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是幸福的烦恼的烦恼
    “王说斯高斯人怕了泰恩？要说斯高斯人怕王，我觉得多少能说得过去，怕泰恩是什么意思？斯高斯人什么时候怕过泰恩？”
    “王这话有没有拿去说给他的泰恩队友们听听？看他们会不会笑他……哈！连狗都不信！”
    “王已经越来越抽象了！我是一个索福联球迷，我要说不管赫尔登这个赛季是否能带队重回欧冠，我也要百分之百感谢他帮索福联甩掉了王这个包袱！如果没有他的话，只怕索福联会被王害得更惨！”
    “可怜的泰恩……摊上了这么一个难伺候的主。就这样被放到了风口浪尖，所有人的关注目光下，这么大的压力，希望不会把他们给压垮了……”
    “王是不是还活在三十一岁时？看他面对媒体时倨傲的态度吧……真当现在所有人还捧着他呢？呵，不知道多少人就等着看他笑话呢！他以为媒体都被他震住了，但其实大家都在心里骂他是个白痴，哈！”
    妈妈指着手机屏幕，语气兴奋地对坐在自己对面正埋头吃饭的儿子说：“桑尼！网上全都是骂王的诶！没有一个人提到了你！”
    迪恩翻了个白眼：“那可真是感谢上帝……”
    “不是应该感谢王吗？”妈妈瞪大眼睛，疑惑地反问。
    迪恩叹了口气：“妈，你知道我为什么又回来住了吗？”
    妈妈点头：“知道啊，你怕被骂。”
    “不。是在这里，我才能远离那些烦心事儿。所以妈，你能不能别去网上看那些东西了？我们就好好吃顿饭，享受一下只属于我们母子两个人的安静时光不行吗？”
    “哦……也可以。我主要是怕他们又在网上说你……”妈妈指着手机辩解道。
    “没关系，没关系，不要去管他们说什么。”迪恩摇头打断了妈妈的解释。“吃饭吧。”
    ※※※
    迪恩的妈妈说得对，他确实应该感谢王烈。
    因为当王烈去训练基地外直面那些记者们之后，今天晚上的舆论，基本上都是在抨击王烈的。
    两次冲突的当事方桑尼·迪恩反而成为了没人理会的小虾米。
    无论是正规媒体，还是网络社区，所有人都在聊王烈。
    骂他的也好，支持他的也好，总之焦点就是他。
    其他人，不管是桑尼·迪恩，还是维蒂尼，都鲜有人提及。
    之前因为王烈表现出色，不少黑子们只能被迫低调。
    但他们心中的不爽并不会消减分毫，全都憋在心里。时间久了，就像是地底的岩浆，在高温高压促使下，急需寻找一个缺口宣泄出来。
    毕竟负面情绪在心里憋久了，如果不能发泄出来，是会憋坏身子的。
    而这次“内讧风波”，终于让黑子们找到了发泄情绪的机会。
    内讧事件似乎成为了证明王烈这个人有人格缺陷、走到哪儿就把麻烦带到哪儿、人嫌狗厌的有力证据。
    还有人翻出了王烈以前的种种“劣迹”，来增加这个观点的说服力。
    甚至连当初王烈离开巴塞罗那竞技，被前东家攻击这事儿也能成为这些人的证据，而全然不顾很多内容后来都被证实是巴塞罗那竞技俱乐部钱雇公关公司抹黑王烈的话术，根本就不是事实，或者是被断章取义曲解后的所谓“事实”。
    王烈的黑子们在狂欢，王烈的粉丝们则在网络各地战斗。
    王烈最近的出色表现让他们底气十足，战斗力飙升。
    之前那种“大哥，要不然咱们退役吧”的想法更是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退役？
    退什么役？
    我王哥还能再踢五百年！
    ※※※
    唐星梅更关心这个事情的处理结果，而不是很在意网上的那些声音。
    作为王烈的妻子，她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今天的内讧风波本身在王烈的足球生涯中根本不值一提，甚至都比不上半年前丈夫在索福联的遭遇。
    在把孩子都哄上床后，唐星梅回到卧室，这才向丈夫询问：“你们内部怎么解决那个事情的？”
    之前她一直没问，是因为孩子在，很多话不好说，她也不希望让丈夫的事情影响到孩子。
    “没怎么解决，因为没法解决。大家都不知道内鬼是谁……”
    王烈把今天在球队内发生的事情都讲给了妻子听。
    他连迪恩训练结束后又折返回来加练都讲了。
    唐星梅听完之后说：“怎么感觉这次的内讧风波对你们反而是件好事呢？连迪恩都去加练了……”
    “他那是为了躲记者呢！”王烈当然一眼就看穿了迪恩的小心思。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总归是在加练嘛。而且你不也说了吗？大家在训练中的积极性也更高了。我觉得说不定真的坏事变好事呢。你那番讲话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虽然你们主教练说你这个队长不称职，但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棒的队长！”
    唐星梅捧着王烈的脸，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他，给他加油打气。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此时此刻需要的就是这个。
    鼓励，与信任。
    斯高斯人这个对手真的很强，而丈夫又已经把大话吹了出去。如果最后没做到，那压力就全都压在他身上了。
    她也知道这就是她丈夫的行事风格，总是喜欢把自己逼到绝境，似乎这样才能将自己的全部潜能都激发出来。
    但这么做，确实很劳心费力。
    所以别看他在人前态度很坚定，话说得很硬气，其实内心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他也有脆弱无力的一面，需要自己及时给他补充能量。
    得到妻子表扬的王烈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谢谢老婆。”
    ※※※
    “阿震！斯高斯人队里有没有讨论那个‘内讧’事件啊？”
    池震看着手机里苏巨发来的消息，虽然听不见他的声音，也看不见他的面容，但池震完全可以想象出来苏巨这小子此时此刻一脸八卦的样子。
    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朋友了。
    从国青队一直到国奥队，再到国家队，他们始终在一起，认识这么多年了。可以说苏巨撅个屁股，池震就知道他要屙什么屎。
    于是他回了个省略号：“……”
    “哎呀，到底有没有讨论嘛？这么大的八卦，你们该不会无动于衷吧？我给你说，我在西班牙都看到了关于这件事情的报道和讨论，我不信你们作为当事一方，会不讨论？”
    “什么叫‘当事一方’？泰恩的内讧又不是我们引起的……”池震懒得打字，直接发语音质问自己的好友。
    “他们内讧，肯定要影响和你们的比赛嘛，哈！”苏巨打字速度比池震快得多，他很快就解释道。“你就说你们讨论没吧！”
    “讨论了……”比较简短的话，池震还是打字的。
    “都咋说的？是不是觉得这是重大利好？”
    池震叹了口气，又用语音回复道：“有些人是这么觉得的，但我们队长警告全队，不要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他甚至觉得这是王哥故意搞出来的陷阱……”
    “呃……”
    苏巨本来想说这是什么弱智阴谋论，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斯高斯人的队长马森·哈珀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因为以前在斯高斯人和王哥的交锋中，确实出现过类似的例子。
    那还是王哥在索福联的时候。有次欧冠四分之一决赛，索福联和斯高斯人相遇。
    第一回合索福联主场1:0小胜斯高斯人，这个分差并不算大，虽然输了比赛，但对斯高斯人来说是一个完全可以接受的结果。第二回合他们回到主场，一球差距根本不算事儿，所以说输了等于没输。
    甚至可以说对这个结果索福联球迷可能都比斯高斯人更不满意。
    那场比赛中王哥还受了伤，被提前换下。
    赛后从索福联内部就传出消息，说王哥伤情严重，将会缺席双方第二回合的比赛。
    欧冠四分之一决赛两回合比赛之间，还有一场联赛。
    那场联赛王哥果然没被放入索福联的比赛名单里，赛前大家还看到王哥脚上打着石膏缠着绷带，拄拐从训练基地大楼里走出来的视频。
    当时曼彻斯特的媒体也吹风说王哥脚踝韧带扭伤，不光缺席这场联赛，还要缺席下周中的欧冠比赛，另外还可能缺席更多的比赛。
    爆料的都是大名鼎鼎的专业媒体和专业记者。
    于是斯高斯人那边就信了。
    结果谁知道第二回合比赛开始前一个小时，索福联公布他们的首发名单，王哥的名字赫然在列！这打了斯高斯人一个措手不及。
    比赛一开始，在“伤愈复出”的王哥的带领下，索福联反客为主，向斯高斯人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势。王哥开场仅仅七分钟就帮助索福联取得进球，先声夺人。
    这个球彻底打乱了斯高斯人的赛前布置和比赛节奏。
    尽管斯高斯人在下半场曾经由亚瑟·伊洛恩扳回一球，也于事无补。
    最终索福联在客场2:1击败斯高斯人，总比分3:1晋级欧冠半决赛。
    后来有小道消息透露，王哥在四分之一决赛首回合受伤是不假，但伤势却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严重。
    被换下也只是出于保险目的，至于因伤缺席联赛就纯粹是演了。反正当时联赛中索福联处于领先，王哥少踢一场联赛也无妨，还能让他在赛季末冲刺阶段来临之前好生休息休息。
    爆料还说这个诈伤欺骗斯高斯人的计划，就是王哥在更衣室里和当时的主教练扬纳斯·比尔曼商量出来的。
    那场欧冠四分之一决赛，斯高斯人可不是简单的被死敌淘汰而已，因为死敌索福联是踩着他们的尸体进入欧冠半决赛，最终干脆拿到了欧冠冠军。
    而那一年是2029-2030赛季，索福联拿到这个欧冠冠军，便成就了英格兰足坛史无前例的“四冠王”，并且又在下半年先后拿到了欧洲超级杯、英格兰慈善盾杯、世界俱乐部杯三项赛事冠军，成为了欧洲足坛前无古人的“七冠王”。
    也是凭借这一成就，索福联超越了斯高斯人，成为英格兰足坛历史上最成功的俱乐部。
    可以说，死敌的这一成就，是从斯高斯人主场被索福联淘汰出局开始的。
    也可以说，索福联的“七冠王”，有斯高斯人一份功劳……
    这场失败对他们的影响太深了，以至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到现在都还会习惯性怀疑王哥会耍诈……
    苏巨又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太可能：“上次王哥使诈，只需要队医配合一下就行。这次内讧涉及的人可太多了，王哥怎么能保证有人不泄密？那会儿的索福联可和现在的索福联不一样，当时王哥在索福联的威望如日中天，数一不二的，他说让全队配合，就都能配合。现在的泰恩就是个‘雇佣军’，他怎么可能让所有人陪他演这一出戏？”
    “这我不知道，反正小心一点总是没错。”
    “但说实话啊，以王哥的脾气和行事风格，泰恩真的内讧，我也觉得不稀奇……”苏巨说道。“你想啊，那群‘雇佣军’里来了个卷王，被迫卷的飞起，谁能受得了？不内讧反而怪了。”
    他又说：“这要是真的内讧了，对你们确实是重大利好！”
    池震发语音：“我们队长说得对，内不内讧我们都要赢，所以泰恩是不是真的内讧了，没有意义。”
    “你们队长说的是大道理，大道理是对的。但如果泰恩真的内讧了，你们还是可以赢得轻松一些。毕竟下一轮你们就得打索福联，如果在这场比赛消耗太多，那不是让索福联坐收渔翁之利？而且啊，何指导不是要来现场看这场比赛吗？如果泰恩内讧，你们赢得轻松，你也可以在何指导面前多赚点印象分嘛，哪里不好？”
    池震看着好友说的最后那句话，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心动，确实希望泰恩是真的内讧了……
    何指导为什么会突然从中国国内来看后天的比赛？
    不就是因为这场比赛是他和王哥的直接较量吗？
    尤其是在王哥前两场比赛表现出色的情况下，国内舆论已经有“是否应该重新召回王烈”的声音了。
    不管王哥的粉丝们是怎么看他的，但池震真的很尊敬王哥。只是属于他的国家队核心位置，他也不会轻易就拱手让给王哥。
    他还是觉得王哥老了，应该由他来带领这支国家队。王哥属于过去，而他是未来。
    为了证明自己，也是出于对王哥的尊敬，池震决心在后天的比赛中拼尽全力，帮助自己的球队击败王哥的泰恩。
    ※※※
    “纽卡斯尔不能直达，你得去巴黎转机……这一路可不少折腾。哪像以前去曼彻斯特，国内有好多可以直飞的……”
    在首都国际机场t1航站楼出境大厅外，中国队领队沈东升吐槽道。
    何振勇笑了：“王烈要还在索福联，我也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沈东升也跟着笑了，知道何振勇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说这趟了，下周都不用去。
    如果王烈还留在索福联，那他肯定上不了场，下周索福联客场挑战斯高斯人的“双红会”也没他什么事儿。
    笑完沈东升换上一副严肃表情和语气问道：“老何，你看王烈现在的表现又好起来了，如果他还能继续这种表现，国家队要怎么办？”
    “怎么办？招他进来啊。能者居之嘛，我不是在说场面话，是真这么认为的。”何振勇毫不犹豫地给出自己的回答。
    “好。”沈东升点点头，继续问出第二个问题，“那如果王烈找你要核心呢？”
    这次何振勇的回答就没刚才那么干脆果断了，他嘴巴微张，没说出任何话来。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而且从那次他和王烈通电话的内容来看，沈东升领队提出的这个情况是很有可能出现的。
    亚洲杯后他走马上任，经过一年多的调整和适应、磨合，为此不惜在王烈还没有被赫尔登打入冷宫时，就将他摁在替补席板凳上，承受着巨大的批评和压力……如今这支以池震为核心的中国队终于成型了。
    而且各方面表现都不错，成绩也没得说。
    他完全没理由改弦更张。
    毕竟切换核心，可不像是换个阵型那么简单。
    从球员选择，到战术配置，比赛思路全都要换。
    这是多大的工作量先不说了，最起码前一年多的工作就全都白费了……
    哪个主教练能下这样的决心？
    但如果不让王烈当核心呢？
    以王烈的脾气和地位，到时候就会成为让他头疼不已，还甩都甩不掉的烫手山芋——在王烈表现出色的情况下，他还能拒绝征召王烈吗？
    除非他这个国家队主教练不想干了。
    别说以后了，现在王烈就踢了两场比赛，两球一助攻后，中国球迷和媒体就有不少人开始呼吁国家队重新征召他了。
    他这次专门去纽卡斯尔看比赛，也算是一个表态，避免舆论最后发展成阴谋论——有人已经在攻击池震是他何振勇的私生子了……
    如果王烈的比赛他再不去看，鬼知道网上到时候又会有什么样的传言。
    可征召进来，如果还像之前那样让他打替补，或者说给池震打下手，让他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和跑位意识，吸引防守注意力，然后给池震创造得分机会？
    何振勇想不到要怎么说服表现出色的王烈答应这么做。
    用国家队的利益？
    要求他以大局为重？
    何振勇可没这个把握。
    王烈要是问他“你什么冠军？”，他还真不好回答。
    毕竟作为一个国产主教练，他执教成绩最好也就是两次中超联赛冠军和一个足协杯冠军……
    而王烈什么冠军？
    人家可是俱乐部荣誉大满贯！欧冠都拿了不止一个。
    到时候王烈如果不服他，他怎么办？
    还像之前强压吗？
    之前能成功是因为刚结束的亚洲杯上中国队成绩不佳，舆论倾向于改变，支持他的尝试。另外一方面王烈在索福联也遇到了麻烦，状态下滑，没有底气来争。而池震在斯高斯人表现越来越好，坐稳主力，斯高斯人也一直都处在联赛榜首，很有希望拿到英超冠军。他扶持池震上位也说得过去。
    现在呢？
    他总不能指望王烈之前的两球一助是回光返照吧？
    按理说，一支球队的头号球星状态出色，是每个主教练都开心的事情。
    可是放在如今这支中国队上，这事儿就变成了国家队主帅的烦恼——是真的烦恼，而不是所谓什么“幸福的烦恼”。
    想到这里，何振勇心头涌上一阵无奈，他叹了口气：“到时候再说吧……”
    “我现在只是给你提个醒，老何。你迟早也要面对的，得好生想想怎么破局啊。”
    何振勇点点头：“我知道。其实我这次去现场看球，也有这个心思。从之前两场比赛来看，泰恩主教练对王烈的使用，和以前王烈习惯的踢法也不太一样，我想去看看，能不能给自己做些参考。”
    “你有这个想法就好。这个问题确实很关键，处理不好的话……”沈东升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但何振勇懂他的意思。
    处理不好的话，他和沈东升两个人都没好下场。
    “行吧，祝你这一趟顺利，有所收获。”
    沈东升向何振勇伸出手来。
    两个人握手告别。
    何振勇拉着行李箱，独自一人走向了安检口。
    沈东升则在他身后目送。
    首都国际机场t1航站楼出发大厅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没人在意这两个普普通通的中老年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