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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叶未央 作者:唐思

    第三十九章

    不一会,之前的那名小书童便出来拉开了大门,躬身道,“先生有请,公子请!”

    彭朔微微一笑,一撩下摆便迈进了大门。

    小书童将我们一行请进了一间书阁,里面一位五十多岁的小个子半大老头,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书案上的一幅字画。看来这就是彭朔送来的那幅了!

    那么眼前这位应该就是穆先生了!

    见我们进来,穆先生也没抬头,只随意的摆了摆手,“随便坐吧。”

    我看了看彭朔,他回我安慰的一笑,然后就真的很随便的席地而坐了。

    因为这里本没有椅子,只有几个厚厚的垫子,权作座位了,连穆先生自己都是这样随意的靠在垫子上。

    好吧!那咱们就随遇而安、客随主便吧!

    怕彭朔坐的不舒服,我又在他背后塞了个垫子。

    “说吧,什么事儿?”穆先生还是一直看着那字画,没抬头。

    我见人家问了,便赶紧拉着小宝上前几步,躬身道,“冒昧打扰先生清净了!实在是因想为舍弟寻位有学问的好夫子,还望先生看在我姐弟二人一片诚心的份上,收下舍弟小宝吧!”

    这时穆先生才终于抬眼看了看,这一眼便是将我们全扫了一遍,目光扫到彭朔时略停了停,然后继续低下头看着字画,“这幅字你从哪弄来的?”

    我一愣,转头看向彭朔。

    彭朔笑了笑,回答,“这幅莫大家的生前得意之作在他故去之后更是身价百倍,早年听说被一位酷爱书法的朝中大元所收藏,谁知后来不幸招了贼,从此下落不明。”说到这停了停,勾着嘴角邪魅一笑,“我若说是从黑市上买的,不知先生信否?”

    穆先生挑眉,“为何不信?便是你说是你抢来的我也没甚好怀疑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诧异!

    彭朔轻笑,“既然先生收了字,是不是也该将学生一并收了呢?!”

    穆先生轻哼,“收可以,每年束修一百两。”

    “一百两?!!”我愕然,这也太贵了吧?!

    穆先生扫了我一眼,接着又说了句让我更加崩溃的话,“我说的是黄金。”

    一百两黄金?!你抢劫啊?!!

    “先生这意思是不愿意收下舍弟吧?!一百两黄金……我家实在是出不起。”

    穆先生抬头看了看我,然后又看向彭朔,“哼!连这幅价值连城的平央赋都买得起了,还会在乎每年区区一百两金?!”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彭朔,无奈道,“不瞒先生,这幅字画是我家少爷帮忙寻来的,价值几何,丫头我实在不知。只是先生所出的百两金的束修……实在是我家承受不起的,还望先生……通融一下!”

    我突然觉得送这老头这么贵重的礼物跟本就是个错误,人家明显是把咱们当冤大头了!这收了礼还不算,还想再宰上一刀,这人人品忒有问题,把小宝送这来到底行不行啊?!

    那边穆老头又开口了,“你没有,你家少爷不是有么!”

    我皱眉,这人怎么这样!掉钱眼儿里了?!

    “我家少爷已经帮了很多忙了,万万不敢再度相求,哪有平白无故一再向人索要恩惠的道理?!”

    “哼!我这也没有平白无故收学生的道理!”

    嘿!可算是碰上个比彭朔还要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了!!

    我顿时一股怒火冲上心头,张口便道,“你这老头好不讲理!若是不想收直说便是,何必故意为难于我!莫不是你起了什么见不得光的贪念?即想得了我家少爷送的厚礼,又想将我家小弟拒之门外?哼!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的好事?!!人不收,行,字画还来,我们立马告辞!”

    这样的人品还想当老师?!那学生还不都让他教成打家劫舍的了!!

    坚决不能让小宝上这儿来!!!!

    被我一通抢白,穆老头眉毛一竖眼一瞪,“放肆!你个小丫头,人儿不大脾气倒不小,郡主府什么时候竟出了你这么个没规矩的丫头?!”

    “哼!我有没有规矩也轮不到来你说,你……”等等!他刚才说什么?“你……你知道我们是郡主府的?!”

    穆老头黑着脸瞪了我一眼,“哼!没规矩!”

    “哈哈哈……”这边彭朔却是哈哈大笑,“穆老头!今天终于碰到厉害的了吧!我这丫头可不好惹呢,你小心着点儿吧!哈哈哈……”说完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我当时就懵了,这……什么情况?!

    穆先生对着彭朔吹胡子瞪眼,“我早说过,我不再收学生,你今日为何还要将人领来?!你……你给我坐好了!!”

    彭朔止了笑,却没搭理穆老头,依旧歪七扭八的靠在垫着上,看着我道,“这老头是以前教过我的先生,在府里待过一段时间,后来被我给气跑了!”

    晕!我真是服了他了,这种事也能说的得意洋洋的!大哥,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好不好!!

    我抬眼小心的看了看穆先生,“先生,这……既然都是老熟人了,您看……”

    “谁跟你是老熟人?!哼!”

    我吃瘪,立即向彭朔求救!彭朔给了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笑呵呵的道,“先生这是何必?不就是一百两金嘛!若早知先生如此这般的视财如命,学生早就命人千金万金的送来了,何至于劳先生亲自开口!”

    此话一出,穆老头眼瞪得更大了,“谁稀罕你的金子!我说了不收就是不收,带上你的人和……”低头瞟了一眼案上,忍痛一闭眼,“和字画一块儿走!以后修要再上门来!”

    彭朔蹙了蹙眉,“不是说每年一百两金吗!怎么又反悔了?你这老头,想食言而肥不成?!”

    “哼!我跟你说不着这个!老夫这辈子最失败的就是收了你这个学生,从出云庄的那天开始,我便下定决心不再授徒!绝不更改!”

    我的妈呀!这么严重啊!

    我忍不住瞥眼看了看彭朔,你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把人家得罪成这样啊?!

    彭朔被我看得讪讪的了鼻子,“那个……年少顽劣,将先生气着了!”

    我无语白眼中!

    彭朔又马上对穆老头说,“一马归一马,我这个学生不好你不认也就算了,何必把别人也一并否了呢!小宝这孩子不错,您就收了吧!要不……我再淘幅林启康的花鸟图给您老赏玩赏玩?!”

    利诱!赤/裸裸的利诱啊!!

    那边穆老头果然眉头蹙了蹙……!可惜,最后还是一咬牙,“休想!”

    唉~!看来是真没什么希望了!

    “哼!”彭朔脸一沉,“穆老头!你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嗯?!怎么一下子改威逼了?!

    “彭朔!”我赶紧叫住他,拉着他走到一边低声道,“算了!看来是小宝没那福分,既然先生不愿,咱们就别勉强了。走吧,回去吧!我娘还在家等着呢,回去晚了她又该着急了。”

    彭朔皱着眉,很是不高兴,小声嘟哝着,“第一次帮你办事儿就给办砸了,那我多没面子!”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行了,我知道你尽力了,我会记得你的好的!走吧,别再继续纠缠了,何必惹得先生更不待见!”

    彭朔想了想,还是很不甘心,转头看了看一旁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小宝,微微咬牙道,“你等着,我还有办法!”

    然后就见他冲穆老头勾唇一笑,“先生既然坚决不收,我们自然也是没法勉强的,但是先生这高高在上的态度却着实令人心中不爽!我知先生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有大学问的人,但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天学生就斗胆在先生面前放肆一回,出道题考考先生,先生若是答得出,我保证日后先生所到之处,子晙定当退避三舍,还先生个眼前清净!但若是先生答不出……”说着停了停,邪魅的笑容加深,“那就请先生收了那出题之人做学生吧!想是这样一来,也不算辱没了先生!”

    他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是一惊!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是说……让小宝出题?!!”

    彭朔转头,对我倾城一笑,“然也!”

    我皱眉,这就是你的办法啊!!你就没有点儿靠谱的了?!我怎么就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他了呢!这家伙明显就是在胡闹!!!

    穆老头又一次吹胡子瞪眼,“满口胡吣!五岁小儿懂什么,他能出什么题!难不成要问老夫跟他比跳格子?!”

    彭朔摇了几下手中折扇,悠哉悠哉道,“先生说笑了,自然是考学问的。”说完转身弯腰看着小宝,“小宝,就把你知道的那几个对子拿出来跟先生切磋切磋吧!看看先生答不答得上来。”

    我眼前一亮,心中豁然开朗,对啊!我教过小宝好些个对子呢!那可都是通古烁今的千古绝对呢!拿来考考这个穆老头应该没问题的吧!我忍不住有些雀跃了。穿越文里怎么可以全篇都没有盗用诗词、对子呢?!该狗血时就狗血啊!!

    小宝有些不确定的抬头看我,我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那小宝就出个对子给先生听听吧!别怕,姐姐在呢!”

    小宝怯怯的点了下头,“那好吧!”然后很礼貌的向穆老头行了个礼,“请先生赐教!”

    这一副正正经经认认真真的小模样,立马惹得穆老头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我差点忍不住喷笑出声。

    彭朔却没管那个,哈哈大笑!边笑还边拍着小宝的脑瓜顶道,“小宝真懂礼貌!”然后抬着眼充满挑衅的看着穆老头,“怎么样先生?!咱们这就开始吧?!”

    穆老头现在是被逼上梁山骑虎难下了,一甩袖重重的哼了一声!

    彭朔贼贼的弯一弯嘴角,拍拍小宝,“小宝,出题!”

    小宝愣愣的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又对穆先生行了个礼,便开口脆声道——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穆先生眉头一蹙,抬眼看了看彭朔,又看了看我!然后默默的打量了小宝好一会儿,才沉声道“可有下联?一并念来吧!”

    小宝便乖乖道,“有!”

    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年年年底接年初。

    我小心的看了看穆先生的脸色,见已近没了先前的怒意,却反倒更严肃了。我心里没底,转头看彭朔,见他也正在小心的观察着穆老头的面色。

    唉~!算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行不行的都是命理该然!不必太强求,走一步算一步吧!

    穆老头盯着小宝看了一会,端起凉茶慢慢喝了一口,“还知道什么对子?都念来听听!”

    小宝倒是听话的很,让念就念!

    开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

    大肚能容,容天容地于己何所不容。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天为棋盘,星为子,何人能下?

    地作琵琶,路作弦,哪个敢弹?

    一乡二里共三夫子,不识四书五经六仪,竟敢教七八九子,十分大胆!

    我一听,不对!赶紧叫停……“小宝!”怎么连这个歪对都出来了?!

    小宝吓了一跳,怯怯的看向我。穆先生眉毛挑了挑!彭朔在一旁不厚道的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我尴尬的上前福了福身,“先生,小宝年幼,无心冒犯,望先生莫怪。”

    穆老头眯了眯眼,“既有高人在侧,又何须多此一举来老夫这处求学?”

    我垂首轻道,“实不相瞒,这些对子都是先父生前闲来无事之作!家父以前在明香村也是做夫子的,教过一些学生,刚刚那个对子便是他一日醉酒,自我调侃之作!小宝不知其意,随口念来,先生勿怪!”现在也只好将这些推给我那短命的老爹了,反正彭朔也一直认为我的这些‘歪门邪道’都是从我老爹那学的!我正好顺水推舟了。

    穆先生抬眼,“令尊可是明香村的秦秀才?!”

    “正是。”

    穆先生点了点头,“秦先生之名,老夫也略有耳闻,今日听了这几个对子,便知是位心中有丘壑的大才之人。可惜英年早逝,无缘得见了!唉~!……罢了罢了,就将这孩子留下吧!也算是该然的缘分。”

    我心中大喜,赶紧拉着小宝上前跪拜!

    穆老头倒也痛快,简简单单的受了小宝三拜就权算礼成了。交代了后日二十八,带着随身衣物,正式进门入学,每月十五、三十可回家探亲一日,其他时间都在他这学习。至于束修啊什么的,意思意思给点儿就行了,……人家还真是不差钱儿!

    至此,这事儿算是圆满落幕了。过程很曲折,结果很给力!!

    本人表示,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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