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元夫人，小公子的身体到今天为止，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陆清婉站在元既白床头听着医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眶几乎瞬间变得通红，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十二年，到现在为止，她陪着肚肚整整在这里治疗了十二年。
    肚肚刚开始来的时候，病情恶化的很严重，几乎每两天就会有一次信息素紊乱爆发，再加上不能出去，只能待在四四方方的病房里，每天的日子压抑的可怕。
    她请了十多个著名的儿童心理学教授每天隔着防护罩给肚肚做心理疏导，生怕他会出什么事情。
    幸好之后的情况也算是慢慢好转了，刚来的那一两年，每天陆清婉都能从梦里惊醒，梦见肚肚哭着说要她抱，可是他们之间隔着一层防护罩，她怎么都抱不到肚肚。
    然后她会去病房外，隔着防护罩看一眼肚肚，会发现他经常蒙着被子哭，夜深人静的时候，压抑在嗓子里的小小啜泣声隔着被子闷闷的传出来。
    能叫她整颗心都揪起来、
    肚肚有时候在睡梦中都会喊江洐流的名字，哭着问他为什么要骗小孩。
    陆清婉那段时间是真的很讨厌江洐流的，恨不能把这个人从自已宝贝儿子的记忆里抹掉，可是江洐流是肚肚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她又怎么舍得。
    后来江洐流不断的从别的星系弄来一些奇怪的草药，星历时代的医生们已经不太懂这种看上去奇奇怪怪的植物为什么能治病了，不过在经过仪器检测没有危害人体的成分之后，也尝试着给肚肚煎药喝了。
    这草药好像有奇效，虽然见效非常缓慢，但确实在慢慢改善肚肚体内的激素。
    虽然不知道这些草药是怎么弄到的，但是她能偶尔看见寄过来的草药上带着干涸的血迹，就知道找到这些东西一定不容易，陆清婉对江洐流也就恨不起来了。
    肚肚坐在床上，转头看着窗外。
    十二年的时光足以改变一个人，他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白嫩嫩胖乎乎的小奶团子了。
    常年缠绵病榻让他的身形变得削瘦，不见阳光让他的皮肤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依稀可见皮下青色的脉络蜿蜒，看上去像一个易碎的漂亮瓷娃娃。
    孩童已经完全长开了，成了少年人的模样，只有那双圆润的杏眼依旧同小时候一样，可爱又俏皮，叫人看一眼都心生喜欢。
    “这么说，肚肚他现在已经像个正常人一样了，对吗？”陆清婉激动的眼泪直掉：“他是个正常的……”
    “omega。”医生看了一眼手上的单子：“他体内的信息素水平已经稳定，因为及时控制，所以并发症也得到了很好的治疗，他的腺体是个omega的腺体，味道是甜橙，嗯……不过因为是后天改造的原因，在繁育功能上可能会有缺陷。他会拥有正常omega的发情期和信息素，但是繁育的子宫并不完善，繁育后代的概率极小。”
    陆清婉松了一口气：“没关系，只要人是健康的就已经是万幸了。”
    医生合上手中的文件夹，也露出一个微笑来：“是啊，多亏那些寄来的药……”
    医生话还没说完，陆清婉就急忙打断了他：“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出院了对吗？”
    “是的。”医生看了一眼发呆的肚肚，点了点头：“您可以随时办理出院手续。”
    陆清婉握着肚肚的手，揉了揉肚肚的脑袋。
    十二年，她眼前的这个孩子早就长成了一个少年人，上个月他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在医院里，没有请任何人。
    “我们回家。”
    陆清婉轻声说。
    肚肚只是点了点头，十二年的磋磨，他不像小时候那样聒噪咋呼，变得沉默寡言，浑身带着一种厌世的懒散。
    陆清婉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能维持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剩下的，或许在帝都的那个人会有办法。
    虽然不能将肚肚变回以前天真快乐的样子，但至少，她相信，时至今日，肚肚还是愿意见到他的。
    很快，她们就办理了出院手续，陆清婉带着肚肚坐上了回帝都的星航。
    这一次回去，她只在通讯录上跟陆清延说了一声，其他人并没有知会，想来陆清延也应该会告诉江洐流。
    陆清婉其实有些期待肚肚再次见到江洐流的样子。
    或许这样，她能从现在的肚肚身上，找到以前的一点影子。
    下了星航之后，肚肚的情绪明显有了变化，他开始变得有些急躁，时不时的就抬头往四周看，或许是在等哪个人出现。
    陆清婉有些开心，果然，江洐流永远能逼出肚肚的所有情绪。
    她给陆清延发了个消息，问他江洐流现在在哪。
    陆清延很快就回了消息过来：“他？他现在可是帝国的大忙人，帝国最高指挥官，每天有一万个会要开，不过现在这会儿应该是在军部大楼里，跟他见面得预约的。”
    陆清婉出离的愤怒了：“他不知道来接下肚肚？”
    这么多年殷勤送来的草药在这一刻全都白搭，看着肚肚望着四周找人，却总是看不见自已心中那个人的样子，陆清婉愤愤打字。
    “他不知道肚肚今天回来吗？！”
    陆清延顿了一下。
    “他确实不知道。”
    陆清婉开口道：“你没告诉他？”
    “他太忙了，我跟他也说不上什么话。”陆清延开口道：“不过今天晚上军政大厅应该会举办晚会，按照惯例他需要出场，我安排你们参加晚宴。”
    陆清婉一口气咽不下去，冷声冷气道：“还要我们肚肚去找他？十几年前要不是我们肚肚就知道追着他跑，也不会有这么难过的十二年！现在还要我们肚肚继续追着他跑是吧？”
    陆清延没说话。
    当年的事，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二年，纵使江淮周有错，可他们在这里的每一个，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他们实在没有脸面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江洐流身上，这些年他为了给肚肚找药，已经废了很大的力气，要不是有他，肚肚可能现在还被困在医院的四方白墙之中。
    陆清婉看着有些失落的肚肚，最终开始开口道：“算了，晚宴几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