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长大的,若我干不来,妹妹只管打发我回去就是。”
赵长卿道,“待二姐姐真的和离后再来找我吧,你这样顶着许家三少奶奶的名义,不好总来我铺子里干活的。”
凌二姐一听就是赵长卿答应了,凌二姐道,“妹妹放心,重阳前后必有信的。”
凌二姐只是脾气好,人并不笨。中秋之后是重阳,许涣果然又来凌家了。
凌二姐换了身寻常的蓝花布衣,以前凌二姐胖吧,好在穿戴得好,算个土豪。如今换了布衣,衬着她痴肥的脸,豪字没了,只剩土了。
凌二姐见父母都在,凌腾也在一边陪着许涣,许涣笑着说两句俏皮话,“二姐儿,上回你非要在娘家过中秋,我没把你接回去,可是受了母亲的抱怨,嗔着我没用,倒把媳妇丢了。”
凌大太太一听这话就笑了,劝女儿道,“就跟涣哥儿回去吧。”上次凌二姐突然发脾气,凌大太太私下问她许久,凌二姐并未说明缘故,第二日便好了,凌大太太只当是因许涣纳妾,凌二姐心里不痛快所至,也未深究。只是许涣这样一趟趟的来接,不好总驳了许涣的面子。
凌二姐抿了抿唇,心下忐忑的像吊了十五桶水,七上八下,咬咬牙方道,“父亲和腾弟也在,我正好有些事说。”
凌二姐望着许涣道,“我与表兄结发四载有余五载未足,初时夫妻恩爱,情义极深。后来我不慎小产,表兄忙于功课,再加上我相貌也不比以往,情义就渐渐的淡了。到如今,成了相看两相厌。”凌二姐说着便滚下泪来,她连忙拭去,“如今表兄中了举人,前程似锦,我四年无子,咱们的缘分也尽了。我这个模样,以后也帮不上表兄什么忙,不如就此和离吧。”
凌二姐此话一出,不啻于在家投下一颗原子弹。只有凌腾镇定非常,心说,果然有事。
凌大舅本就是个反应慢的,倒是许涣,人年轻,脑子也活泛,他简直不敢相信,连声道,“二姐儿,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哪里不好,你直接说出来,我改就是。你不想我跟丫头亲近,我将他们都打发了。何苦说这些伤人的话。”
凌二姐望着许涣,眼泪渐渐止了,她从来不知道她心心念念喜欢的竟这样卑劣虚伪的男人。凌二姐不擅与人周旋,她无非实话实说罢了,沉声道,“你与谁亲近,与我不相干。不论是家里的丫头,还是莲花胡同的外室,我知道,不过是不管罢了。自前年九月,到今年九月,咱们已是整整三年没有亲近的人了。舅妈问我肚子,我也一直瞒着,如今就说个明白吧。我无子,不是我不能生。我不说,你不能欺我嘴拙。如今说出来,不过是丢人罢了。和离这样的事我都不怕丢人,何况是这个,你颠倒黑白,真的欺我太甚了。”
这个关头,凌大太太肚子里有一千个一万个想问凌二姐,却是来不及问,她扑上去抱着凌二姐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不与我说!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啊!”说着捶了凌二姐两下子,放声大哭起来。
凌大舅气得脸色都变了,指着许涣问,“二姐儿说的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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