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相信你吗？”
    在两人距离目的地不到五公里时，潘俊远再度出声询问。
    “信不信我是你的事，别来问我这个当事人啊。”
    艾凉略显无语的说道。
    “……我原本是打算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杀死那个纵火犯。”
    潘俊远忽视艾凉的吐槽，缓缓道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我是一个胆小鬼，一个怂包，我知道赵兴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放火，也很清楚他背后有人指使，但我怕了。”
    “事情刚发生那段时间，我的内心充满的怨恨，恨不得把那个下令抓我的警察还有冤枉我的人活活咬死，我刚逃出来时，第一时间就是去五金店抢了把刀，准备蹲在警察局门口报复他们。”
    “但行动起来我明白了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五金店老板报警后我很快就慌不择路的逃跑，事后想要报复才反应过来，我连复仇对象的名字和相貌都不知道。”
    “后来在m和一位刑警的帮助下，我知晓了凶手背后的势力——丰崎集团，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内心充斥着恐惧和绝望。
    它就像一个巨人，毫不留情的踩碎我的心理防线，一个没有任何势力靠山的普通人拿什么和这种庞然大物斗？
    法律吗？可对方在杀了我全家后还敢发布通缉令公然通缉我，将我污蔑为丧尽天良的弑亲凶手。
    一想到丰崎集团我心里就只剩下无力，要怎么做才能向这个几乎能一手遮天的势力复仇，我连他们手底下的任意一名打手都打不过。
    就这样浑浑噩噩躲了半年，心中的怨恨和愤怒，被逃亡生活和对丰崎的恐惧给一点一点磨灭，我甚至在心底可耻的安慰自己，把纵火犯杀了就算为家人报仇了。”
    说到这里潘俊远紧握双手，恨不得给自己来一耳光。
    “但是现在我想通了，丰崎不是一手遮天，就像故意放走我的那位刑警，警局内部不全是人渣。
    利用也好仗义出手也罢，m和你也在帮我，只要还活着，迟早有一天能调查清楚这一切，扳倒丰崎。”
    潘俊远重重地捶了下车门，既是发泄也是给自己打气。
    “我不建议你用妄想鼓励自己，因为有些时候人会分不清幻想和现实。”
    艾凉打断潘俊远的畅想给对方泼了盆冷水：“赵兴生背后的主使已经查出来了，找个机会把那个徐乐干掉或者送进去，你的复仇就该结束了。
    就像你刚刚说的，警局里不全是人渣，丰崎集团里或许也有好人。”
    艾凉这番话不是为丰崎集团开脱，他只是想打消潘俊远某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为了给家人复仇推翻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这件事听上去很是快意。
    可现实却是当事人会死，会像条野狗一样死的悄无声息毫无价值。
    潘俊远是被艾凉的行为所鼓舞，产生了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念头，但艾凉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在潘俊远身边。
    一旦他独自行动，百分百会被丰崎集团的人抓住。
    如果潘俊远拥有过人的能力，如果潘俊远从一开始就抱着鱼死网破，死也要从丰崎集团身上咬两块肉下来的心态，艾凉绝对一句话都不多说。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一个意志不算坚定，一度产生过放弃追查真相的人，因为把一时的外力当做自己的力量而重燃希望……
    可以确定，当艾凉和m先生离开潘俊远后，他又会变成之前那个“胆小鬼”。
    这不是讽刺或者嘲笑，这只是一个人的本性而已。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人心态。
    潘俊远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特长。
    艾凉虽然不想破坏潘俊远内心的这份感动，但他更不希望潘俊远被隐藏在真相之中的更深残的绝望彻底击垮。
    “那万一徐乐背后还有人指使怎么办？”潘俊远不甘心道。艾凉直接反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无论遇到多大危险，都要陪你一起杀穿整个丰崎集团？”
    潘俊远心中一凉，之前所有的话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句管用。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把别人的善意当做理所应当，更没有资格要求一个与此事无关的人陪自己出生入死。
    潘俊远慌了神：“对不起，我只是……”
    艾凉摆摆手：“不用道歉，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命是你自己的而且只有一条，凡事量力而行。”
    艾凉关掉车灯，降低车速。
    因为前方就是赵兴生所在的度假村，剩下这段路保险起见最好不要有光亮。
    艾凉在度假村入口附近停好车子，百米开外的保安亭亮着光，很明显有人在里面。
    潘俊远把手中的望远镜递给艾凉，遭到拒绝。
    “不用，我天生远视眼。”
    艾凉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过幽光，把潘俊远吓了一跳，好在没有叫出声。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下车从其他地方偷偷绕进去？”
    “车当然要开进去，不然你打算把赵兴生从度假村内一路拖过来不成。”
    艾凉拉开车门下车，示意潘俊远坐到驾驶座上。
    “你准备怎么做？”潘俊远问道。
    已经确定安保人数的艾凉拿起m先生准备的高浓度七氟烷：“我先去把看门的解决掉，你在车里等我信号。”
    艾凉借着夜色摸到保安亭，然后抬手扔出两块儿干泥巴，一块儿砸在保安亭的墙壁上，另一块儿砸在自己附近的灌木丛里。
    “外面有什么动静？”
    “这荒山野岭的，估计是什么野猫老鼠。”
    “也是。”
    两人说完，就继续抽烟玩手机，完全没有离开保安亭查看的意思。
    艾凉再次捡了块儿干泥巴，扔到前方的灌木丛里，这次动静大了不少。
    “我怎么又听见树林子动了呢？”
    “管它干嘛。”
    “草，还不是你没事讲什么狗屁鬼故事，搞得我现在心里直发毛，你去看看，要是野猫什么的赶紧撵走，省的一会儿响一下响的闹心。”
    “你咋不去？”
    “你讲的鬼故事，你去看，真撞鬼了好歹能给我争取点时间逃命。”
    “靠，你可真是个机灵的狗东西。”
    一名保安骂骂咧咧的打开手电筒，离开保安亭朝着艾凉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