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稳了
    洛阳，有间酒楼。
    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宗师强者，如今整整有五位之多，更关键的是他们还在对峙。
    堂下众人有些聪明的已经直接离开，却还是有不少人期待兴奋渴望地等待结果。
    三对二，宁道奇和一心大师更是成名已久，底蕴十足，优势很大。
    天下苦宋氏久矣！
    虽说他们和宋氏做生意公平公正，每次还能赚到不少钱，而且基本上都不用怎么操心。
    但他们是谁？世家大族，绝顶强者！
    从记事以来，他们不管是做什么生意，从来只干一件事：吃独食！哪怕是那些平民拉的粪车路过，都要在上面刮一层油出来。
    结果这宋氏突然腾空而起，然后从他们手里赚走了大笔的银子，这能忍？
    当然，他们的确比以前赚了更多的钱，但宋氏赚得更多。要知道宋氏赚的那些钱就是在他们手上赚的！
    以前没得选，如今终于有人愿意站出来反抗强权。
    太好了！
    许多人就站在底下目光炯炯看向台上，他们要第一时间看到太阳陨落的一刻，以做最好的准备。
    宋氏在天下各地的产业不计其数，若是今天不是平和之战，打出火气来，损失掉两位大宗师。
    那提前半刻钟知道战况，他们也能抓住机会成就一番基业。
    消息，往往代表着巨大的利益。
    ……
    高台上。
    宋玉致的拔刀动作缓慢，一致，仿若与天地和其背后永远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本体，结合为一，充满着恒常不变中千变万化。
    其没有丝毫空隙破绽可寻。更使人感到随她这起手式而来的第一刀，必是惊天地，泣鬼神。
    没有开始，没有终结。
    刀道至此，已达鬼神莫测的层次。
    当取刀的动作进行至不多一厘、不少半分的中段那一刹那，宋玉致倏地加速，以肉眼难察的惊人手法，忽然握上刀柄。
    宁道奇合拢的两手分开，似预知动作的变化。
    “铿！”
    黑铁长刀出鞘。
    天地立交.本热闹的巨大拍卖会场肃然一静，充满肃杀之气。
    长大刀划上虚空，刀光闪闪，天地的生机死气全集中到刀锋处，人间灯火立即黯然失色。
    这种感觉奇怪诡异至极点，难以解释，不能形容。
    众人似乎再看不到宋玉致，眼所见是天刀破空而去，横过两丈空间，直击宁道奇。
    这一刀没带起任何破风声，不觉半点刀气，可是却笼天罩地，宁道奇除硬拼一途外，再无另一选择。
    在长刀前攻的同一时间，宁道奇往前冲出，似扑非扑，若缓若快，只是其速度上的玄奥难测，可教人看得头痛欲裂，偏又是潇洒好看、
    忽然间宁道奇跃身半空，往下扑击。
    “蓬！”
    宁道奇袍袖鼓胀弯拱，硬挡夺天地造化的一刀。借力飞起，移过丈半空间的动作在刹那间完成，倏地背对背的立在宋玉致后方丈许处。
    宋玉致柔弱的身躯再现人间，长刀像活过来般自具灵觉地寻找对手，绕一个充满线条美合乎天地之理的大弯，往宁道奇后背刺去。
    而其身躯完全由刀带动，既自然流畅，又若鸟飞鱼游，浑然无瑕，精彩绝伦。
    一心大师和石之轩瞧得心领神会，差点鼓掌喝彩。
    舍刀之外，再无他物。
    但问题来了，从宋玉致出刀开始他们就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除了脸上能做出点表情来，别说动，连说话也不行。
    很明显，二十年来他们第一次挑战宋氏不败的神话，仅仅撑过一招。
    惨啊！
    消息有误！
    这只异兽的实力何止是像情报上说的那种神诡莫测，能一念之间就让大宗师静止，已经是与神仙无异。
    但一心大师和石之轩不愧是走出自己道路的大宗师，就算面对如此绝境，依然神情严肃，死死盯着小黄猫。
    阁楼上面的寇仲有些奇怪：“师仙子，那宁前辈都打起来了，为什么一心大师却没有动手？”
    师妃暄虽然也心中惊奇，但剑心通明，心思一转便对一切了然于胸。
    “寇少侠，如今虽然我们这方有三位大宗师，优势在手。但宋氏行事素来平和，一心大师自然会手下留情。
    若是大家都在一起死战，很容易造成无谓的伤亡。但若是有这三位保持全力等待在一旁，到时候有什么意外也能及时出手。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寇少侠，你可能不知，这两人一猫之间正在进行的乃是更加凶险的精神之战。
    武道之途，如无边苦海，精气神三宝就是渡海之舟。精神之战若是失败，轻则武道倒退，重则道心破碎，就此沉沦。”
    说到最后，师妃暄也深深看一眼祝玉妍等人的阁楼位置。
    那些人虽然没有成就大宗师，但每个人实力都也不弱。若这几位真拼得两败俱伤，他们会不会出手，还未可知。
    现在她才对一心大师等人更为佩服，学究天人，走一步算三步，不愧是大宗师。
    听到这番分析，寇仲兄弟对视一眼，再看场中情况已经截然不同。
    那圣王和石之轩的眼神中不再是茫然、无措，而是精神已经升华到另外一个层次的天人合一，无思无想。
    高，实在是高！
    师妃暄并没有压低声音，在场有不少就是高手，自然听的清楚，一个个也开始对二人顶礼膜拜。
    “不愧是一心大师，目光高远，常人所不能及，佩服啊！”王世充感叹道。
    “我魔门圣王就差了？看我圣王的眼神，他可不止和那小黄猫对视，还兼顾一心大师呢。
    以一敌二，这才是群战，这才是不死印法的真正威力。
    圣王无敌！”婠婠骄傲道。
    “大宗师就是大宗师，我服了！”李密也是感慨一声，随后转身离去。
    如此稳重，不管那宋玉致是输是赢对他们都没有任何改变，还不如赶紧将今天拍卖的东西带回大唐，早做打算。
    他本是少帅军双龙的义父，还给了他们不少支持。但自和王世充一战后便心灰意冷，拜入李氏，只想做个富家翁。
    这次李氏为举办婚礼，便让他带着柴家的巨额财富来参加拍卖会。当然，他身旁还有两位李氏的高手看守。
    至于找自己两位义子，拿到少帅军的兵权，再一次逐鹿天下？
    他是男人，更是义父，没那个脸！
    高台上。
    石之轩：？？？
    一心大师：
    别猜了，我们还能抢救一下，救救我们！
    那边，宁道奇右手虚按胸前，左手往后拂出，手从袍袖探出，掌变抓，抓变指，左手往后拂出，最后以拇指按正绞击而来的长刀锋尖。
    其变化之精妙，纯凭感觉判断刀势位置，令人叹为观止。
    指刀交锋，发出“波”一声劲气交击声，大风从交际处狂卷横流，声势惊人。
    一心大师和石之轩面对劲风袭身，岿然不动，让得高台下远远被木屑击伤的众人再次惊叹。
    宋玉致刀势变化，劲流全身，有若金光流转，让人无法把握天刀下一刻的位置。
    似进非进，似退非退。
    宁道奇却头下脚上的闪到少女上方，如钉子般下挫，撞入刀光中，竟是以头盖骨硬撼，一派与敌偕亡的招数。
    如此奇招，观之入神的寇仲想也没想过，但却感到正是应付天刀无懈可击的刀法唯一的救命招数。
    刀光散去，少女左手疾拍宁道奇头顶天灵，宁道奇两手从侧疾刺归中，两手中指同时点中敌手掌心。
    “噗！”
    宋玉致风车般旋转，化去宁道奇无坚不摧的指气。
    宁道奇一个翻腾，回到原处，两手横放，指尖聚拢，形如向地鸟啄，油然面对少女往他遥指的刀锋，重成对峙之局。
    宁道奇微笑道∶“天刀刀法令我想起庄周所云：材与不材之间。材与不材，似是而非也，故未免乎累。
    若夫，乘道德而浮游则不然，无誉无毁。一龙一蛇，与时俱化，而不肯专为；一上一下，以和力量。浮游乎万物之间，物物而不物于物，胡可得累耶！”
    宋玉致有些惊奇，这似乎就是爹常和她说的天刀刀法的真正精义，只不过她以前没兴趣听就是。
    【丫头，你这死记硬背不是正道，只有在千变万化中求其恒常不变，有时龙飞九天，时而蛇潜地深，无誉无毁、不滞于物。
    得刀后而忘刀，才可与天地齐寿量，物我两忘，逍还自在。】
    但作为一个躺平废柴少女，表示根本不懂。
    刀不就是拿来砍人的？
    不过问题不大，她又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经史子集，无所不通的乐爷呢。
    耳朵一支，片刻后宋玉致欣然道∶“难瞒道长法眼，玉致亦终见识到名慑天下的散手八扑，其精要在乎一个虚字。
    虚能生气，故此虚无穷，清净致虚，则此虚为实，虚实之间，态虽百殊，无非自然之道，玄之又玄，无大无小。”
    众人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两人均把对方看个晶莹通透，不分高下，战果实难逆料。
    宁边奇哈哈一笑∶“尚有六刀，宋姑娘，请！”
    话音一落，其一直姿态闲适自然，忽然风格大改，两手箕张，手如鸟啄，倏地振衣瞩行，两手化成似两头嘻玩的小鸟，在前方闹斗追逐，你扑我啄，斗个不亦乐乎，往前追去。
    两丈的距离瞬即消逝。
    忽然间两头小鸟儿多出个玩伴，就是宋玉致天下无双的天刀。
    直至双雀临身的一刻，少女往横移开，拖刀疾扫，两鸟像惊觉有敌来袭般狠啄刀身，拉开激烈鏖战的序幕。
    两道人影在偌大台上追逐无定，高速闪挪腾移。
    天刀每一部分均变成制敌化敌的工具，以刀柄、刀身、柄，至乎任何令人想也没想过的方式，应付宁道奇发动的虚拟鸟击。
    两头小鸟活如真鸟般可钻进任何空挡缝隙，对少女展开密如骤雨、无隙不入的近身攻击。
    双方奇招迭出，以快对快，其间没有半丝迟滞。而攻守两方，均是随心所欲的此攻彼守。其紧凑激烈处，又隐含逍遥飘逸的意味。
    这一战精彩至难以任何语言笔墨可作形容，以在场众位绝顶高手的眼力，也要看得眼缭乱，非常辛苦。
    “叮！叮”
    两响清音后，二人回复隔远对峙之势，就像从没有动过手。
    宁道奇双手负后，两头小鸟似已振翼远飞、微笑道∶“老道想不佩服也不成，宁姑娘竟能以一刀之意，挡我千多记鸟啄，使我想厚着面皮取巧超过九刀之数也不成。”
    宋玉致却有些兴奋，虽然她目前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力量，但招式可没有半点放水。
    “嘿，咳咳～”少女连忙笑不露齿，巧笑嫣然：“是玉致大开眼界才对。从无为变作有为；有为再归无为；进而有为而无，无为而有，老庄法旨到道长手上已臻登峰造极之境。
    道长留意。”
    话落，宋玉致挟持长刀，置地下垂，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庞大无匹的气势。
    即使不是对手，众人也知长刀再斩时，将是无坚不摧，轰天动地的骇人强攻。
    “铿！”
    一切只能以一个快字去形容，众人“感到”出刀时，长刀已经劈出，化作闪电般的长虹，划过两丈的虚空，斩向宁道奇。
    宁道奇蓦地挺直仙骨，全身袍袖无风自动，须眉瞩张，形态变得威猛无涛，一拳击出，轰在天刀锋锐处。
    “轰！“
    劲气横流滚荡，两人触电般退开。
    宋玉致一个回旋，长刀平平无奇地再往迎回来的宁道奇横扫。
    此刀寓快于慢，大巧若拙，虽不见任何变化，但千变万化尽在其中，如天地之无穷，宇宙般没有尽极。
    宁道奇似进似退，欲上欲下，双手施出玄奥莫测的手法，迎上浑然无隙，天马行空的一刀。
    “蓬！”
    老道双掌近乎神迹般夹中刀锋，凭的非是双掌真力，而是往双掌心收拢合聚的气茧，恰恰抵消刀气。
    时间像凝止不动，两大高手凝止对立。
    就在众人瞧得呼吸屏止，弄不清两人暗里以内气交锋多少遍之际，宋玉致轻声一笑，长刀从宁道奇双掌间发起，直至头顶上方笔直指向夜空的位置。
    改为双手握刀，闪电下劈。
    天刀劈至面门之际，宁道奇像变成一片羽毛般，以毫厘之差遗过刀锋，飘然后退。
    宁道奇在凌空飞瞩的当儿，仍从容笑道∶“柔胜刚强，多谢宋姑娘以刀气相送，还有两刀。”
    台下众人心中一松。
    再看另外两位大宗师，就算全身衣物已经被伶俐刀气撕碎，依然岿然不动。
    显然和那小黄猫只见的精神之战，平分秋色，陷入焦灼。
    而按照规矩，九刀之后，宋氏大宗师将不再踏足中原。
    区区两刀而已。
    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