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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大明鹤来堂佚案录 184.第184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

184.第184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

    众人错愕不已,程秀才不免得意洋洋。
    原来当日盘门外运河旁,程秀才并未离开。
    他被人胁迫,越想越不甘心,存着要扳回一局的心思。
    猜到王恒一行人要顺着运河去平望驿,他们是外乡人,恐怕不懂得怎么叫船,便从盘门水陆码头那里雇到一条贩布船,自己就藏身在布匹中间,让船家慢悠悠朝河埠摇去,隔着水喊几声“五文钱一个人去松陵,八文钱去平望,十文钱到震泽。”
    王恒三人果真上了船,到平望安德桥,碰到接应轿子的平望驿官船,他们上岸之后一路尾随轿子进了吴江县城松陵,没料到还有黄雀在后,程秀才一路尾随着他们。
    之后他们约定在瓜棚等候,王恒与小才俩人去城西祖师殿,费悦儿不时绕着沈宅,都被程秀才看在眼里。
    小才一拍桌子,了然道:“四个茶盏,你放的?”
    程秀才笑道:“举杯邀明月,难得这样清朗的夜色,残月如勾,星光淡淡,配上雨过天青青瓷盏,还算不太坏吧。”
    小才惋惜道:“可惜一壶好茶,七兄疑心是坏人放的,竟不敢喝。”
    王恒不禁莞尔,扶额道:“惭愧惭愧。”
    程秀才经小才一提醒,顿时想起事来,道:“几位且在舍下坐一坐,我那杯盏上都有烧制的荻溪阁徽记,得马上去将它们取回才好。”
    程秀才脚程极快来去如风,过不多时,便背着包袱回转。
    往屋檐外远眺,东方既白,天将破晓,。
    “侥幸侥幸,亏得小才提起,否则明日若被沈家人搜到,终究不便。”程秀才一阵风似得进来。
    小才烧了一镬白粥,程宅中只有腌萝卜干,众人便就着萝卜各自喝了几大碗粥。
    王恒将他们夜探沈宅寻找宣称已经病逝的叶三姑娘的缘由说了说,程秀才摇头,只道他母亲在松陵坐过好几家闺秀的馆,却没有沈家的,更不认识叶三姑娘,因此帮不上忙。
    男女有别,程秀才不认识叶三姑娘也在情理之中。
    再将沈宅柴房遭遇一说,背回来放在外院那名男子临死前的嘱托,原原本本讲出来,费悦儿与程秀才俱是大惊。
    踏雪山庄的客人将从直沽寨上岸进京,请务必把这个信息放进平望驿天字乙号,关乎朝廷安危,这句话饶有深意。
    要不要理会这件事,真是个问题。
    程宅平日里无人居住,便省去许多功夫,无需掩人耳目。
    晨光熹微,从沈宅背回来的人,放在石阶上,看得清楚,是一名中年男子,头戴六合帽,身着褐色短打衫裤,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也没有明显的伤口。
    王恒蹲在地上看了很久道:“此人必定是个官员,他浑身穿戴都像个小商贩,脚上却穿着皂靴,显然衣服是临时换的,鞋子却没那么容易能换一双跟脚的。”
    费悦儿来来回回兜了几圈,上前翻了翻眼皮,道:“这人眼睛充血,指甲发黑,手指布满脓疮,看来是中毒身亡。”
    王才道:“这个人在柴房草垛中听我和七兄说了几句话才出来的,所以,应该是沈宅某人的对头。”
    程秀才道:“不知道沈宅中人发现你们逃走了,会怎么处理?他是做官人家,会不会请官府衙役大肆搜捕。”
    小才道:“应该不会,我们只不过是犯了夜禁,事后算账他也没啥证据,怎好随便捕人,真要算起来,月亭哥是沈家外孙婿,我们也算是戚友。”
    费悦儿笑道:“咱们不怕他沈家,七公子是南监监生,难不成绕着沈宅逛逛也犯法。”
    “那,此人的尸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程秀才问道。
    王恒思忖再三,道:“先把他埋了,记住埋在哪里就是了,以后若有人问起也可领他们去,尸首放你宅里很不妥当,若是被官府发现了,倒要连累你说不清。”
    程秀才点头道:“城东有一处义庄,不过与他几两银子,让他们埋了便是。”
    事不宜迟,去义庄赶在天蒙蒙亮,街上无人来往之时为好。
    因费悦儿脚受伤,叫她在程宅留守。
    程秀才院中有板车,他换上短装,铺上稻草,三人做出运柴草的样子。
    五更三点,亮钟时分出发去义庄,沿路几乎没遇到人。
    到了义庄,额外给了管事二两银子,管事的便甚么都没问。
    王恒摸出五两银子,让管事的给死者一副薄柩,又烧了些纸钱,义庄的杂役起了一座新坟,因是在沈宅中遇到,便立了沈大之墓。
    事毕已日上三竿,回到北门街,故意在沈宅前后望了几眼,昨天在沈宅门前喧闹的朱家人已经不见踪影,想是回了乡下,其余未见有异常之处。
    待回到程秀才宅中,已是午时初。
    厅堂中已经放好一桌饭菜,却是程秀才早上出门时叫相熟的食肆送来的。
    其中有一味松陵的鲈鱼,王才觉得不比云间四腮鲈鱼逊色。
    王恒掏出昨夜捡的令牌,左看右看,心事重重道:“昨夜伏击我们的人,心思机敏,手段过人,只怕咱们不是他对手,徒然惹来祸端。”
    王才道:“七兄莫要丧气,即便咱们不再找叶三姑娘了,也得去平望驿报这个信,也算跟那人作个对头。”
    王恒勉强点头,对程秀才道:“劳烦程兄给我们雇两条青驴。”
    “那是不在话下。”程秀才道:“我细思量有种种不解之处,那沈家虽是松陵望族,近些年有些式微,家道也不太饶给,他家里哪来这般厉害的人物?若是那么厉害的人物,难不成平日里就蛰伏在家?待会儿我就出去寻几个故旧噶山湖,问问沈家的情况。”
    “程先生不如跟我们同去平望驿,说不定还有仰仗你的地方。”小才竭力相邀。
    程秀才为难道:“现在是白日里,料也无甚险情,我与两位不妨分别行动,晚上碰头再商讨,倘若我们都走了,万一晚上回不了松陵,费姑娘行动不便,岂不是无人照料。”
    小才待要再邀,王恒也道分头行动甚好,程秀才遂领着他们沿着北门街一直望城门去,靠近城门处有个车马行,程秀才出面雇了两头健硕的青驴,送他二人出城门。
    行于官道,青驴走得又快又稳。
    王恒笑道:“小才,你对程秀才存着戒心,又何以一再相邀他同去平望驿?”
    小才哼了一声,道:“七兄,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王恒哈哈一笑,道:“我自然明白,你去太平镇费家之前,就想好了要将悦儿姑娘说给月亭哥。”
    小才眼睛一横,道:“那你还把程秀才留下来?”
    “我嘛,自然也是有私心的。”王恒的青驴撒欢疾行,远远出来一句:“我家中大妹,也有十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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