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南村荷塘里的荷花,还有现在所谓的“春天”,江御没法排除季凌纾所感知到的一切古怪都只是因为他中了幻术的可能性。
二人回到江宅,江财刚搓着手迎上来想问季凌纾妖怪除的怎么样,没想到江御居然破天荒地挡在了他面前:
“江……爹爹,问你几个问题。”
“哎,怎么着呢?”江财挠了挠头,这孩子怎么喊爹好像都喊的很艰难?果然是儿大不中留了,小时候御儿一口一个爹爹喊得可亲了,唉。
江御也不客气:“在你以为,一年应有几个季节?”
江财闻言略微瞪大了眼睛,看看江御又看看一旁的季凌纾,
“……啊?儿啊,你别不是烧傻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连隔壁刚满周岁的小孩儿都知道啊。”
季凌纾:“?”
这和他之前独自来问话时得到的回答可不一样!
他抓住江财的领子,“你逗我呢?之前不是和我说秋天夏天冬天,从未听说过春天是什么吗?”
江财茫然地眨了眨眼:“儿婿啊,我虽是乡下一介粗人,但又不是无知小儿,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怎会没有春天?”
“你们他妈的耍我是吧?”季凌纾感到不可置信。就在半个时辰前,他起罢惩灵阵后为了摸清月娘的消息,几乎是挨家挨户地敲门询问,所有人都对“春天”这个词表示出了疑惑和陌生。
江御轻飘飘看了季凌纾一眼,目光中似有怀疑。
季凌纾被他这一眼看得触体生寒,火气也降了下来,但转念一想面前这又不是他师尊,他说粗话也不会被罚抄书,才松了口气。
不过经这一下他倒是冷静了不少,一把松开江财,蹙着眉思索起来。
难道这村子其实没问题,中了术的只有他自己?
江御轻轻扯了他一把,
“早上你煮荷叶粥的时候说过南塘里没有荷花,对吧?”
“嗯。”季凌纾点了点头。
“粥里的莲子是你亲自从水里摘的,新鲜的?”江御又问。
“嗯。”
季凌纾伸手将手腕凑近江御鼻尖,他的袖口到现在都还沾着荷叶的清香。
江御思忖片刻,忽而朝柴房快步走去,将早上剩下的几只莲蓬拿了出来,抛给了季凌纾:
“你看这是真正的莲蓬吗?”
“……突然发什么疯?你都吃进肚子里了,还能是假的?”
“确定不是幻术?也不是障眼法?”
“我入金霞宗那么久,要是连这都分不清,也怪不着我师尊不愿教我本事了。”
季凌纾不解归不解,还是认真检查了每一只莲蓬。
江财打岔道:“啊?你没学到本领啊?那这妖怪……”
季凌纾瞪他一眼,江财背后一凉,没敢把话说完。
“江御,这莲蓬有什么问题?”季凌纾检查完莲蓬,狐疑地看向江御。
江御把装莲蓬的竹筐塞给江财,另一手拉住季凌纾的手腕:“你跟我来。”
“啊……?”
季凌纾愣了下,什么也没来得及问就被江御又拽出了门,朝着村南的池塘快步走去。
直到行至池边,江御松开他的手时,季凌纾依旧表情怔然。
江御无奈道:“你发什么癔症?”
季凌纾握了握拳,“你突然……突然干什么?师尊的手我还没牵过!”
“我又不是你师尊,你清醒一点,”
江御指向他们面前的荷池,“你看这里,全是花,哪里有莲蓬?”
“…………!”
季凌纾回过神来,接天的胭色映入眼帘,灼若红霞。
他背上不禁沁出冷汗来。
那早上采来煮粥的莲子从何而来?
真实到底是花,还是叶?
第33章 妙计
“你怎么看?”
江御摘下一朵拿给季凌纾看,莲瓣上还坠着露水,是一朵货真价实的花。
“你往后站站,别靠太近。”
季凌纾掏出两张探灵符走到池边,符纸被剑刃砍入水面,光华顺着涟漪荡漾开来,然而这光转瞬即逝,池水很快恢复平静。
他摇了摇头,“水下没有东西。”
至少这池塘并非月娘的老巢。
“要去坟山看看吗?”江御提议道,“村民不是说最初月娘卷走的就是坟里给丈夫陪葬的女子吗?”
“好。”季凌纾点了点头,“我们等到晚上再去,那东西很可能只在晚上动手。”
二人正要回身离开,季凌纾忽而觉得眼前一花,水中自己的倒影变得浓重起来,不同于水色的墨绿渐渐汇聚成一个怪异的形状。
像捕食的恶虎,又像蜷尾的蝾螈,巨大的蛇尾状阴影环绕在侧,这阴影愈来愈大,像落入水中的一点黑墨不断漫延开来。
季凌纾的双脚仿佛被焊在原地动弹不得,那黑墨渐渐没过池塘,浮过他的脚踝,涨至胸膛,把什么声音烙进了他的心脏。
他听到了在天沼山的山中湖里熟悉的低鸣,那声音好像在向他问好。
——要不要我帮帮你?
水墨还在不断地增涨,淹没季凌纾的鼻腔,他吐出一连串的气泡,死马当作活马医一般开口回问它:
花和叶到底哪一个是真的?
黑影吞噬掉季凌纾的声音,尾巴仿佛轻轻拂过了他的面庞,就在季凌纾想要奋力挣扎去握剑柄时,低沉的声音再度在他胸腔里回荡起来。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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