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窗户打开,吹进来的风里夹杂月光,还有外面霓虹灯闪烁的光芒。
狗腿被夜风吹得打了个喷嚏,翻过身用屁股对着窗户继续睡觉。周澄午则借着月光,努力辨认手里的门锁要怎么拆解。
他掌心因为沾了血所以很湿润,捻动零件时无法过于准确。
血液腥甜的气味在夏风里沉浮,门锁内部零件咬合,咔哒声响第三下的时候卧室房门开了。
因为窗户也关着的缘故,卧室要比客厅的光线更暗淡一些。周澄午慢悠悠向床铺的方向走近,毫不掩饰的脚步声轻快。
再困的人也被他那些动静弄醒了,更何况周澄午进来时还带进来一股血腥味。
徐颂声没办法继续睡觉,揉了揉脸勉强自己坐起来。因为中控系统坏了,卧室里的冷气也停下,一时间温度有些微妙的回暖,她侧过脸,睡意朦胧看向周澄午。
他黑色的短发顺直的垂在脸颊侧,整个人都被光线很暗的色彩吞没,像一个模糊又漂亮的剪影。
他走到床边半跪下来,双人床的位置够大,周澄午上半身几乎完全趴在床上,杜松子酒的气味辛辣霸道占据了每一寸空气,引起徐颂声轻微的窒息感。
少年的脸颊贴在被单上,离得这么近了徐颂声才看见他脸上沾满血。
刚开始她以为是别人的血,没有在意,只是目光随着周澄午趴下而缓慢的降低。他手臂向前伸,隔着被子环抱住徐颂声的腰,在周澄午的脸将要贴上来之前——徐颂声伸出手推开了他的脸。
他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咽,气音潮湿的濡在徐颂声掌心,他脸上的血也蹭到徐颂声掌心。
徐颂声原本是想训诫他的——
但是她感觉自己的手背有点发痒,低下头去看时,愣了一下。
是从周澄午额头上流下来的血,一滴一滴落到徐颂声手背。徐颂声推着他脸的手一改力度,变成捧着他的脸。
周澄午顺从的把整张脸都搭在徐颂声掌心,那双年轻而漂亮的眼睛浸着血,湿漉漉望着徐颂声。
他瞳仁很大,是温和的浅棕色,像鹿的眼睛。徐颂声:“……你受伤了?”
周澄午眨巴着眼睛,鼻音很重的嘟哝:“脑袋被砸了一下,好痛哦,颂颂。”
“……”
中控系统坏了,灯打不开。徐颂声让周澄午到客厅,她自己拿了一个手电——她拿着拧亮的手电走到客厅时,周澄午已经很乖巧的坐在沙发上。
他平时总是可以收敛得很好的信息素,今天却一直若有若无的飘散着。
狗腿有点排斥周澄午现在身上的味道,在他坐到沙发上的时候,它就迅速跳下沙发,跑到角落缩成一团。
徐颂声站到周澄午面前,用手电照着他:“衣服脱了。”
周澄午乖乖脱衣服,动作很麻利,灯光晃眼,但他却依旧把眼睛睁得很大,看起来完全没有被晃到眼睛。
上衣脱了之后才看见伤口,距离周澄午心脏不过分毫之差。心脏旁边的伤口是最严重的伤口,除去那道伤口外肩膀和胸腹处还有大大小小其他的伤口。
在雪亮的灯光照耀下,那些伤口狰狞得有些触目惊心。徐颂声看得眼皮直跳,目光往下落,忽然道:“裤子也脱了。”
她怀疑周澄午腿上也有伤。
周澄午惯来很会看徐颂声眼色,在这种时候就很听话,低头去脱自己裤子,沾着血的修长手指曲起慢慢解开纽扣。
确实有伤,在小腿。
徐颂声拿着手电蹲下去,眼睛直愣愣看着那道伤口。
她不是没有见过周澄午受伤。在他们流落荒岛的时候,徐颂声甚至还用小刀给周澄午起过子/弹——但现在的心情却和那时候的心情截然不同。
那时候只是担心周澄午死了。
在荒岛上,徐颂声对自己的生存能力很有自知之明,如果周澄午死了,她很难独自活下去。
但是现在,除了担心忐忑之外,徐颂声还感到一股莫名的愤怒。
她垂着眼,牙齿轻咬嘴巴内侧肉,伸出手去摸了摸;完全皮开肉绽的伤口,是个贯穿伤,但是因为周澄午愈合能力太强,现在看起来像是一个浅浅的戳伤。
她蹲下去时太矮了,周澄午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发顶。他有点紧张,眼睛盯着徐颂声头顶的发旋——他想起自己手机能接受信号时所看见的,徐颂声发过来的十几条未读短信。
已经能想象徐颂声这种人,发出去十几条短信都未读,她会有多抓狂。
即使现在徐颂声表面上还很平静。
这种平静在周澄午眼里则完全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徐颂声仰起头,手电光从上往下照着她的脸,那场面有点像鬼片现场。但她并没有周澄午预想中的生气,她只是仰起脸盯了周澄午一会儿,眉骨阴影覆盖下的眼眸不起丝毫波澜。
第106章
她这样平静,反而让周澄午感觉自己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狗是很聪明的——而周澄午无疑要比狗聪明很多。这种气氛下几乎不需要徐颂声说,周澄午就能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
他惯来能屈能伸。
高大的少年,像一条软骨头的柔韧的蛇那样,敞开两条腿从沙发上滑坐下来,一直坐到地板上,面对面望着徐颂声。
他凑得太近,手电抵到了周澄午的胸口,将柔韧的肌肉压下去一个浅坑。雪亮的电筒光被压缩到皮肤上,紧密贴合后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只有从窗户处落进来的月光照着周澄午柔软的黑色头发。
第1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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