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这段时间郁持始终避而不见,苏昕蓉本不打算屈尊走这一趟的。
那天任茜在她面前状告了郁持的一系列恶行后,她固然惊怒,却也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又卧床修养了一阵,碍于身体状态没能立即采取行动。
稍稍恢复了一些后她就命令郁持过来见她,想听他自己亲口说清楚。
然而三催四请,他就推三阻四。
到后来只跟她打了个电话,说任茜讲的那些都是误会,他和那女孩是互相喜欢正常交往,决定结婚也是两人经过认真且慎重的考虑的。
苏昕蓉当然不会完全相信,因为听任茜说过那女孩也是华誉的员工,就想着先了解一下她的相关信息,结果就发现公司的员工档案里根本查不到她,似乎是有人刻意给抹除了。
有权力且有动机这样做的人,除了郁持不做他想。
这下也更让苏昕蓉笃定,她这个小儿子应该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当面问他肯定也问不出什么真话,所以她考虑一番后决定私底下单独见见那女孩。
所以今天一收到郁持去了公司的动向后,她就立即按着任茜之前给的地址找了过来。
此刻,她站在暖光笼罩,香气浓郁的玻璃花房前,看着里面正专注看花的女孩的侧脸,不禁一阵恍惚。
胸口也莫名有股异样的心悸。
像。太像了。
尤其是她淡淡笑着时嘴边那点小梨涡,就和当年的小郁抒一模一样。
但这些年和女儿相貌相似的女孩她也早已见过不知凡几,也不知多少回认错过。
这种情况并不算多罕有了。
于是她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带着客观的眼光打量起她。
而在她转过脸看到自己时,笑着打招呼的模样,还有说话的声音语气,又让她不由得心生好感。
不过这也没什么,因着女儿的缘故,她一向对小一辈的年轻女孩都更喜欢些,态度也会和善宽容很多。
于是她放缓神情,带了点探究意味问杨惜媚:“你认识我?”
近距离面对苏昕蓉,的确能由衷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威压气场。
但杨惜媚并没有胆怯,她走进几步,态度不卑不亢:“这儿的人只怕没有谁会不认识您,更何况我之前还是华誉的员工。”
想到什么,她又笑了笑,带着点淡淡的遗憾:“其实说起来,我当年进华誉还是因为您。”
苏昕蓉眉眼挑了挑:“因为我?”
“嗯,我一直都很崇拜您。”杨惜媚真挚道。
其实不仅仅是崇拜,还因为她听说苏昕蓉作为华誉的女领导,尤其强调公司对于女员工的关怀和尊重,职场里也绝不容许出现性别歧视或是性骚扰一类的现象。
而杨惜媚在此之前待过的工作环境都是饱受这种困扰,心里对华誉这样的公司自然是向往的。
因此即使是专业不算对口的医药公司,她也想办法跳槽进来了。
只可惜她刚一入职,苏昕蓉就退居幕后,换了郁持上来接手。
再然后她就遇到了卢力扬那种人渣。
现在再想想,其实仅仅因为那一次解围就喜欢上郁持,真是太浅薄。
这种事往深了想,不也正因为他这个新上任的领导不作为而纵容出来的恶习吗?
她始终相信如果是苏昕蓉坐镇的话,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这些她也没打算在苏昕蓉面前一吐为快。
机会难得,她有更重要的事。
听她说崇拜自己,苏昕蓉神情又放柔了几分,却也没深问缘由。
被小女孩崇拜这种事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她又问:“为什么不叫我阿姨呢?听郁持说你们在一起有段时间了,最近还计划结婚。说不好以后就是一家人,现在叫声阿姨也不为过。”
她一面说着,一面自然而然地走进花房,坐在花丛中央用来休息的长椅上。
又对杨惜媚招了招手,示意她也坐。
杨惜媚便跟过来,隔了一段距离坐到了她旁边。
“我不知道郁持具体跟您是怎么说的,”她神情渐渐冷下来,语气也透着沉郁:“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您,和他在一起,还有结婚,都不是出于我的真实意愿。我对他没有感情。”
苏昕蓉没想到她一上来就这么直接,对于郁持更是一点不留情面。
“你说这话,是真心的?”
“……”杨惜媚抬眼定定看向苏昕蓉,眼底已蕴起雾气,带着遮掩不住的怨恨和悲楚:“或许您作为母亲会更相信自己的儿子……可我也没必要对您说谎。我是被他强迫的!他毁了我的生活,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关在这里!”
这番直白又哀恸的倾诉,让苏昕蓉的神情也凝肃了下来。
她不禁又打量起杨惜媚,无意间就看见了她脖颈间的点点暧昧红痕,再下移就发现她手腕间露出的一点纱布。
苏昕蓉眉头一紧。
杨惜媚从她的反应里感觉到了摆脱困境的可能性,于是又恳切道:“苏总,和您成为一家人什么的,这种事我从没妄想过,我知道我不配。”
“跟您说这些也没别的目的,不用怀疑我抱着什么不纯心思。我就是希望您能帮帮我!我只想过回普通平静的生活……”
她说着,眼泪已经止不住落了下来。
而苏昕蓉看着她泪水涟涟的模样,又是一阵恍惚。
……她的囡囡以前哭起来也这样,大大的圆眼睛满是委屈,又倔强地眨都不肯眨一下,就这么直愣愣地往下一颗颗掉金豆豆,磨得人又怜爱又心疼。
而且嘴角也是一瘪一瘪的,连眉头皱起的弧度都一样。
她越看越觉心惊,不禁脱口道:“你叫杨惜媚对吧?你……多大了?家是哪里的?”
之前任茜只告诉过她这女孩的名字,其余的她基本是一概不知。
杨惜媚愣了愣,对这个突兀的问题感到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回答:“我今年二十八岁。老家在琅南。”
年龄对得上!还有地点也——
她后来又让人去详细查过,当年她的囡囡就是在人贩子经过琅南的边境荒山时被扔掉的!
苏昕蓉脸上已多了几分急切,往前倾了倾:“那你父母呢?你父母叫什么?你是从小就生活在琅南吗?”
杨惜媚皱了皱眉,不理解这怎么还查起户口来了。
她不都说了吗,根本没想嫁进他们家,有必要还问这些私人信息吗?
但再一想,自己的身世真要说出来,估计即使普通的家庭都难以接受,更何况这种高门大户呢?
那么苏昕蓉作为母亲,应该更不会容忍她在自己儿子身边吧?
于是她就照实道:“我没有父母,我从小就被扔掉了,后来被阿婆捡回去养大的。”
苏昕蓉怔怔听着,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杨惜媚感觉她的反应有些不大对劲,正想要关心一下,就见女人突然起身凑近过来,扳着她的肩膀直直看了很久。
然后又颤着声问她:“你身上……是不是有个胎记?”
“啊??”杨惜媚被她这个举动吓到了,有些无措:“我……胎记?”
“对,就是在你的右脚踝上!一小块褐色的!有没有?”
苏昕蓉已然失态,根本都等不及了,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俯下身要去看她的脚踝。
“不是,苏总您——”
杨惜媚已经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就任她抓住了脚腕抬起。
苏昕蓉什么都顾不上了,握着她的脚踝细细查看,随即神情一滞。
那脚踝的后跟处只有一块泛白且狰狞的旧疤,而且明显像是被咬缺了一块。
而更让杨惜媚难堪的是,在那块陈年旧伤上还有一个新鲜的牙印。
是昨晚郁持弄上去的。
苏昕蓉却只盯着那块旧疤红了眼眶:“这,这是怎么回事?”
杨惜媚不确定她问的是旧伤还是郁持的牙印,一时没有答话。
直到她抬头看向杨惜媚,眼中流露出复杂又令人心惊的浓烈情绪:“你这里,怎么伤到的?”
杨惜媚被她看得很不自在,但又从中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按捺住心头的疑惑和慌乱,简洁答道:“小时候被野狗咬伤的。”
“那这里被咬伤之前,是不是曾有块胎记?”苏昕蓉追问。
关于幼年的记忆,杨惜媚其实都很模糊了,她回忆了一下,点点头:“好像是有的。”
“是什么样的?还记得吗?”
杨惜媚想了想:“什么样的……我记不太清了,不过我记得后来阿婆有说过,那胎记像个蝴蝶的形状。”
苏昕蓉身形一僵,手上也无意识松开。
杨惜媚的脚落到地上,她心头跟着稍稍一松,再去看苏昕蓉时,却错愕地愣住。
“您……您怎么哭了?”
第六十四章 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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