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微词与试探
    若是今日被拿捏住的是岳含章，只怕这会儿，高层的包厢之中，已经开始了对于杏柳医科药剂的瓜分大业。
    但世上的事情，偏偏此消彼长之间的变化就是如此微妙。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岳含章的低调蛰伏让田尚卿产生了此人很好拿捏试探的错觉。
    但是当岳含章真正展露出峥嵘，并且毫不掩饰的对此后可能登台对擂的世家贵胄子弟发出死亡威胁的时候。
    当岳含章真正展露出自己狰狞锐利的獠牙。
    一时间，反而是诸位世家的九篆金丹境界大修士感觉到了棘手。
    他们开始反而对冒失行事的田尚卿产生了许多“微词”。
    并且口风继续一变。
    “岳含章和叶伊水都是受害者！受害者就要受到补偿！而且，依老夫的看法，铁律便是铁律，不可轻易破去！不可有人丝毫代价都不付，就这么轻易的破去！”
    “今日他田家是试探一位超限天骄便可如此，来日呢？针对你我氏族时，是不是也能随随便便的就突破铁律来行事？”
    “长此以往，可还有什么局面，什么规矩可言？”
    “老孙这话说得诛心了些，但大体意思是不差的！
    这小儿，罚！必须得重重的罚！
    这不是落田家的面子，这是为了规训田家的麒麟儿，由我们这些老家伙们教他规矩，总好过真个让岳含章给废掉吧？”
    “此事，就到此为止，是必须得让田家，给商教授，给姜家，给岳含章，给叶伊水——各自！各自一个说法！”
    “另外，商讨一下，刚刚岳含章盛怒之下说得这番话，虽然说气性看起来是让姜自然给安抚住了，可就怕再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撩拨……”
    “是啊，这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颇有几分睚眦必报性格的人，要不……还是谨慎些安排他的赛程……”
    “不只是他，他身边那姜灵修，还有黄智姝，也谨慎些安排吧……”
    “这不成了保送？”
    “嗐！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便是保送如何？
    不保送，这仨人你觉得哪一个，争不到最后的名额？”
    “另外，我看，给叶伊水也补偿一个保送的名额吧！
    不说姜家，救亡会的女大公也在齐州看着呢！
    今儿个看岳含章的反应，我算是想明白了——
    你你我我的事情，若是分的太清楚太干净，可真就要把人给逼成仇人了！
    这一个名额么，就拿田家的来顶账吧！”
    包厢里，一群九篆金丹境界大修士的话，嘁嘁喳喳的说到这儿的时候，忽地又是一顿。
    “情理上……是说的通的，合该如此！
    可是，既然要动的，是田家的名额，是不是……等田道兄回来了，再与他……商量商量？”
    某人的声音刚刚落下，包厢内的气氛更进一步的一静。
    这一次，足足片刻的光景，没有什么人说话。
    仿佛他们这一刻讨论的，不是一个名额。
    也不是就这个名额，要不要等田家的金丹大修士折返之后重新商量的问题。
    沉默之中，甚至散发着些许若有若无的死寂意味。
    哪怕没有气息的勃发，这一刻仅仅只是这样多九篆金丹境界大修士的心念交织，都无端的让人感觉到那沉默中的窒息感。
    终于，某一刻，有人发出轻飘飘的嗤笑声音。
    听声音，是这一切提议的首倡者。
    “商量？若是什么都好声好气的商量，那还能叫惩罚吗？
    是你我非要背着他田家商量事情么？人是自己走的，你我可有半句驱赶？正凑巧他不在这儿，那便是天意。
    我看，就拿他田家麒麟儿的保送名额来顶账吧！
    以罚代偿，两难自解。
    毕竟，话说到头，他田尚卿试探岳含章的时候，跟你我商量了么？跟你商量了？还是跟你？
    倘使岳含章的刀真的落下来，到时候该拿命顶账的，是你家的孩子？还是我家的后生？”
    一时间，熙熙攘攘的否认声音相继从包厢之中响起来。
    而也正是伴随着这一声声的否认，某种无形之中的间隔，仿佛将他们，和田家割裂了开来。
    同样的，无形之中的某种共振，某种贯穿一切的牵系，在这些人否认之后的应和声音之中，得以建立了起来。
    最终，再开口的时候，那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到了极致，仿佛言说的并非是什么紧要的大事。
    不过是吃饭喝水一样的寻常。
    “那就按咱们商定的办吧，用不着再商量什么了，最后给田家通知一声，就行了——”
    ——
    另一边，看起来，是姜自然甚是艰难的，好说歹说将岳含章生生拖到了自己的包厢里。
    但是等关上了房门的时候。
    两人的神情面容都齐一变。岳含章全数收敛了怒容，能够被姜自然“劝动”，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岳含章心意的转变，姜自然也能够明白，似这等天骄修士，从来不存在有心境犹豫的时候。
    怒的时候便是怒极，平和下来便是真的不再暴躁。
    而刚刚时那种身形躯壳的僵硬劲儿，不过是为了体现姜自然的劝慰多么的艰难，多么的不容易而已。
    面子都是相互给的。
    这才是真交情。
    而另一边，本还在苦苦的劝慰之中，近乎哭丧着脸的姜自然，脸上的表情几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仅只面对着岳含章一人，他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再也无法遮掩。
    只是到底顾及到岳含章还在这儿，姜自然不好表现的再狷狂些，因而那笑意只不受控的绽放了片刻，就再度被缓缓收敛。
    可姜自然仍旧摇着头，感慨着喟叹道。
    “田尚卿……
    嘿！田家总想着依循传统，非要让传人在南徐郡的祖地成长起来，还美其名曰不受州府乌烟瘴气的影响。
    而今才几代传承？弊端已经隐现……若无岳兄，他也是个半废的心性了！”
    正这样说着，姜自然又看向岳含章这儿。
    他认识岳含章已经有不短的时间，自诩对岳含章的性格脾气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今日发生的事情，诚然像是岳含章会做出的反应，但力度上……饶是姜自然也觉得，稍稍有些过激了。
    有些话旁人不好问，但他姜自然作为大舅哥，作为潜在可能的小舅子，还是很好问出口的。
    “岳兄怎么生的这样大的怒火？老实说，咱们一面逢血战动荡时局，一面逢潜龙正赛，修行进境，夸张些说，都是一日三变，断不至于因为他冒失的试探就火成这样吧？”
    闻言，岳含章一时间未答，而是漫步进行的抬头瞥了一眼。
    那是此前时有九篆金丹境界大修士气息波动的方向。
    直至此刻，岳含章都没准备说实话。
    倒不是怕姜自然知道他的心境，而是怕此刻仍旧在九篆金丹境界大修士的感应之中。
    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在与救亡会深度合作之前，任何风险都是要不得的。
    谨慎，再谨慎。
    “姜兄，你没有在超限之上的领域深耕过，你不懂。
    修行境界的提升，我有信心，但老实说，你我战力的高下，强力与否，从来看的都不是掌握的超凡道法的多少。
    在超限之上领域的探索，无法按部就班的稳步提升。
    我暗中酝酿思量了许久，接引天地之力一角加身的过程险之又险，甚至数度形神受创，靠着医科药剂才迅速的将养过来。
    就这样，很多领域，在没有十全的把握之前，我都不会再轻易涉足，以免留下恒久的伤痕。
    这也意味着，若无有灵感和奇迹的帮助，说不定冲击九篆金丹境界之前，我将在超限之上的路上，驻足不前，再没有什么全新的变化。
    这真的是我为潜龙总赛准备的底蕴！
    而一旦登上了擂台，我和学姐都有必须要赢的理由。
    学姐真实战力略差我一截的，想要赢，她便要展露自己在超限之上的深耕成果，而一旦她先一步展露出了这样的进境，为了应对，我也不得不驻足在同样的领域与学姐一战。
    这是无可奈何之下，双输的局面。
    姜兄，我的损失，远比你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也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万幸，姓的是田，否则，我刚刚就真的不是掌掴了！
    田这个姓，救了他一命！
    但我到底要他知道，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他现在就敢试探岳某，我若一言不发，他往后敢做什么，我不敢想。
    等旁人来规训他，不如老子亲自教他一些道理！
    了不起最后就是彻底撕破脸皮而已。
    当别人觉得你在左右横跳，觉得你很可能还有什么别的禁忌选择的时候，你最好真的能左右横跳，真的能有禁忌选择！”
    机械化心智的贯穿之下，这一刻，岳含章所爆发的是他的“真实心音”！
    果不其然。
    当岳含章最后一番话落下的时候。
    那熟悉的方向上，再度有着九篆金丹境界大修士的气息在微妙的波动了一闪瞬。
    果然不放心！
    他们果然觉得，岳含章刚刚或许是在当众说些“场面话”，只有此刻这背着人的，才是真正的“心里话”！
    直至此刻，那种若有若无的窥视感方才消散。
    而几乎在姜自然对此无言以对的数息错愕之中，他的臂铠上光屏亮起。
    “给你的赔偿发过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