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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长宁宗事

    第269章 长宁宗事
    只看桂祥身上还有股淡淡的灵韵未有散去,康大宝便晓得其定是上次岳沣口中那位刚才筑成道基的门客。
    “可惜,知道得晚了一步.”康大宝小眼微微眯起,紧盯着面容已经年轻了不少的桂祥,心头发出声慨叹。
    康大宝若早一二个月来了这重明坊市,探听得桂祥行踪,说不得只要卖予岳沣一个人情,便能顺手结果了这一仇人。
    可现在这老仇人已成筑基,在岳家的价钱自是水涨船高,岳沣定舍不得了。
    唉,命这个东西,说不清楚的。
    被寄予了厚望,喊了近二十年的“筑基有望”的贺德宗偏偏筑基身亡;反观桂祥这寂寂无名之辈,居然还能得证道基,当真令人唏嘘。
    可惜的是康大宝明明早就晓得桂祥投在了岳家门下,只是本以为后者自此会浑噩一生、能任他康大掌门腾出手来之后,好好炮制。
    但却未料到这么一想当然过后,便将这疥癣之疾养成了肘腋之患
    二人对视一眼,康大掌门目露寒光,桂祥面上表情淡淡,都未开腔说话。
    这来重明小楼送灵物的岳家老爷却是未觉有异常,自觉事情圆满做完,便又着急回程复命去了。
    看着桂祥与那岳家老爷共同离去的背影渐渐模糊不见,康大宝方才收回目光。
    “可惜了,若是不在坊市之中就好了。”康大宝虽是初成筑基,但现今手段在同阶中肯定算是强的。
    拿下一个灵韵都未能炼化的新晋筑基,当是大有把握的。
    长叹一声,心知这又是一件后悔无用的憾事。
    若是桂祥独自落草,倒是好办;可偏偏这厮已成了岳家门客。
    筑基门客可不是那么不值钱的,康大宝可不觉得岳沣这时候还能舍得将桂祥拿出来,与自己做个人情。
    好在来日方长,现今至少晓得了桂祥已经筑基,那便好早做盘算。总比一直被蒙在鼓里,要好上不少。
    “再寻机会吧,打蛇不死三分害,自作自受!”康大掌门心头骂过自己一声,回到重明小楼中自己专属的闭关室中,将岳家送来的储物袋中的物什一一验看起来。
    “二阶下品射星弩两架、二阶中品防御符箓一沓、二阶上品符箓一沓。一阶上品防御符箓一百张、一阶上品攻击符箓一百五十张、一阶上品丹药五十瓶。”
    客观而言,这些物资已算丰厚,却还是比康大掌门事前预想的要少上不少。
    康大掌门却不想在费家那儿吃过闭门羹,出师不利之后,跑到岳家主事这里,这秋风也仍未能打到位。岳沣这人,显然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傻相公。
    不过那两架二阶下品射星弩却是不错的物资,合起来,面对长宁宗的练气弟子,也足能当得一个筑基来用。
    岳家人当年在仙朝势力撤出云角州之时,曾强占攻陷了不少县邑武库,很是得了不少好东西。
    换做当年与韩城岳家齐名的定南牛家,便肯定舍不得将射星弩这样的大杀器拿出来做人情。
    可惜因了桂祥的事情,康大掌门饶是得了这笔援助也未能高兴太久。
    “再等三天,若是邓百川还未出关,便叫人去唤他出来。至于桂祥.罢了罢了,‘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老爷我自有收拾他的时候。”
    康大宝将心情收拾好,收起储物袋来,专心修行。
    打铁终需自身硬,待得自己修为高些了,这烦恼自然就要更少些。
    他康大掌门要是还是当年那个走街串巷、朝不保夕的小货郎,现在又如何能与韩城岳家的主事老爷言笑晏晏、如何能将丰腴熟美的大派执事摆在塌上亵玩、又如何能挣得巨室嫡女的半片芳心?
    后两者于己固然有情,但这情却也是寄予在冰叶筑基、已有声势的重明掌门身上的。康大宝心头清楚,却也不觉这有什么错处。
    只要自己能一直这么奋发下去,已攥进手里头的必不会丢,将来能得到的,也足以令人遐想。
    纵是前路荆棘密布,也无什么,自用手中刀斧开路就是。
    ————
    日落时分,温暖的余晖洒在了崖壁上头,为隽秀的老牛山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远处的天空渐渐染上一抹红晕,长庚西出,先将夜幕拉出来了一角。
    长宁宗的宗门便建在白沙县老牛山上。
    这里有条在荆南州内颇为难见的二阶上品灵脉,足能供得数十位筑基真修、上千名练气小修修行,曾是个假丹大派的山门。
    只是那位假丹丹主已经坐化多年,门下弟子在这些年里,又被两仪宗查出来与仙朝有些勾搭。
    这下其门人便被编管荆南州的两仪宗黑砂峰峰正蒋元拆成数支,星散打乱安置在了山南道各处。这老牛山上空出来的山门,则正好拿来给长宁宗建宗所用。
    这可是假丹大派的宗门,蒋元连一草一木都未有动,便全留给了新立的长宁宗,说起来这待遇,也足称优渥了。
    可作为长宁宗首任掌门的代弗,对此却也无有太大的感觉。
    从前真灵门的灵地比起这老牛山虽要狭小不少,可却不消与别家合用。
    不过这倒也无办法了,两仪宗因了要将弘益门金丹从匡琉亭手里赎回来的缘故,前者在明面上,已经将云角州全境、甚至邻近云角州的数县都渐渐放弃。
    这番过后,两仪宗便几乎是贯彻了摘星楼主的令旨,彻底将云角州吐出来给了仙朝编管。
    而真灵门加入的清云盟,则是两仪宗在云角州境内的忠犬,早已成了云角州廷的眼中钉。
    在小吴山一役过后,清云盟已经元气大伤,根本无有本钱与那些正着急在云角州廷面前缴纳投名状的本地势力抗衡。
    若真灵门选择继续留在自家山门,早晚要落得个道统断绝的下场。
    在此不得已之下,代弗这才受了两仪宗黑砂峰正蒋元的招揽,举派迁徙。
    代弗若是早晓得两仪宗这段时日如此放纵云角州廷,能放纵到宗内数位金丹上修、数十位假丹丹主几乎都未下场的地步。
    他定也会早做盘算,以给门人们某条好的出路才是。
    如今真灵门举派与长县林家、丰州葛家并进这长宁宗里头,后路全无,代弗心中并不怎么觉得妥当。
    现今距离各家合宗已过去有些时日了,但互相之间的隔阂却仍然没有半点消逝的迹象。
    每季议事的时候,总要传出个丰州葛家的子弟,强幸了长县林家的凡人女子;真灵门弟子豢养的灵兽,拍碎了丰州葛家的灵尸之类的争端。
    这些内斗之事议得多了,当真令得代弗有些厌烦。
    早知这宗门立起来是这副模样,他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蒋元嘴上那所谓假丹机缘说动,坐这个所谓掌门的位置。
    这些高阶修士,惯会在人面前许些指雁为羹的承诺。
    也不晓得到时候自己费了这份辛苦,真替两仪宗将新云盟那疥癣之疾磨灭了,蒋元还能不能记得,要给自己一份假丹机缘?
    今日照常又是每月议事的日子,代弗有些意兴阑珊,本想让亲随道童带句话去堂上便是。可话都到了嘴边,想了想,代弗却又还是走到了议事堂上。
    毕竟黑砂峰那监军又带了消息来讲,这要是不去,代弗莫说得那假丹机缘了,怕是还要遭人记恨。
    代弗来得最晚,堂内坐着两男一女。
    除了面貌平平的陈野之外,还有丰州葛家家主葛青兰,长县林家家主林昆学,三人而今都是长宁宗的议事长老,名义上未分先后,互相之间平起平坐。前者是个蓬头垢面的老妪,穿着一件黑麻色的灵器法衣,表情空洞,无有神采;
    后者是个身高八尺凡人昂藏大汉,肌肉虬结,生着一双剑眉。
    本该自带着一股英气,但此时面对着身材佝偻的葛清兰与干瘦的陈野二人,气势却远不足前面二人。
    “拜见掌门!”见得代弗进门,三人依次行礼。
    陈野礼数最为周正,林昆学紧随其后。
    葛青兰则起得最慢,真如个普通的凡人老妪一般,持着七宝拐杖艰难起身,行礼之时,腰也难弯下来。
    “呵,”代弗心头冷笑一声,这老婆子,还是没服呐。
    代弗可是知道,在小吴山之役时,葛青兰可是用她那本命灵尸生生宰了两三个敌对筑基。
    这才过了几年呐?怎么每次相见,却都要做出这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装模作样!”代弗在心头斥了这老婆子一顿,面上无有异状,走到上首回礼落座过后,其余三人也才坐下。
    陈野心头颇为满意,不管私下如何,至少长宁宗这些高层在场面上都还是规规矩矩的,没有闹得太过难看。
    若不然那蒋元要是过问起来,陈野却也难能解释。
    代弗坐在上首,最先关心的则是门中的收入、开支,这从一开始便是笔糊涂账,到现在也是各家算各家的。
    代弗这长宁宗掌门听了林昆学与葛青兰二人含糊其辞地言语了好一通过后,掰着手指头算了许久,才勉强算得出来,这好大一座老牛灵山、假丹道场,却被他们经营得只能勉强度日。
    “也行,好在还无有赔本的时候。”代弗自己宽慰自己一句,要想收拾好这长宁宗并非易事。
    若丰州葛家也如长县林家这般还好,后者本就在小吴山一役受创颇重,损了两名筑基、好些练气中坚。
    上次袭杀沈白月过后,林家修士撤得太慢,又被新云盟一方围杀了两名筑基真修。
    这便令得曾经颇为兴旺的长县林家,而今包含林昆学这家主在内,也只有两名筑基在世。
    前次是征募之战,两仪宗该给抚恤;
    两仪宗这次没有云角州廷出手大方,抚恤给的很不及时,只说缺些炼制筑基丹的主药,还要过些年才能发下来。
    不过两仪宗横霸各州数百年,这点儿信誉还是有的,诸家倒也不虞他赖账。
    后头这次便算是长宁宗内部的事情了,林家为了袭杀沈白月吃了大亏,长宁宗也补了两份筑基灵物。
    只是肯定都比不得筑基丹珍贵,都是与审图筑基所用的那枚芦丹价值相近的物什,了不起能提升筑基的半成概率。
    林家已经安排了两位筑基种子安心准备筑基之事,只是不晓得能不能成功一人。
    是以林家此时便在长宁宗中实力最弱,虽挂着议事长老的名头,但大多时候,其实还是充当代弗与葛青兰争斗的背景板,未发什么意见。
    丰州葛家这次虽是因了斗不过宿敌,损了好些族人,才整族搬迁到了老牛山来,且家中也仅剩了两名筑基。
    但葛青兰却是与代弗一样,是位货真价实的筑基后期修士。手段更是不弱,被她本命灵尸嚼碎的那些筑基足以证实这点。
    更难得的是她年岁比起代弗还要小上许多,才不过百五十岁便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这样的修行速度若能延续下去,那么将来去博一个假丹的前程,也不是不可以肖想一二。
    是以代弗可以轻而易举的镇住家势衰落的林昆学,却是很难压得服葛青兰这老妪。
    作为黑砂峰峰正蒋元派驻长宁宗的监军,陈野自也能看得清这内里潜藏的暗涌。
    可他终究只是个普通的筑基初期修士,或许会因了练气斩筑基的事迹被堂内众人高看一眼,代弗跟葛青兰也会看在两仪宗的面子上,对陈野保持些客气。
    但那可都是于公事而言,陈野若想干涉双方私下如何相处,却就有些越界了。
    “师尊他老人家有些操之过急了,长宁宗此时内功都未修好,就这么贸然与新云盟开启战端,怕是不能占得什么便宜。”
    陈野心下一叹,振作精神,又取出一份明黄帛书来,简略言道:“师尊说了,长宁宗饱食恩露,本该发愤首战立功。可才斩了沈白月,便又损了两位林长老,这可如何了得?
    师尊信上在问,我们到底有无有认真做事?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到新云盟这群仙朝走狗分崩离析?”
    陈野起初未言还好,甫一言过之后,林昆学面上的悲色便难以抑制,目中噙泪,真乃铁汉柔情。
    如何能不痛心呢?若是长县林家后面几辈人中,无有那成器的话,那便是再过百年,林家都未见得能再培养出两名筑基真修出来,一朝尽丧,如何不恨?
    代弗面有凄然、葛青兰淌下浊泪,二人竟都似是遭陈野此话触动一般,悲意满脸。
    “蒋峰正言得不差,我们此役,却是吃了大亏,累得两位林长老身丧贼手。眼见这士气已堕,却是不好贸然出征,还需多做些准备。”
    陈野说得是好听,可代弗却也早已准备了话拿出来堵他。
    “师尊信上言道,若是这次长宁宗做得好了,不止可以免去咱们长宁宗半个甲子的税额,之前欠下的抚恤也优先发放。”
    “照旧是望梅止渴。”这话哄不得众位人老成精的筑基真修,陈野话后良久,却是无人应答。
    陈野也不见恼,只将手中帛书收好,正色言道:
    “师尊信上还说了,若是有些道友不识大体、虚应故事,陈某也大可记下来禀呈他老人家过目。想来这样的人物,定很是钦慕仙朝风采,正好与他好好畅谈一番。”
    “呼,果然如此.”代弗与葛青兰这两个老对头心中不约而同地轻叹一声。
    这便是图穷匕见了,大卫仙朝御下手段酷烈,两仪宗却也不差。
    莫说黑砂峰正还给了些面子,与他们讲了些价钱。便是他一个字都不许诺下来,在场众人也没有与假丹丹主抗衡的本钱。
    若还是拖拖拉拉,不想去收拾新云盟;那便等着黑砂峰派人,来收拾他们就是,他们有的是手段料理那些不服帖的治下势力。
    代弗被陈野怼了回来,林昆学说不上话,葛青兰只好又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涩声言道:“陈长老,这兵事非同小可,总得要些时日,方能准备妥当。”
    “需多久?”
    “不消太久,一年时间。”
    “太久太久,三月足以。”陈野做出个不容置喙的手势出来,将葛青兰的辩驳之言止住,随即直言道:
    “各位道友,夜长梦多,还不如速战速决。诸位放心,某陈野虽为峰正弟子,但一定不会临阵脱逃,定会与诸位道友同进退,好好谋个前程!”
    堂内寂静一阵过后,三人互望一阵,肃容立起:“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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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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