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多事之秋
    “什么——？！”
    哪怕那变幻了风向的各种媒体软文，这一阵子里，在各大论坛上看了又看。
    各种对于齐州风起重塑的主调的铺陈，每夜间持续不断地道海流光的洪流汇聚，还有在洞华道院之内颂圣教门人近乎猖獗的冲击超凡领域。
    从世家再到兵道，甚至是那些藏在阴沟里的颂圣教渣滓们。
    彼辈几乎不约而不同的激烈反应，像是在佐证着一个认知——
    妖族兵锋之强盛，道盟在北方的防线，真的已经摇摇欲坠，要出大问题了！
    将要有变，有大变！
    事实上，这样的认知概念，已经伴随着最近经历的这种种，在岳含章的心神之中有所凝聚出来了。
    但是当这样的事情真正发生。
    直面着惊变本身，岳含章仍旧诧异到不敢置信。
    “雄踞燕州北疆的九关，就这样被破去了三关？！”
    虽说这会儿岳含章如此感慨，已经颇有些法鸡惊诧马奇诺防线卵用没有一样。
    但到底和马奇诺防线不同。
    燕州九关存世实在太过于久远。
    早在道法昌盛显照于世之前的蒙昧时代，在甚至还没有道盟以及今日这般天地格局的时代。
    诸州先民所代表的农耕文明，与罗刹北海国的先民所代表的游牧文明，便曾经在这片广袤的疆域上为了生存而展开了绵延不知多少年的，旷日持久的厮杀。
    彼时，燕州九关就是那道疆界所在。
    是农耕文明庇护中原大地，阻隔北疆苦寒所在“野蛮人”的门户。
    也是游牧文明挣脱困苦贫寒，通往真正富饶生活的“黄金大门”。
    因此，从蒙昧时代一直到今日的近乎无穷无尽的时间里，几乎同样数之不尽的战斗厮杀曾经围绕着九关开启。
    这是真正经历过了无穷岁月中一场场血与火考验的雄关。
    是一再证明着人族经久传承的兵道防守理念的一座雄关。
    是真正意义上，自然伟力塑造的恢宏地形，与人类纠集群体力量所凝聚的文明奇观，二者完美合二为一的产物。
    它久经考验且从未曾陷落。
    而今，前三关竟告破了？
    于是，在惊呼着的同时，岳含章赶忙伸手拂过臂铠，光屏弹出，几乎就在岳含章点开新闻论坛的同一时间。
    黄智姝那惊诧到甚至有些无所适从的语气，裹挟着某种愤怒与惊悸，便再度响起。
    “是奉圣教！我就知道！是这群杂种干的好事！
    诸圣教之中，唯奉圣教最是激进，昔年北庭都护府的大片疆域沦丧，奉圣教出的力最多！
    明明九关的防守压力已经很大了。
    城内生事，毁护城篆箓大阵，破坏地下暗河水系，击毁城门……
    妈的！”
    说到最后，饶是黄智姝这等寻常时候最是文静优雅的世家贵女，也不禁恨得牙根痒痒，低声骂了这么一句。
    而与此同时，岳含章也将详细的报道看到了最后。
    他不禁无声叹息着摇了摇头。
    老实说，这回诚然仍旧是诸圣教中人造的孽。
    但是依照新闻上近乎于“不偏不倚地”报道，九关的驻防压力本就极大，古往今来的历次血与火对这道道城关的压力，从未曾有过如同妖兽海潮一般席卷的声威更强烈的时候。
    九座关城本就已经摇摇欲坠。
    昔日能够有成建制的一营军士，在九关交错的防线中被伏击到全军覆没，本就已经能够说明问题。
    奉圣教祸乱九关的行径固然可恨。
    可是彼辈的渣滓举措，看起来也更像是将“九关陷落”这件事情提前了而已。
    他们是今日这番事情发生的诱因，但并非是今日发生这件事情的本质。
    本质是妖族和人族在前线的力量对抗的强弱已经有了明显的凸显。
    “好在，这是前线的关城，城中只有九关军驻扎，没有平民百姓，城池陷落，也不至于酿成如昔日北庭沦丧时的人间惨剧……
    而且，城池虽丢，但九关军大部都成建制的撤离到了后面六座关城之中，仅仅有两营军士，为了断后而不得不惨烈牺牲……
    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话是这样说，但这不过只是宽慰人的苍白话语而已。
    九座城关全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是九关真正防御机制的巅峰状态。
    一旦关城有失，则地势上的优势便已经不复存在，甚至，余下六座关城腹地大开，那前三关反过来便像是一柄尖锥一样，深深地扎进了那原本牢不可破的防线中去。
    这仿佛是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的倒下。
    紧跟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已经在很多后知后觉之人的预料之中。
    而想到这里。
    岳含章再度调出了燕州的地图。
    在北边那厚重的一道粗线条所代表的九座关城的南面，是一片广袤的，一览无余的平原。
    许许多多的城池建立在这座平坦的荒原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庞大的郡府。
    这是万家灯火，这是亿兆生民。岳含章不敢想象，倘若九关完全被破之后，妖兽那有若汪洋大海也似的磅礴规模，将会以何等的声势，在燕州的大地上肆虐席卷。
    而一念及此，岳含章又看向了燕州的一角。
    那像是九关雄浑的山势延宕到边沿的余韵。
    而依托着那山势的余韵，一座关城，北面同样直面妖族的小股部队的袭扰，东面便是玄海海域，西面是燕州北部的平坦荒原。
    而东南的方向，就是齐州，几乎和燕州北部的平坦荒原一样无险可守的齐州西部的广袤疆土！
    海泉关，铁鳞军，覃林辉，诸象新法。
    岳含章从未曾想过，当已经可以预料的大势以这样的方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时候。
    这座小小的关城，那曾经欲要燎原的星星之火。
    会以这样的压力，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三座关城的丢失，让岳含章看到了燕州和齐州大片疆域在岌岌可危之中欲要呈现出糜烂的危险态势。
    而这么一想。
    妈的，果然圣教门人，还是死的太少太少了！
    而也正当岳含章这样感慨着的时候。
    半悬空处，道海流光的汇聚姗姗来迟，比以往任何一夜来的都更晚了些。
    但是，道海流光呈现在岳含章视野之中的，是同样的比此前任何一夜都更为磅礴的灵光态势。
    六千人。
    这是顷刻间，岳含章对于这磅礴声势的估量。
    整整一营齐动！
    而紧接着，还不等这一道灵光的洪流彻底凝聚成型。
    在半悬空中的另一个方向，另一道道海流光也骤然间得以涌现开来！
    那是全新的，此前从未曾有过的方向。
    这意味着，在今夜，又一部军队加入到了那燎原的大火之中。
    那大概是撼岳军的驻地方向。
    而且如今一出手，便是同样满一营的军士骤然晋升！
    兵道诸世家再度有所反应和举措了。
    他们宁可冒着消息外泄，要触动部分世家敏感神经的风险，也要加速后备诸营走上正途。
    不仅仅是接续那理论上第三道至强的路，也是尽快让军士冲击超凡领域，获得真正与妖兽厮杀的即战力。
    已经期待了很久的海量流光在今夜以如此急迫的态势降临。
    可是原地里，岳含章的脸上却难露出笑容来。
    更相反，他在躺椅上找了一个更容易让自己慵懒着蜷缩的姿态，静静地感受着凉夜中愈发透着些肃杀寒意的风。
    秋意渐浓。
    是多事之秋啊……
    ——
    翌日。
    岳含章看到了更进一步的新闻讯息。
    燕州三司连夜出动，云泊郡的镇郡世家，若大家族，主脉也好，支脉也罢，一家男女老少，全都被巡风司的修士带走，进行秘密审讯。
    而如此行动的原因，便是这一镇郡世家与奉圣教有严重勾连！
    甚至后半夜的时候，依照审讯的初步结果，云泊郡的另一附庸世家，更是被护城司冲击了家族驻地。
    一场血腥镇压，几乎要将这一完全投靠了奉圣教的附庸世家彻底诛灭！
    偌大燕州，上下震动，所有世家所掌握的力量都在这一刻疯狂的搜捕着一切和奉圣教有关系的势力和个人。
    整一个燕州，在用自己的亲身经历，验证着昔年世家豢养的鬣狗失控之后反噬主人，会是何等狼狈的下场。
    大概也正是这种警示教育意义过于有效。
    几日后。
    岳含章便听到了传闻。
    似乎洞华田家联合诸郡府道院，联名向齐州道盟教化司上书。
    言称鉴于当前北地诸州的形势，应该以合适的手段，让道院学生更多加强与妖兽搏斗的认知和经验，而非是更多的同境界修士之间的擂台搏斗。
    必要时，一定量的意外伤亡概率，也当在可接受的范畴之内！
    又十几日。
    还没等教化司传出什么回声来。
    几乎像是约好了一样。
    北地诸州的世家都在各自最权威的论坛上发布各种文章，陡然间将风向带动向了另一个让人始料未及的方向——
    鉴于当前形势，以及防线有更进一步溃散糜烂的风险，为不至于使得北庭都护府的故事重演，各郡府、州府、基地市、堡垒市的各大“集团”与“企业”，当可有组建战营的资格，以成为护城司和诸兵道世家的有效补充，以安稳局势。
    一时间，只偌大齐州，岳含章所能够看到的，便是各大论坛上，沸反盈天的讨论声势。
    这是世家凿开了信息茧房所需得承受的“代价”。
    更为磅礴的声浪汇聚，已经是任何一家的水军都无法在其中左右大势的恢宏浩大。
    有人支持，有人反对，有人谨慎警惕，更有人纯粹煽风点火，四处喷吐毒液，挑动不同观念的人彼此攻讦……
    而岳含章。
    岳含章只从这些文章之中，看出了世家的图穷匕见！
    也正是在这样的烈火烹油也似的声势之中。
    罕有的，在又一个凉夜，商师登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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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