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山,奔龙岭,牧师苑……应该就是这了吧……”
身穿青袍,外披皮袄,腰裹毛毡,背负大剑的骑士,策马翻过雪岭,望向山阴之地。
只见两山相汇,地脉相间,夹起一片碧翠的原野,被南北山势相护,千峰叠翠,苍柏生辉,花草繁茂,妖饶多姿,灌木丛生,层林尽染,溪流潺潺;碧草连天,河曲蜿蜒,数以万计的牛羊,在水草丰盛的草场中盛宴。成群结队的奔马,踏浪而行,在涓涓清泉间肆意奔腾驰骋。蓝天白云,轻风拂面,野花争艳,芬芳醉人,好一片塞外田园,真真的人间福地。
这里就是武帝时,豢养骠骑军马的草原,坎国最大的马场,牧师苑。
据说当年仙宫北伐,在边郡设牧苑三十六所,养马三十万匹,而巅峰时,牧师苑一地就占了十万匹之多,牛羊牧畜更不计其数。
坎州地方广大,天寒地冻,罡风凌冽,世上也没几个人能飞天,没有畜牧马力根本无从统治,可以说只要夺了这里,直接是釜底抽薪,断绝了叛军根基,就连整个坎州,也可以说尽在掌握了。
“什么人!入山下马!”
忽然一声轻呵传来,嗖得一发铅弹从骑士耳畔擦过,惊得那骑士勒马急停,险些摔下来。
那骑士带着怒气往天上一望,却见持弓射他之人,也是个身穿青袍,腰缠软剑的女剑修,赶紧跳下马来,抱拳赔礼道,
“见过这位道友,在下是剑宗外山弟子吴迪,刚成金丹,奉师门法旨,来胭脂山守牧苑。”
“什么!你就是剑宗吴迪!”
那女剑侠大吃一惊,把弓一跨,腰间一抹,就抽出一口柔水宝剑,跳下云头。
吴迪定睛一看,只见那女剑侠生得,明眸皓齿,玉面桃腮,一双招子,晶晶闪亮,两瓣芳唇,娇艳滴滴,简直是画里走出来的人儿,生的特别好看,一时也是愣了神,
“呃,是,是,我就是……”
“原来就是你!好好好!你牛逼!你无敌是吧!来!斗剑!”
吴迪,“好,啊,啊??”
“师姐,你别这样心急火燎的,你看把师兄都吓到了,来日方长,回去慢慢打呗。”
然后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可吴迪竟没一点察觉,忍不住回头一望。
然而这个瞬间,“锃”得一声轻响,眼角金光一闪,对方那口柔水剑,便已刺到喉咙口了。
吴迪倒吸一口气,不觉后撤了半步,便觉背上给什么硬物抵住了,竟点住炁窍,半点也动弹不得。
那女剑侠把眉一挑,分明不满道,
“你怎么就这点本事?那一个个的,不都吹你很厉害么?
怎么!看不起女人,不屑和我动手!?”
吴迪欲哭无泪。
“这这,这位师妹,我一出山就中人暗算,养了个把月才伤势渐愈,不便和人动手……”
“你说真的?”
漂亮师妹一脸不信。
然后背后那人,拿硬物捅了捅吴迪,问道,
“你若是我剑宗弟子,为何只一个人来了?
出来游学历练,不都得两人一组的。还有一人呢?”
提起‘那人’,吴迪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知道!大概死了!”
师妹怒,把剑一横,
“同门一场,都是剑宗的师兄弟!你竟咒他死!你根本不是剑宗!”
“等等等!我本就不认识他!那人是临下山才禁闭出关,强把我和他编一起凑数的!”
吴迪简直冤枉,
“而且我大半的伤都是他给打出来的!还把我扔在义庄,不管不顾,自己不知跑哪儿去了!
一路上好像还顶着我的名头,招摇撞骗,师父来信问我几回了,问我做的什么好事,那我怎么知道他做了什么好事!都不知道怎么答复!只好先赶紧过来点卯了!”
背后的人似乎不信,
“你只说与你一道来的,姓甚名谁。九阴山已经传过信了,一查便知,可别说你忘了。”
吴迪愤愤,
“名字倒好记,说是燕子洞的,叫什么铁蛋。”
师妹,
“哦。”
背后人,
“哦。”
于是两人撤去刀剑,上来见礼。
原来那位长得清丽可人的师妹,姓沈,名蒹葭,真是名字和人一样漂亮。一身玄冥真炁也凝而不散,聚而不落,把眉梢刘海吹得阵阵摇摆,凉风习习,清爽靓丽,煞是好看。
男的叫刘小六。
“我还道是有妖邪潜入,原来是同门师兄到了,来都来了,我巡一圈再回去,小六,你送吴师弟入寨。”
沈蒹葭风急火燎的,飞空而走。
“是,师姐。”
吴迪也不大好意思和沈师姐搭话,一时来竟不及和她道别,不由怅然若失。
刘小六瞅瞅他,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于是一边引路,一边随口和吴迪师兄闲聊。
“师兄来的正是时候,你也看到了,这牧师苑地方甚为广大,地方千里,牛羊无数,我们抢到手时,苑内的军马就尚有四万多匹,都叫我剑宗一家拿下了。
可东西拿是拿了,如今自己守着,才觉创业之艰辛。便是以我这点微末见识看来,漫山遍野都是疏漏,果然这结界法阵时不时就被惊动,日夜都有妖魔翻山过来偷吃,只叫我们这些外山弟子来守,实在忙不过来。你来了就好,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
“理解理解,外山的就是打杂的么……”
吴迪瞥眼望着远处飞旋的水华,心不在焉得问道,
“咱们这有多少人。”
小六笑笑
“你来了,我们就有三十二个人了。”
吴迪登时醒过来,扭头瞪他,
“多少!?三十二个人牧四万匹马!?不可能!十八飞星,外山弟子起码上百!难道是被……”
小六摊摊手,
“嗯,本山带着好手,攻打中山公大军争功去了。何况这不是还有三十几所牧苑么,牧师苑地方最大,留这么多人算多的了。有的地方一共就两个人把守呢。”
吴迪大惊,朝河边的营垒马寨望去,一时倒吸一口冷气,
“本山一个真人都不留!?”
小六竖起一根手指,
“留了一个,不过不是什么真人,是才筑基的,派不上什么用场,帮着算账的。”
然后小六指指,
“另外不止牧马,还有牛呢。”
吴迪懂了,深吸一口气,哀嚎出去,
“牛马——!牛!马!啊!”
一旁的羊听到了,抬起头来“咩——!”
小六,“羊倒是不用特别管,有人带了牧羊犬。”
吴迪,“……”
小六笑笑,
“其实还好,山上都布置了阵法,关隘入口也有禁制,一般往北方去的也都是玄门的师兄,坎国叛军又在河北决战,一时也顾不过来。
只要日夜有人沿着南北两座山麓巡守就是了。我们现在是三班倒,今日正轮到我们一队在苑内休息,察觉你入山,就来迎接了。”
“原来如此,叨唠了……呃,刘师弟,你怎么走起路来一脚低一脚高的,是练功吗?还是崴了脚了?”
“哦,我的腿被师兄砍了,这条假腿装着是掩人耳目,其实里头藏着机关暗箭。”
刘小六友好地把腿拆下来,蹦了两下给他看看。
“嘶……”
吴迪大为震撼,不禁咽了口唾沫,
“却不知师弟是哪座山头的,内门斗剑,竟酷烈至此吗……”
刘小六笑眯眯把腿装回去,
“倒也不是斗剑,是睡觉的时候被人砍的。”
吴迪,
“……”
然后小六忽然好奇地问,
“对了,吴师兄还没有道侣?”
吴迪万万没想到他对了后头接一句这个!一时措手不及!嗯嗯啊啊,
“嗯,嗯……啊,啊?你,你忽然问这个干嘛!”
刘小六笑笑,
“师兄不必这么紧张,我辈玄门弟子,结成金丹之前都要固守元阳,结了丹就想找道侣一起修行,都是人之常情。
何况咱们剑宗本就惯例不收女弟子的,沈师姐天生丽质,山里山外想和她结缘的师兄弟其实不少,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
吴迪叹了口气,
“师弟不要取笑了,我家里早已订了婚约在身,本来是打算结了丹,先回老家结婚的,谁知道被山里拦住,非要陪那个铁蛋出山历练。唉……”
刘小六好奇,
“铁师兄还好吗?”
“他给关了三个月,看那长相和吃相,估计不算太好吧……呃,怎么你认得他啊?”
刘小六笑道,
“他正是我燕子洞同门师兄啊。听说他剑技愈发精湛,真希望亲眼见识一番。”
吴迪看看他的腿,结果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话,刘小六突然话题一转,
“所以师兄你已经有婚约了,想买沈师姐的字画吗?”
吴迪一愣,
“字,字画?她还会吟诗作画?”
刘小六笑眯眯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信笺,捧在手里小声道,
“实不相瞒,其实沈师姐也是我燕子洞的同门,她是大家闺秀,经常临摹书法字帖,这张宣纸是我以前收拾书房时,在地上捡到的。
唉,可惜我身患残疾,在师姐这么出色的人儿面前,只会自惭形秽,留在手里也是耽误道心,不如割爱让给师兄品鉴。”
“嘶……”
吴迪大惊,捧着那信笺看去,只见纸上阵阵暗香,还洒着金箔,蝇头小楷,娟娟秀迹写道
出海冰龙犹带霜,月里清辉映夜芒,吹灯不落空中影,自是剑中第一流。
“好字,好诗,好香……咳咳!”
吴迪脸一红,
“师弟,我是说师妹巾帼不让须眉,这诗写的好,字也写的好……”
刘小六笑眯眯
“懂的懂的,如果师兄看着喜欢,可以让给你,如果能换些丹药符箓什么的防身就好了。
毕竟我也没什么本事,还身患残疾,只能厚着脸皮,请诸位师兄扶持照顾一二了。”
吴迪立刻挺起腰杆,大义凌然,
“师弟说的什么话!我身为剑宗同门,相互扶持是应该的!这些大力丸疗伤丹只管拿去!”
小六,“啊这……这不好吧?”
“拿去拿去!莫和哥哥客气!”
都被他一把塞到手里了,刘小六也不好不接。只是一脸为难,似乎很不好意思道,
“多谢师兄!可你真的不要吗?这量感觉还有很多耶?”
“不用不用,我本来也有家传秘方,这些宗门给的也派不上用场,就让给师弟了。
咳咳,那个,师弟,我,我这个人倾心书法,这个就暂借,暂借,观赏几日就还你。”
“好说好说,不过是一张纸罢了。师兄不还给我也没关系的。”
于是刘小六交了个新朋友,送了吴师兄入寨,找了个铺子让他先安顿着,然后自己一脚高一脚低,蹦蹦跳跳到后院仓库。
耳朵上架着毛笔,正坐在谷料堆上,摆着算筹算账的唐通抬头看了他一眼,
“咋样?”
刘小六摇了摇药瓶,嗤之以鼻。
“穷光蛋一个,给了点丹。都没用多少,这一路过来怕是一场硬仗没打,屁的机缘都没捞到。”
于是唐通又掏出一叠抄好的信笺递来,
“最近收成不太好啊。我觉得咱们应该整点新花样了。”
小六接过信纸来,把药分了他一半,
“你又有什么鬼点子,说吧。”
唐通转转眼珠,
“不如搞她点头发,做成剑穗,拿来睹物思人,想来销路不会差的。”
小六差点单脚跳起来,
“嘿!亏你想的出!薅羊毛真薅到羊头上去了!你是真当她看我残疾,不敢下手太重怕打死我是吧!”
唐通拍拍小六肩膀,
“六哥啊,你说你被她射了那么多弹,替她挨了那么多剑,收点利息,理所当然的啊。
何况谁让你直接伸手到她头上去薅的?你就说请师姐指教御剑术,然后趁机失手,割一点下来不就是了。
她那个大大剌剌的脾气,大概脸上画一刀都无所谓的,难道还会为这点事怪罪你吗?”
小六觉得这似乎是个办法。
然后唐通正色道,
“这些闲事以后再说吧,我刚才算了算最近三天被偷吃牛羊,同比环比都明显比前两个月增多不少。
看来坎国一直不派兵来抢夺牧师苑,确实已经是腾不出手来,大概北方妖潮正在加速南下,就快卷到胭脂山了。
我看差不多该尽早打算,把阵图拿出来准备了。”
小六摇头,
“我如何不知,可大家每天飞来飞去得除妖,回来倒头便睡,连修炼都没功夫,谁还有炁力维持阵图?
你难道指望那个新来的?他不行的,我试过了,大家都是刚结的内丹,他那点功力还不如我个瘸子呢。”
唐通道,
“不是还有铁蛋么,算算日子他也该到了。那家伙那么厉害,我看本山之中,一个比的上他的都没有。
我看他来了一个人可以当一队人,不,当两队人那么用,一定能大大缓解大家的压力。”
小六想了想,却摇摇头,
“我觉得情况不对,他要来早该到了,只怕仙缘深厚,被什么事拌着了。这一劫咱们得准备好自己过。”
唐通挠头,
“自己过?你打算怎么过?”
小六道,
“九阴山给的剑阵阵图消耗太大,布置也需要准备,布置太早恐怕白白浪费,等妖潮到了又来不及。
这么终日巡查,和妖魔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咱们得主动出击,派人越过胭脂山北上,寻找妖潮主力。
找到大股妖潮立刻飞符报警,其余人可以立刻布置阵图,启动剑阵,闭山自守。”
唐通皱眉,
“小六……”
小六继续说,
“我去吧,我功力最低,又是个派不上用处的瘸子,若有个万一,光霞山的事我和师姐说过,你这里也留了信,等铁蛋来了你就转告他……”
“小六!”
唐通打断他,
“你找死啊?一个人去追查妖兽踪迹,连个援手都不带?逞什么英雄呢?
而且什么你最弱?这里不是我最弱么!你怎么不叫我北上侦察呢?”
“谁说是寻死,道理我不都说明了,本来就把最弱的派出去侦察妖潮,其他人养精蓄锐,专心留守。”
刘小六看看唐通,把腿拆下来,将藏在假腿里的飞剑给他看,
“何况派你去才是真的叫你送死呢,我是打不过,但我御剑术练了好多年,打不过可以御剑飞空,扭头就跑啊。你会飞吗你?”
唐通无语,忽然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刘小六笑笑,
“放心啦,我多薅她几根毛再走,剑穗,帮我也做一个,我一定会回来取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牧师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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