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神庭,薄雾缭绕,清泽四溢。
天君手持黑子,眯眼在棋盘上打量许久后才犹豫着将子落定。
不待半分缓神的机会,紧接着就听得对方棋子在棋盘上落出清脆一声响,“今日是她出来的日子,三万年前的事,本尊不希望有人再嚼舌根。”
声音淡淡,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天君目光凝在刚落得白子位置上,神思犹疑,未接话。
一番静,四周的宫娥侍从如同平常一般低首垂睫,屏息而立,规矩井然。若细看,便能发觉这些个宫娥侍从身子绷得略微僵了些,双手交叠拢在袖底的手微微发颤。
这四海八荒,万里神泽,若要寻出个当着天君的面都不将天君放到眼里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位青丘狐帝了。
狐帝白炘,是上古神族后裔,生来神身,修为莫测,掌管青丘狐族万万载。而天君虽然历经万劫修仙为神,因仁德至上被推举成九重天阙权势地位最高者,可那因时日之久积淀下来的高位者威仪在狐帝白炘面前,却依旧渺若尘埃。
天君这回持子思索的时间有些长,约莫是真入迷陷了进去,倏地目中一下清洵,光芒大亮,飞快落子。
“呵。”对坐传来短短一声轻笑,也不知是笑是嘲,突然而来,有些诡异,“三万年前的事到底因何而起,天君真当本尊不知道么?”
天君下意识抬眸往对坐一看,冷不防对上一双漆黑的瞳,无喜无怒,却让天君再捏棋子的手微微一抖。
那双目里,漆黑的瞳里格外的淡漠,淡漠得仿若视世间苍生于无物。
白衣广袖,神泽威仪,斜飞的双眉往上,淡金的神纹印在额间,让人看过一眼,便不敢再抬眼冒犯。
天君错开目光,突然间再无了对弈的心思,“当年之事功过已定,神尊当时不追究,如今来翻旧账,谁信?”
他瞥了眼棋盘,正欲随意找个什么借口结束这盘棋,却突见那淡漠的双目中一道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不到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平静。
白炘捏起一子,“我青丘的帝姬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的,天君此举可别搬了石头砸自己脚。”
未及天君细觑,白子落,狐帝从椅上起身,转瞬神影不见。
棋盘上,白子大胜。天君眉间微蹙,思疑片刻,施决拂开云层往下一观,青丘境西岭顶峰,一股紫气冲天而上,隐有大破云霄,登上九重之势。
天君眉心一凝,立即掐指细算,算……算不出。
紫气冲天,要么大吉,要么大凶。天君沉目,随手丢了手中的棋子,也不知道青丘那位总惹祸的帝姬刑满释放后又会折腾出些什么事端来。
白炘赶到西岭峰时,西岭峰顶冲出的紫气比之前更为浓厚。见着异像连急赶来的太子白慕遇着白炘正要行礼,却见眼前白影一晃,狐帝已进入西岭峰内。
白慕欲要跟随,却被虚空无形的结界挡住去路。西岭禁地,囚着三万年前神魔大战之时青丘犯下重错的神君,无狐帝令,任何人都不能出入此地。
琉璃做瓦,琳琅垂幕,殿阁内无处不奢华,无处不精致。没有人迹,大而空,安安静静的,显得空冷寂寥得很。
白炘面上没什么神情,长袖一扫,面前障目景象恢复原本面貌。
同之前精致殿阁景象截然不同,石桌、石椅、石床,还有灰灰清冷的石壁。石床之上,女子闭目侧卧在上头。
这睡姿说不上有多优雅,长发凌乱在床上铺开,有几缕沿着床沿落在地面上,有几缕还打着结。
应是没梦到个好景象,女子眉间紧紧拧着,薄唇抿得死死,前鬓及额间涔满了汗,惨白的面色衬得额心那竖殷红剑疤更为鲜艳。
白炘静静看了她一阵,将目光移至她的腹间,锁眉,顿了会儿,道出两字:“白初。”
话音刚落,床上女子双目豁然睁开。
序 算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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