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楚枫复看向崔大勇:“人,你还得想法子弄出去。”
崔大勇愁眉苦脸地将她望着:“将……◎
祁楚枫复看向崔大勇:“人, 你还得想法子弄出去。”
崔大勇愁眉苦脸地将她望着:“将军,怎么开这个口?除非外头有更好的宅子,这才好把人请出去。”
祁楚枫偏头想了片刻,开导他:“你得这么想, 只要咱们府里头的房子够破, 不就能显得外头宅子好吗。”
崔大勇诚实道:“咱们府里头老旧房子也有, 可大公子的梁院才修整过,崭新崭新的。”
祁楚枫微微一笑:“谁说崭新的屋子就不会漏雨呢。”
“将军……”崔大勇有点呆住。
祁楚枫干脆利落地下命令:“就这几日, 你设法把人支出去,然后在屋顶上动点手脚,弄四、五个窟窿, 保证一下雨就能漏的那种。”
裴月臣扶额, 又好笑又无奈。
崔大勇迟疑:“这样能行吗?”
“你还有别的法子吗?”祁楚枫反问他。
崔大勇摇摇头。
“没有你还啰嗦什么……”
祁楚枫话音未落,听见帐外兵士禀道:“将军, 程垚程大人求见!”
听见这个人名,众人皆一愣。祁楚枫本能地盯住崔大勇,压低声音道:“他怎么知晓我在这里?”
崔大勇委屈道:“阿勒已经回府, 所以府中上上下下都知晓您回来了。”
另一旁,赵春树小声与赵暮云啧啧道:“追得够紧的,将军没回府就追到这儿来了。”
祁楚枫重重咳了两声, 赵春树连忙收声。
裴月臣在旁揣测道:“程公子已到北境多日,因为你不在, 始终无法上任, 怕是也有些着急。”
祁楚枫思量片刻, 方才无奈朝外道:“让他进来吧。”
守卫掀开帐帘, 程垚进来, 头戴官帽, 穿着一身齐整的官服,官靴也是崭新的,从头到脚一丝不苟。
“下官程垚,参见祁将军。”程垚施礼,同时呈上印信,“这是下官的就任印信,请将军过目。”
祁楚枫接过印信,也不看,往桌案上一撂,笑道:“我来得迟了,耽误了程大人上任。不知程大人来北境这些日子可还习惯?”
程垚点点头,目光瞥了眼被她撂下的印信,问道:“不知下官何时可以上任?”
“现下就可以!”祁楚枫笑道,“我们北境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讲究,你现下就可以上任了。今儿正好都在这儿,人也齐全,一起见见。”
她朝车毅迟使了个眼色。车毅迟立刻上前,朝程垚施礼。
“车毅迟,我的副将,我们平常都管他叫老车,是烈爝军的老人了,对军中再熟悉不过,你有事只管问他。”祁楚枫道,又拿手指了指赵家兄弟,“那是树儿和云儿,也都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分管二营和三营。”
程垚与众将见礼。
最后,祁楚枫才介绍身边的裴月臣,道:“这是月臣,我家军师,你们应该在将军府见过了吧?”
程垚笑着点了点头:“令兄已为我引见过裴先生。”
“月臣不领军职,”祁楚枫笑道,“当年是我爹爹重托了他,他才肯留在这里,所以他们都知晓,冲撞了将军不打紧,冲撞了军师可不行。”这话是在提醒程垚,裴月臣虽无军职,但地位不同于常人。
之前祁长松引荐时,对裴月臣也是十分尊敬,加上此时祁楚枫的话,程垚再迟钝也明白裴月臣在此间的地位。
“将军言重了,月臣不敢当。”祁楚枫此举的含义,裴月臣岂能不知,心下感动不已。
祁楚枫偏头朝他一笑,也不说什么,转头唤过车毅迟:“老车,你带程大人到军中各处转转。”
车毅迟领命:“是,将军。”
祁楚枫又朝程垚客套道:“本想亲自带你转一转,可我刚回来,人有些乏了,就让老车陪着你。老车,好好陪着啊,晚上和程大人喝两盅也使得。”
一听能喝点,车毅迟立时就笑开了:“明白。”
程垚忙推脱道:“在下全无酒量……”
“没事!”祁楚枫不在意道,“老车肯定能把你背回来。”
“包在我身上,将军放心就是。”车毅迟道,“走!程大人,我先领你去看看军马,然后咱们去一营……”
程垚无法,朝众人施礼告辞,便随着车毅迟出了大帐。
早就憋着笑的赵春树此时方笑出声来:“老车蔫坏,程大人穿了一身这么板正,非要领他先去看军马,这不是糟蹋衣裳吗。”
赵暮云也想笑,但碍于祁楚枫还板着脸,没敢笑出声来。
“行了,你们俩也忙去吧。”祁楚枫赶他们走,然后看向崔大勇,“给你三日,把窟窿捅好,他那个屋子若是下了雨不漏,我唯你是问!”
崔大勇愁眉道:“三日?您刚回来人家屋子就漏雨,是不是也做得太明显了?”
祁楚枫微怔,看向裴月臣:“很明显吗?”
裴月臣点了点头:“是挺明显的。”
“那……五日?”祁楚枫不耐烦地看了眼崔大勇,犹豫了一下,“好好好,七日,不能再拖了!一漏雨就说咱们没钱修房子,让他赶紧搬。”
崔大勇无奈地点了点头。
“姓程的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祁楚枫问道。
崔大勇回禀道:“此人起居住行都甚简朴,饭菜也是在小院中自己做自己吃,我看他丫鬟每日都出去买菜,吃食也不讲究。他常出门,听说去了归鹿城,还去了附近的农庄。对了,府尹杨大人也曾请他过府。”
听见杨铭也来巴结程垚,祁楚枫愈发反感,皱了皱眉头:“好,我都知晓了。你先回去吧。”
崔大勇施礼退出帐外。
直至此时,大帐之中方才只剩下祁楚枫和裴月臣两人。祁楚枫一改方才的轻松姿态,倦倦坐下,靠着椅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看向裴月臣。
“你是不是想问,既然没赐婚,程垚为何会来北境。”她道。
裴月臣看着她,点了点头。
“我和圣上各退了一步,”她道,“他想要赐婚不就是为了找人来盯着我嘛,行,我让他把人安插进来。”
原来如此,难怪程垚一来就是参军这样的军职,与车毅迟等人平级,再加上文压武半级,他若是说了话,车毅迟等人想驳回去还得掂量掂量。裴月臣本能地微微皱眉,陷入思量之中……
“我没给你捎信,其中也有这个缘故。”祁楚枫声音渐低道,“我知道你会怪我,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裴月臣一怔:“我怎么会怪你?”
“你一直担心兵权的事情,如今凭空来了一位程垚……”祁楚枫皱眉道,“圣上对他甚是看重,虽然我并未与他深谈过,但君前奏对,听得出他对荒原的想法与圣上如出一辙,他在这里,始终是个隐患。杨铭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二人若是搅和在一块,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
当今圣上一直希望烈爝军能趁着荒原各族式微之时一举拿下,开拓疆土,将荒原人收编衡朝管辖。但祁楚枫跟随祁老将军,从小在北境长大,去过荒原无数次,荒原人的苦,她再清楚不过。眼下衡朝国力平平,因为东南战事的缘故,甚至可以说国力单薄,即便拿下荒原,也根本无力在荒原上设立郡县,更谈不上对荒原人能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取而代之的很可能是对荒原人的奴役。这是祁楚枫所不愿看见的,衡朝的百姓是人,荒原的百姓也是人,如果帮不了他们,至少不应该再去欺负他们。
“月臣,万一……这一步是我走错了怎么办?”
祁楚枫声音很轻,放在桌案上的手,朝他所在的方向挪了一寸,似本能地想从他这里汲取些许力量。
她的声音带着歉疚和忌惮,十年间他还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裴月臣动容,想都不想,伸手覆上她的手,温言道:“从老将军再到你,烈爝军数十年的经营,根基深固,岂是一个程垚就能动摇的。何况事在人为,程垚想动摇烈爝军,咱们也可以动摇他。至少,咱们还胜在人多,对不对?”他朝她安抚一笑。
祁楚枫被他逗笑,看着被他覆住的手,能感受到他手心中的暖意传过来:“你会帮我?”
“自然。”他道。
祁楚枫伸过另一只手,也覆在他的手上,双目注视着他。裴月臣此时方才察觉举动不妥之处,想要抽手,却被她拉住。“月臣,你说的什么名声、什么守礼,我都懂,可是……”她的目光黯了黯,“你疏远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楚枫……”裴月臣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时只顾着自持,却未曾考虑她的感受,此时听见这话,心下又是歉疚又是不忍,“是我错了。”
祁楚枫把他的手拉过来,头埋下去,倦倦地枕在他的手上,口中咕哝道:“本来就是你错了。”
即便此举再不妥当,看着她的倦容,裴月臣也不忍心动一动,只管任由她摆布。更何况他的内心深处,不仅不排斥,甚至也期盼着这样的亲近。
大帐内,静悄悄的,祁楚枫任性地枕着他的手,合目小憩。
他注视着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忧心忡忡早已不翼而飞,眼里心里只有心疼而眷恋……
良久,他轻轻伸手替她拂开脸颊上的几缕发丝。
第57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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