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从普安县发出去的信件快马加鞭, 来到兴元府,进入到巡检司。
这封信,所用为官制, 用的还是驿站快马。
其送信的皂吏言明,送信的人手中持有茂州军信物,其为茂州军军使之子。
有这个身份在,那信自是顺利地来到巡检大人的手中。
不过信中写的并非沈家济世堂在普安分号故意抬高药价, 让百姓苦不堪言, 而是详细地写明了其沈家分支沈霈浅的父亲与普安县令勾结,营私营贿的所作所为。
另还列举出罪证, 并非胡言乱语。
如此证据哪里来, 还要从许黟说起, 这里面可有他的功劳。
不,或者说是庞博弈的功劳。
在许黟知道只靠自己无法动对方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庞博弈的人脉和势力。哪怕不想借用, 但他思索再三, 还是选择了妥协。
与他想的一样,庞博弈在收到他的书信后,很快就回信。
不仅有回信,还给他送了份大礼。
那大礼就是这份可以直接推倒对方的罪证。
……
又过了几日,许黟如常来到林家,来看望明姨妈和林姨夫。
许黟带着一众等人进入堂屋, 让阿旭他们随意后,就与等着他的明娘子等人说话。
明娘子的脸上多出喜色, 高兴地喊道:“黟哥儿, 你可得到消息,州府的巡检大人来到普安, 把那县令给抓了。”
“我也是刚巧得知。”许黟笑了笑,仿佛不知情地应道。
林廊觉得自己身上都不疼了,活动着手臂说道:“可喜可贺啊,这便是‘多行不义必自毙’,那巡检大人果然是青天大老爷。”
许黟颔首,附和说道:“是也。”
明娘子脸上欢喜神色不减,高兴得眉梢弯了弯,言语轻快说道:“那济世堂的掌柜也入狱了,我听东家的说,有好些衙差将济世堂封了,还从沈家抄出了不少金银珠宝。”
至于抄出来多少数,明娘子和城中百姓就不知情了。
不过许黟却知晓部分内幕,是真木告知他的,他比明娘子早一日知情此事。
一个小小济世堂分号的掌柜,竟然搜刮出来几十万贯银钱。
这个数要是被传出去,怕是要惊动不少人。
许黟配合地表现出惊讶的神色,引来明娘子捂脸直笑。
“我便知你不知,这里面的道道多着呢。”明娘子道,“怪道我那绣坊的东家今日会提醒我等,让我们不要去瞧热闹,说是抓的人里,可不止这几个。”
别人家只当是热闹事看,林家是受害者,自是要比其他人家要欢喜。
明娘子还特意打听了其中原委,便急切地想要告诉给许黟。
说到后面,明娘子没忍住地边哭边笑。
林廊咳咳两声,不自在地说道:“好了好了,在小辈面前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虽是这么说,但他这般年纪,也差点老泪纵横。
真是老天有眼啊,除掉了这等大恶人。
许黟拿出帕子,递过去给到明娘子:“明姨妈,这是好事,以后普安,应是没有其他药馆敢如此作价了。”
明娘子红了红脸,不好意思地拿过他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点头称是。
当然了,因这济世堂突然被抄家……城中也有部分大户心生不满的。
那些与济世堂有交易来往的大户人家,见着济世堂倒台,眼看着投入的银钱还没捞回来多少,这些钱都打水漂了!
可这事是巡检大人亲自来办案,那可是巡检司啊,拥有着先斩后奏的权利,只要是罪证确凿,涉及之人就不能幸免。
很快,与济世堂有来往的大户人家,纷纷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甚至有的自乱马脚出昏招,给巡检司的送礼,那些礼都被收了,消息却是一点都没得到。
不过几日,该被办的人员依旧被办……
这事经过如何,与许黟并无太大干系。他在得知真木等人要走后,去到城外送别了他们。
真木抱拳道:“许兄弟,此时一别来日怕是很难再见,当日我忘了有句话要与你说,这几日却是想得起来。”
许黟有些好奇,问他是什么话。
真木说是李济有回谈心提起过,他道:“那日济兄弟与我说过,他要是有机会,会好好地当一名大夫,让你知道他没忘记你说过的话。”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话,但这话说出口后,真木看着许黟变化的神色,不知为何,那种没有被同等对待的不满,却是慢慢消散了。
李济都走了,他再计较这些,显得他不够爷们。
许黟心中了然,看来李济是自愿离开的济世堂。
他想,兴许里面还有严大夫的手笔。
知晓李济没有出意外,许黟松开一口气,他拿出这几日炮制的药丸,赠送给真木。
真木疑惑的打开,看到里面的药丸,闻着味道愣了愣。
他震惊地开口:“你这药丸……怎么和严大夫炮制的很像?”
许黟道:“因为出自同源,自是像的。”
真木一把将装着药丸的布袋塞到怀中,笑道:“这东西我喜欢,许兄弟有什么想要的,自可拿去。”
许黟摇头,他没什么想要的。
真木却没直接走,拿出他腰间的弯刀,递给了他:“给你防身。”
说罢,他翻身骑马,潇洒地扬长而去。
浩浩荡荡的车马扬起漫天灰尘,待灰尘散尽,数辆车马已然远离。
许黟垂眸,看向手中的弯刀,脸上多出一抹笑容。
……
盐亭。
庞博弈与潘文济两人在廊亭中促膝长谈,聊及许黟,不由相视而笑。
潘文济看着友人渐渐红润起来的血色,押了一口茶,笑道:“还是你这眼力老道,识人有一套啊。这小子都跑了几月,还给你送了这么些养生丸。”
说到后面,潘文济有些嫉妒,明明是他在背后出力,到头来功劳都被庞博弈给争了去。
庞博弈假装没看到他眼里的神绪,摇头说道:“不行咯,要是真的好,也不用连个师父都捞不到。”
潘文济:“……”
他呵呵说道:“好歹他喊你一声先生。”
庞博弈道:“行了,看把你委屈的,这回黟哥儿从普安寄物事来,也给你带了一份。”
潘文济挑了挑眉,捋着胡子说道:“哦,都是什么?”
庞博弈:“酒。”
潘文济眼睛一眯 “何种酒?”
庞博弈往坐在不远处的庞叔看了去,庞叔当即会意起身离开,他才慢悠悠回潘文济道:“是杜仲酒和八珍酒。”
“这两种盐亭不也是有?”潘文济道,“莫非这小子酿煮的这两种酒有别的其他之处?”
他问完,庞叔搬着一筐药酒来,这药酒的量不少,足足有八瓶,都是借庞博弈之手送给潘文济的。
潘文济眼里露出满意神色,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
庞叔笑眯眯地说道:“潘郎君说得极是,许小郎外出游历,着实长进不少,这回送的药酒都是专门为潘郎君所炮制,他在信中所言,问及您可还是如此硬朗,便以几个月知晓的情况,给你炮制的。”
这话一出,潘文济吃惊道:“当真?”
庞叔笑容不变:“自是真的。”
他将信件拿给潘文济看,其内容果真与庞叔所言差别无几。
庞博弈道:“这回送去的大礼,黟哥儿知道里面有你的手笔。”
“那这些东西都是?”潘文济捋着胡须的手微微顿住,但很快就想明白缘由。
看来这小子,比他想的更精。
……
当时从普安送来的信件不止进入了庞宅,还有一封到了余秋林的手中。许黟在信中问他,有没有兴趣来普安分一杯羹。
自然,当时寄出信时,他并没有多大把握。
可余秋林信他,收到信的第二天便收拾行囊跑来找他。
他比兴元府的官兵来得慢,等他到的时候,济世堂和普安县令的案子也尘埃落定了。
余秋林按照地址来到林家,还没敲响林家大门。
身后,阿旭的声音突然响起:“秋哥儿。”
余秋林诧异回头:“阿旭,你是从哪回来的?”
阿旭说道:“我是来接秋哥儿的,我们如今跟着郎君住在客栈里,郎君让我在这里等着,说你很快就能来。”
余秋林点了点头,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他坐上驴车,跟着阿旭来到不远处的客栈,许黟就坐在屋子里喝茶等着他,看到他来了,招呼他落坐。
许黟道:“秋哥儿路上辛苦,我与你说的事算有眉目,如今城中的济世堂已封,想要重新开门怕是难。”
余秋林道:“我在路上便听到了一些。”
他坐下来后,先喝了一口茶,才看向许黟问道,“黟哥儿神机妙算,怎么知道对方就能倒了?当初我在梓潼便恼火得很,上回你离开了梓潼后,我再去卖药丸,那些个随从还想截路教训我。”
“不算神机妙算,其中缘由与信中所说一样。”许黟说完,担忧他道,“没被打吧?”
余秋林笑着摆手道:“没呢,当初我有先见之明,请了张兄做护卫,张兄一人便可抵三人,将他等打得落花流水。”
许黟惊诧,张铁狗这是又干起来护卫的工作了?
余秋林就将其中原委讲给许黟听。
原来是陈娘子开了铺子后,自己亲自打理几年,如今这几年,她见着何娘子孙儿都有了,而她还是孤寡一人,便觉得无趣了起来。
不过她又不想再嫁人,想要有孙儿,只能是认干亲。
她与张铁狗也算熟悉,知道他无父无母,家里有妻子和一儿一女,正好如她心愿……于是,一个月前她与张铁狗一家商榷后,正式认了干亲。
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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