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不错，竟然真的把我逼到了这种地步？”“怎么，想投降了吗？”罗异反问道。
    王小明转过脸来，他的面容上坑坑洼哇的，就像被什么野兽撕咬了一般，留下好一片还没彻底愈合的淡红肉洞。
    看上去份外骇人！
    “虽然知道行动不会顺利，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失败了，这么多民国时代就活跃至今的人杰都没能拿下你，真是让我没想到。”
    王小明两手按在桌面之上，漆黑全无杂色的瞳孔死死的盯住罗异，“但我不服，结局不该是这样，为什么满手鲜血的邪恶之徒可以走到最后？”
    “邪恶？”
    罗异微微皱眉，这个王小明显然已经丢失了理智了，真正的他是不会说出来这么天真的话的。
    “肆意的破坏，你就是个灭世者！”王小明大义凛然。
    “不要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姿态评判我，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弱肉强食，是非对错、道德准则都是强权者给普通人定下的规矩，你说我邪恶，是因为你站的位置还不够高，这个世界本就不正常，想要恢复必须要有刮骨疗伤、壮士断腕的勇气与能力。”
    “世界不正常？”王小明冷笑。
    “我们生活在这里几十年，岂是你一句话就能否定的？退一万步讲，你又怎么知道外界就是正常的，为了一己之私，屠戮两座城市，杀死作为未来的年轻一辈，代表底蕴的民国遗老，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罪人。”
    王小明言辞犀利，阴戾的目光深沉。
    话很冠冕堂皇，浩然正气，但整个人却给人一种阴沉狠厉的诡异感。
    “不用多费口舌了，言语之争可动摇不了我的心智。”
    三言两语，罗异就揣摩到对方的意图。
    现在的王小明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科研人员，而是一个混合了恶鬼意识的异类存在。
    鬼会在乎人的性命？
    别天真了。
    甚至罗异都怀疑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人性，否则对方也做不出这屠戮总部所有人的举动来。
    总部现在如此安安静静的，可不是大家都放假了，那是都被人杀绝了。
    整个园区，一具尸体都没有，很显然，杀人的家伙不止杀了人，还毁灭了尸体。
    联想到王小明身上隐隐的青黑雾霾。
    尸体都被吃了。
    果不其然，罗异的话音一落，王小明脸上的愤怒一下子就褪去了，好似变脸一般麻木僵硬起来。
    “你已经在这里得到了很多，我可以主动的送你出去，做人不能太贪心，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
    王小明收起了之前为国为民，心忧天下的仁慈，露出一抹凶狠和阴翳。
    面对威胁，罗异反倒笑了。
    因为他知道，在王小明破釜沉舟的表情之下是色厉内荏，是忌惮，是畏惧。
    巨龙从来不会在乎蝼蚁的想法。
    当试图开始沟通，软硬兼施的时候，就意味着对方心怀软弱，没有拼死一搏的勇气与能力。
    如此，罗异便安心了。
    “送我出去？我要出去你能拦住？”罗异嗤笑，“还有，别以为驾驭了饿死鬼就有了与我对抗的能力。”
    “你也不用吓我，从你出现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你对周正不一样，像你我这般的人物，周正这种水平的驭鬼者，与蝼蚁没多大区别。”
    “但你却主动的帮他压制濒临复苏的恶鬼，起初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只以为你的记忆中与他有旧，但当我亲自去了一趟大昌市才明白，你看中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他肚子里的那只鬼，你也不是好心帮他，而是不想鬼婴出世。”
    “那一刻我就明白，鬼婴必然是个了不得的恶鬼，果不其然，它确实很强大。”王小明伸出手，他慢慢的捋开衣袖，露出一条青黑、散着雾气的手臂。
    这肤色，
    与饿死鬼一般无二。
    罗异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犹如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
    “鬼婴的确很强，但那也只是让我稍有忌惮罢了。”
    王小明观摩了一阵饿死鬼改造后的身体，抬起漆黑的瞳孔来。
    “我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我还找了一个帮手，这个帮手想必你不会陌生，出来打个招呼吧。”
    王小明说着话，面上的五官如水一般蠕动起来。
    一张陌生的男人脸出现了。
    这张脸罗异没有见过、甚至于记忆中都没有相似的人脸。
    但这股子阴冷却异常熟悉。
    “我叫罗异，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男人脸色麻木，说话就像背稿子一般一板一眼，唯有一双眼睛咕噜噜转动，诡异的眼神一下一下的扫过罗异，让人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人皮纸！”
    “嘿嘿……”
    男人一阵阴笑，低沉的声音和怨毒的恶意完全不予掩饰。
    在大昌市时，罗异曾经找到方镜的家中，从他的书房内找到了人皮纸问计。
    不过在那之后，罗异当场肢解它，将其掩埋到地底之下。
    没想到被王小明找了出来。
    “终于有件能让你动容的事情了。”陌生男人的面孔褪去，王小明的脸重新出现。
    “潜力无穷的鬼婴、预知未来的人皮纸，算无遗策的王小明，宛如天道一般的恶鬼本能，我想不到你有什么把握能赢我！”
    王小明站起身来，他的身体莫名的比起以往高了三十公分，看上去再不像个学者，反倒像个小巨人一般，给人一种凶兽也似的野蛮凶残之感。
    “就凭潜力无穷的鬼婴，预知未来的人皮纸、算无遗策的王小明，宛如天道的恶鬼！”
    好似没头没脑一般，罗异重复了一遍王小明的话。
    这话其他人第一遍真的不容易听懂，但向来聪明绝顶的王小明一下就明白了。
    他面色一变。
    似乎罗异的话一下子戳中了他的软肋一般。
    现在的王小明看似拥有了非同一般的能力和资源。
    但隐患同样巨大无比。
    现在的他，是鬼婴、人皮纸、王小明、以及这个灵异世界背后的恶鬼四者的集合体。
    他拥有它们的能力，同样也继承了它们的缺陷。
    最重要的，他们不是一体。
    人皮纸居心叵测；鬼婴难以控制；王小明聪明孱弱，而那只躲在一切背后的鬼，只有本能。
    当四者的破绽纠结在一起，破绽就不再是破绽，而是致命伤。
    “我不信，一切还是要做过一番。”王小明脸色狰狞起来，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理智儒雅。
    他还没说完就已经出手了。
    一只只身体青黑，赤着漆黑脚掌的身影出现了。
    一段的鬼婴、二段的鬼童、三段的鬼青年，甚至还有吞噬了恶鬼的小饿死鬼突兀的出现了。
    铺天盖地，笼罩一切的青黑雾霾升腾。
    整个总部被彻底隔绝。
    到处都传来踏踏的脚掌跺地声。
    就像有无数顽皮的孩童在楼道内、屋子内、电梯口、天台上跑动。
    四周的光线愈发的昏沉。
    混混沌沌的，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远不止如此。
    四者之中，最容易被杀死的王小明悄然后退一步。
    他的身边突然多出了无数个阴冷恐怖的身影，这些身影密密麻麻的汇聚一起，宛如一片人潮，瞬间将王小明给淹没了。
    这种淹没在此刻显然是一种保护，让王小明可以避免被罗异直接斩杀。
    “不愧是王小明。”
    罗异低声道。
    金光眨眼宣泄，好似帷幕打开，瞬间将整栋大楼照亮。
    鬼域之力翻腾，强势的入侵着饿死鬼特有的青黑鬼域。
    青黑的阴霾好似被蒸腾，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打撒，摧毁。
    鬼域，从来都不是饿死鬼的专属能力。
    金色鬼域蛮不讲理的入侵，那些青黑身影被步步逼退。
    一些退让不及时的鬼婴身上冒起浓烟，好似被点燃一般痛苦的尖叫起来。
    王小明面色一沉，身边的鬼影贴合得更为密切了。
    一个挨一个，摩肩接踵的，几乎将所有可能的缝隙完全堵死。
    效果显著。
    覆盖过来的金光在达到小饿死鬼们脚下的时候更戛然而止，王小明硬生生的依靠无数小饿死鬼的双脚踩出来一片安全区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