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深 作者:小麦s
分卷阅读432
“你记住,若是暴民过多,就死守在陈家,不要出来,千万别让陈青出手伤人。”
九娘点头应了,送他出门。
廊下侍女备好了雨具,张子厚匆匆穿戴了,跨下台阶,踩入水中,走了几步,大雨中他忽然转过身,见昏暗廊下明珠般璀璨的少女微微低下了头,侍女正在给她戴青箬笠。
“阿玞——!”张子厚胸中滚烫,朝她大喊了一声,他将要同她一起力挽狂澜,这样的时候,她想到了他!先想到了他,只想到了他!她信他!他从未这般快活过得意过满足过!
九娘悚然抬头,几疑自己听错了。雨声太大,还有轰隆的雷声,谁在唤阿玞?!
暗黑天色下,那人在雨中,满面雨水,满面笑容。
转瞬间,地上雨水四溅,那人已跟着管事远去了
***
御街头上的州桥边,大雨浇不熄千百人的怒火。雷声如鼓声。
一片狼籍的鹿家包子铺门前,裂开的金字招牌、碎木屑、包子、毁坏的蒸屉、散乱的算盘珠子四处都是,还有一些未被大雨冲走的血迹,无人注意。
鹿掌柜倒在地上,死死拉着抱着他大哭的鹿娘子。十几个伙计都受了伤,围在他们身边,手上拿着擀面杖、菜刀、桌腿,虽然也有怯意,可愤愤不平和怒气支撑着他们不退不让。
几十个开封府的衙役围成半圆,却不敢拔出兵器,只喝着:“不许打人!不许伤人!”
他们四周,是近千拿着木棍甚至扫帚的人们,比他们更愤怒。
一个身穿监生白襴衫的少年举起手臂,大雨也盖不住他的怒吼:“鹿家包子!你们靠谁才发了财!竟敢把揭穿陈元初真面目的士子推出铺子?竟然处处替陈家说好话!你们睁大狗眼看看,陈元初做了西夏驸马!索取西北八州!你们这些陈家走狗滚出我们开封府!滚出汴京城!”
“滚出开封府!滚出汴京!”吼声压过了雷声。
鹿娘子放下晕过去的丈夫,猛然冲到衙役们前头,一脸的雨水和泪水,嘶声大喊道:“凭什么!没天理吗?没王法吗?!”
众人不防她一个女子还敢冲到前头来,倒都静了下来。
鹿娘子指向身后的铺子:“这是我鹿家几代祖产!包子是奴带着伙计们一个个包出来的!奴挣的是辛苦钱!对得起良心!陈家怎么了?陈家就是满门忠勇!你们上西夏人的当,还不许旁人不上当?总有一天你们才要睁开眼看看自己的良心!——啊!”
一个鸡蛋砸在她脸上,蛋壳粉碎落地,蛋液混着蛋黄,黏在她头发和脸上。鹿娘子抹了把脸,顾不得疼,忍着泪喊道:“你们这些有种的汉子,不去前线杀西夏兵,却欺负一个女子,真是本事!”
“陈家走狗滚出开封府!滚出汴京城!打这个雌老虎!打到她不再胡说八道!”此起彼伏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知道谁推了谁,终于上千人往前拥去。
对面炭张家的二楼包房中,赵檀一声素服,手执金刀,往面前烤得恰到好处的小羊羔身上刺去,唱道:“啊——!这民意——不可违呀!”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大娘娘:宋朝皇帝的生母(非太后)还在,被皇帝称为小娘娘,太后被称作大娘娘。例如仁宗称呼刘太后为大娘娘,称李氏为小娘娘。太皇太后都称娘娘。
2、京城守具所,资料出自《东京梦华录》。
今日五千字献上,正常情况下,明日请假断更一天。搬家中,请见谅。
第209章
“风雨凄凄, 鸡鸣喈喈。”赵檀吟唱着, 手中金刀不停, 把小羊羔从中剖了开来:“风雨潇潇, 鸡鸣胶胶。啊呀, 外头风大雨大声势也大呀——”
他割下几片肉, 放在鼻下闻了闻:“嗯, 真香!”转手扔到地上:“小六, 来, 赏给你了。”一只巴儿狗摇着尾巴赶紧凑了过来。赵檀伸腿将它踹了个跟头,看着小狗浑身发抖缩到一旁呜呜咽咽,两只大眼含着泪还盯着地上的肉, 他心里爽快, 哈哈大笑起来。
屋内静立一旁的内侍和侍卫都见多了,只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赵璎珞推门进来,皱起眉头:“哥哥糊涂,还在服丧中,竟来此地吃羊肉, 被御史台弹劾了是大事!”
赵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谁吃肉了?哪只眼睛看到本王吃肉了?三妹来看,我在喂小六吃肉呢。”
赵璎珞看了角落里匍匐着发抖的巴儿狗:“你总是拿它出气做甚?早知道你这般折腾它, 我就不送给你了。”
小狗看见旧主, 摇了摇尾巴, 却不敢上前。
赵檀笑道:“放心,我怎么舍得弄死它呢?总要让他也尝尝这腿脚不便的滋味啊。来来来,小六, 来,哥哥疼你。来吃肉!”
赵璎珞别开脸,窗外雨大风大,她从车上下来,在雨棚下头走了这几步路,鞋底还是有点潮气,不舒服得很。想到田洗还在狱中,她拿起桌上的金刀,往羊羔上插了几刀。
“怎样?解气一点没有?”赵檀瞥了瞥她。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女子在外头轻声问:“燕素前来拜见郎君。”
赵璎珞皱眉道:“那人自己不来,却派个婢女来打发我们?”
赵檀挥挥手:“先生神机妙算,谁来都一样,不碍事。”
两人听完燕素的话,双眼放光,相视而笑。
***
鹿家包子斜对面的唐家金银铺生怕遭池鱼之殃,早就紧闭店门,贴了东家有事,歇业三日的告示。三楼的窗口开了半扇,赵元永看着鹿家娘子吃了不少拳脚后被衙役们死命拉开护到旁边,不少伙计们遭到殴打,铺子的大门轰然倒在了雨中。滂沱大雨下人头簇拥,骂声哭声喊叫声不绝,他看得见刺目的鲜红色被雨水冲刷,瞬间变成淡粉红,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有些恶心想呕,霍地转过头,看向正在打棋谱的阮玉郎,打了个寒颤。
阮玉郎修长的手指拈起一颗墨玉棋子,又放了回去:“大郎不舒服?”
赵元永胸口起伏不定,半天才说:“不舒服!不好!他们都疯了!疯了——”
阮玉郎轻叹了一声,起身走到窗口,漠然看下去。
“只是蝼蚁而已。”阮玉郎转头看着自己身侧的赵元永,有些
分卷阅读4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