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黟住在霍府第十日, 霍玉清腹部伤势长出新肉了。
许黟住在霍府半个月,霍玉清下床活动时不需要仆从搀扶了。
这日,许黟开始收拾行装, 回家。
来时他只带了个药箱,回去时多出来大大小小好几个箧笥,多是霍府各房送来的物什。
霍大娘子差人送来一盏银鎏金荔枝琉璃灯。
这灯胜在四面都是粉红琉璃片,上方用以缠丝编织出荔枝形, 模样精巧工绝, 便是许黟看得都有些爱不释手。
觉得颜曲月应该会很喜欢。
来送礼的妈妈眼珠子精得很,见许黟目光落在灯上没移开, 满意的嘴角翘上天。
姿态高昂地笑说:“许先生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吧, 普通人家可用不了, 不过这是大太太送的,你收着用无妨。”
许黟:“……”
我谢谢你家大太太。
这妈妈还不晓得自己话多坏了她家大太太的形象,依旧在那里叭叭个不停。
许黟不想听她说话, 将东西收下, 礼貌而强势地将她送出去。
三房送来的物什是霍三爷安排,对比大房只有一盏灯,他送来的东西就要实用不少。
有四盒香盘,四盒香粉,四盒香饼,每一盒拿出去都是高价难求的极品好香。
装在绘有海棠梨花的青檀香盒里, 许黟清点了一番里头的好坏,对着这十几盒香很满意。
打算到时候送几盘给邢岳森和焦氏用用。
接着, 便是二房送来的东西了。
看到二房送的东西, 许黟才知晓崔氏说的万贯诊金不是开玩笑。
她真的送了万贯银钱来!
这么多钱许黟拿着心里不安,打算将其退回去。
哪想还没送回, 霍玉璿先过来了,见状,嬉嬉笑笑地说:“我娘从来说一不二,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退回来的道理。”
许黟挑眉看他。
霍玉璿罕见地被人看得不好意思,撇开脸,看到箧笥里放着的香盒,愣了下震惊道:“你不收我娘的诊金,反而收我小叔的香?!”
许黟不明所以:“这香有其他缘故?”
“当然了!”
霍玉璿脸上的不可思议不似作假:“你可知晓这香是谁人所制?”
许黟懒得猜:“不知。”
霍玉璿缓缓吐出话来:“是我小叔。”
“我小叔以香入道,师承当年名动京都的仙老香官,小叔不仅会制香,还会谱写香谱,他制出来的香千金难得,便是当今官家都十分痴迷我小叔的香。”
品香者多是文人雅士,会制香者也有,但要说会谱香的,且谱出来的香千金难求,那就是万里挑一。
许黟隐隐明白,为何大房娘子会忌惮三房了。
以三房三爷的能耐,若是不归休,将来的前程不比霍太尉差到哪里去。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许黟暂且不提,听了霍玉璿这话,这香反而不好拿给邢岳森用。
要不然容易引起误会。
许黟一时间想了这般多,霍玉璿却只顾着盯上香盒流口水:“小叔好过分,我生辰时求他送香给我,他都不给,倒是给你这么多盒。”
他要是有这么多,拿出去同窗不得羡慕极了。
“你若喜欢,我也可以送几盒给你。”许黟在旁道。
拿人家这么昂贵的诊金,送点对方家里人送的礼物回去。
不亏。
霍玉璿有些迟疑:“我娘要是晓得了,会说我。”
许黟笑了笑:“我送的,你娘不会说你。”
霍玉璿看着香盒实在舍不得,咽咽口水,就抱了三盒到怀里。
“许先生你人真好。”
霍玉璿真情实意道,“二哥哥对我都没这么好。”
被发了好人卡的许黟无奈失笑,觉得自己有些空手套白狼。
……
这些日子,霍玉璿在喝了许黟开的朱子读书丸,不犯头疼了,读书时也不心慌,为了不让他娘白费苦心,他日日过得艰难,捧着不爱看的书籍苦读起来。
这么一读学业进步飞快,霍家上下都震惊了。
原来府里的璿五爷不是榆木脑袋,而是以前没吃这“读书丸”才不会读书的。
这霍府各房都传得夸诞不实,更何况是传到外面去,逐渐变了味。
变成霍家璿五爷吃了许黟开的“读书丸”不仅能变聪明,还好读书,过目不忘!
不少权贵将目光落在家里不爱读书的哥儿身上。
霍家的璿五爷都能变聪明,他家岂不是也能?
“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我家哥儿与那璿五爷是同窗,这璿五爷以前遇到助教问话十句九句答不上来,可巧不,吃了那什么读书丸,现在都能答上来了。”
“不止哩,看书也不嚷嚷头疼了。”
“我儿读书也喊头疼,要是真的有用,我就去请这许先生来,看我儿还有别的借口使?”
“……”
这事传出几日,好些人家都想见见这位许先生。
奈何许黟在霍府里足不出户,他们又不能跑去霍府把人带走,只能等着霍府啥时候放人。
直到这日,市坊里传来新消息——
“好消息呐,那许先生从霍府离开了。你不是要找他吗,眼下就能去了!”
此话一出,已然有人备上马车,匆匆赶去朱雀街城东街南。
*
许黟不在家多日,对颜曲月等人都好生想念,他催促霍家马夫赶车快些。
马车碾过街道,扬起灰尘,飞鞭来到街南。
小巷外已有多人等候。
半个时辰前,邢岳森收到消息,他本想备车去接许黟,但被霍府的人拒绝了。
因而他转头来到许家,将消息告知颜曲月。
颜曲月听得许黟今日回家,赶紧唤阿旭和二庆他们回来。
等了片刻,就见一辆马车疾奔而来。
马车在几尺前停住,车厢帘子被人极快打起,许黟从里面出来,看到众人都等着他,眉眼微扬,笑喊:“娘子,邢兄,我回来了。”
“嗯,回来了。”颜曲月皓眸落在他身上,喜色难掩,低笑道,“胖了。”
“真胖了?”许黟睖睁,他在霍府不好练武,半个余月没锻体了。
邢岳森在旁笑地拍拍他的肩:“确实。”
许黟:“……”
他生出危机,握住颜曲月的手道:“娘子,我明日起加倍锻炼。”
颜曲月没拿开他的手,笑着点头。
阿旭和二庆帮忙将车上的箧笥搬下来,瞧着有好几箱,颜曲月和邢岳森都惊讶了。
皆是不由地问:“怎么这么多?”
许黟回道:“霍家各房送的,还有一些零零碎碎是各房下人找我看病时送的,有些多,我就单独放了一箱。”
最大的那箱就是零碎小物,什么样的都有,连针线布头都有,许黟什么都照收不误。
马夫把人送到,拱手笑着说几句话,便驾着马车返回交差。
众人搬着箧笥回家。
邢岳森把近几日打听到的消息告诉许黟:“你知道对霍家玉二爷行凶的是谁吗?”
“抓到了?”许黟问他。
邢岳森点点头,说抓到了。
这事说来有些滑稽,行凶者想要杀的人是另外一个在国子监的监生。
这监生的名字读音与霍玉清相似,行凶者将他当成对方了。
“也是可怜人,他与妹妹相依为命,在市坊里摆摊,被对方强看了去,后来他妹妹不甘受辱,上吊自尽了。”邢岳森叹息地说。
他妹妹一死,他就想去衙门报案,哪想连对方名字都不会写,更不识得写状纸的书生。
走投无路时就想跟对方同归于尽。
事发前,他在国子监蹲守好几日,偶然听到有人喊霍玉清的名字,与害死妹妹那人的名字一样,就跟了上去。
许黟沉默听完,问道:“那害死人家妹妹的监生如何了?”
邢岳森面上露出冷笑,道:“这事捅到官家面前,想要包庇自家儿郎也不成,官家发话了,必会严惩。”
这个监生也是个官二代,家里爹爹是工部郎中。好歹是个正五品官员,家里子弟犯了这等事,又了捅出来,哪会轻拿轻放。
如今那个监生已经押送到大理寺审问,若情况属实,应该会革去监生,判刑流放。
听到犯事之人会得到严惩,许黟没再继续这般沉重话题。
而是将他在霍府住的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说给颜曲月和邢岳森等人听。
听着他在霍府日常,几人都露出恍惚神色。
“我算是白担心你了。”邢岳森不由感慨,“你在京都行走,怕是比我吃得开混得好。”
颜曲月莞尔笑着:“我就不担心,你不在这些日子,我们照样过。”
许黟满眼看她:“我却是极想你。”
“咳咳。”
“咳咳咳。”
两人同时捂嘴咳嗽,邢岳森是觉得没眼看,颜曲月是害羞的。
“邢郎君在呢,你收敛些。”颜曲月怒瞪他一眼,害她不好意思起来。
许黟却不怕她瞪眼生气,心里反而更加踏实,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小窝。
回到家里,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他便觉得这小小的屋院哪哪都好。
两人对坐笑而不语。
邢岳森坐得不自在,不想继续留着碍眼。
“过两日休沐,我再来。”
他走后,许黟就拉着颜曲月说起带来的物什:“霍家大房送了盏灯,我瞧着不错,你要是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咱们就当了换钱。”
“霍家的东西不好当,还是留着吧。”颜曲月笑笑。
许黟随意地“嗯”了一声。
他将带来的东西交给颜曲月和阿锦打理。
她们在看到里头有一箱银钱时,惊讶程度不亚于许黟。
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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