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春 作者:吴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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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看,故意沉下脸,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娘亲,那女儿就先回去啦!”
“儿子也回了,娘亲记得早些休息。”
路子闵路子昕二人双双向齐氏告退,路景修亦乐呵呵地跟着幺女往外走,屋中一下空了大半去,李嬷嬷等人这才进了屋子,忙忙碌碌地伺候主母洗漱。
齐氏叹口气,“我这辈子真是欠了他们路家的。”
话是对李嬷嬷说的,面上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是夫人的福气,老爷对您好,少爷小姐也省心懂事的很。”李嬷嬷从桑葵手里接过换洗衣裳,搭在胳膊上,笑意在脸上漾了开来。
此时几个姓路的已走的远了,路子闵在一处路口别了父亲,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不提。
剩下父女二人就着月色,让提了灯笼的下人只远远地落在后头,并不走近,两人一行赏着夏日夜色,一行说着话。
“说罢,你这个小脑袋瓜子里到底又想作甚?”路景修忽地开口问道。
他哪里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自小古灵精怪的,每次想做坏事时,总会分外腻歪缠人。
今日他一回家,女儿就扑了过来,还眼巴巴地在屋子里等了自己许久,又非让自己送她回院子里,路景修就知道必然有猫腻。
路子昕肩膀一缩,知道自己的小手段已是被父亲发觉。
她本也正打算开口的,如此倒省了她绞尽脑汁地将话题引过去。
“还是爹爹英明,女儿什么也瞒不过您的慧眼。”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路子昕深谙其中真意,开口就是奉承。
路景修停下步子,故意看着女儿逗她,“还不打算说?刚好也到了,那爹爹便回去了?”
“哎哎哎,女儿自然是要说的,这不是想请您进去坐坐,昕儿给你泡壶茶,边喝边听啊!”路子昕着急地拦住去路,拽着路景修往院子里走,“您就给女儿一个孝敬您的机会吧!”
边拽边拖,多不容易才将人请了进去。
青檀刚要奉茶,路子昕上前就接过来,赶人道:“你去忙你的,我和爹爹说几句话,记得别让人进来,快去快去!”
回头又朝路景修甜甜一笑,递了茶过去,“爹爹喝茶。”
待青檀转身告退,将房门关上后,路子昕才坐在路景修身旁,面上再不复刚才的嬉笑,忽地带上了不曾叫外人见过的忧伤,路景修顿时心中一疼。
“乖女怎么了?是不是有谁惹你伤心了?”
☆、038 不得不信
路景修以为女儿左不过如同小时候一般,缠着他要瞒着妻子悄悄出门去耍,怎知她一副伤心模样,好似心中有万般委屈。
“你告诉爹爹,爹爹去帮你教训她。”
路子昕本来想事关重大,她不能哭哭啼啼的好似被噩梦惊吓了的小姑娘一般,万一父亲也不当一回事,只以为她是害怕可如何是好?因此极力忍着的。
可是听到路景修这样一说,她顿时忍不住了,好像被人欺负后终于找到家长可以哭诉的孩童,扑进路景修怀中,哽咽着便哭出声来。
“爹爹,女儿怕,呜呜,呜呜,女儿真的好怕。”
“不怕不怕啊昕儿,爹爹在呢!你快说说怎么了这是?”路景修拍打着怀中小儿的背脊,哄她。
这已是幺女今日第二次在她怀中哭了,原本以为不过是累了找他撒撒娇,如今看来,事情远不止于此,路景修也凝重起来。
路子昕扑在父亲怀中,一直以来的不安惶恐俱都宣泄了出来,好一会儿才抽抽鼻子,带着哭音说道:“女儿做了一个梦。”
梦啊,路景修松了口气,这是吓着了吧?
这个小丫头,
“爹爹您听我说,女儿害怕绝不是因为被梦吓到了,而是,而是……”
仿佛知道路景修会这般想,她着急地扭了扭身子,“而是因为女儿害怕失去您,怕梦中事将会成为真的!”
话既已出口,她便不再停顿,一口气儿说了个底掉儿。
“爹爹还记不记得娘亲曾和您说过,在您春巡时女儿在家中生了一场病,是因为惊了梦。”
“在梦里,女儿看到二哥中了二甲第九名,看到皇上赐婚给林姐姐做三皇子妃,还看到那木杆的大王子来京城朝贡!”她将梦中所见一桩桩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自己恋慕韩均的事情。
“还梦见了许多其他的事情,醒来后女儿原也是不信的,您从小教导我们‘子不语怪力乱神’,梦中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呢?”
路子昕终于止住了泪意,从父亲怀中抬起头来,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可是,女儿正在心中说服自己,就听到了二哥中举了,中的正是、正是……”她语气不由有些颤抖,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听见李嬷嬷兴高采烈的告诉娘亲,“二少爷中了二甲第九名”!
那一刻,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恐惧和无助。
如果一切是真,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这些时日以来,她一直尝试说服自己,渐渐地梦境也确实有了很大的出入,她这才放下一颗心来,以为不过是偶然罢了。
可直到昨夜做了那样一个怪诞的梦中之梦,她居然有些信了。
也许,往生崖真的存在,而会发生这一切,是因为自己带着卑微的祈求之心,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最终感动了佛祖,才会给她托梦向她示警,以免重蹈覆辙,她所害怕事情会真实上演……
路子昕紧紧抿着唇,看着父亲。
望着幺女发白的脸色,路景修当然知道二儿子中的是第几名,也知道一个小姑娘,遇到这种事,害怕是理所应当的。
“也许不过是巧合罢了,你二哥能中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三皇子和那木杆的事,京中也早有些传闻,你年纪小爱胡思乱想,夜有所梦也很正常,不怕啊!”
他缓慢而有节奏地拍拍女儿尚且弱小的肩膀,手上仿佛带着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路子昕慢慢镇定了下来。
“不,女儿知道,这些都不是偶然。”
她努力使自己看上去不像个和父亲撒娇的女儿,直视着路景修,接着说道。
“如果说那些都是巧合,那么女儿想问爹爹一句话,您在春巡途中,是不是在甘肃河北一带,发现还有良田荒芜无人耕种?因为那些粮种根本就没有发到百姓手中,全部被当地官员私下侵吞从而导致无种可播?而您的奏折,皇上却留而不发,迟迟没有回复?”
路景修向来不在女儿面前说这些的,便是在妻子和二儿子那里,也只含糊说过一句“情形不大好”,却没细说。
唯有在写给大儿子路子瑅的信中提过几句,可那时候他折子刚递上去,大儿子这会儿也不会知道皇上没有任何批复下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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