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出了贾南风那样的事情之后,外戚不再担任朝中任何职务,这的确是有的。若真是皇上封了你们职位,这事情还是要和王爷再商量的。”裴妃一句话,这些人都不说话了,甚至都不出声了。
直到此刻,他们才反应过来,现在大晋的天下依然是司马越的,而并非是这个皇帝司马炽的。就算是司马炽智力正常,但也像是一个傀儡皇帝。
裴妃昂起了头,“都先押走吧,等王爷醒了再议。”
红衣长矛军动作极快,将这三个男人立刻捆了起来拖走了。
梁兰璧吓得不敢再说话,也没有动地方。
倒是羊献容说道:“皇后还是先回去换换衣衫和头饰吧。”
“哦哦哦。”梁兰璧立刻就想走,红衣长矛军看了看裴妃,裴妃点了头,他们才收了长矛,往后退了半步。梁兰璧立刻就跑了起来,全然没顾及身后的两名婢女。
这两名脸颊已经肿起来的婢女可还在长矛的指向下跪着,半分不敢动弹。
“你倒是好心。”裴妃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羊献容挑了挑眉毛,“那要怎样?”
“自然是杀了。”裴妃挥了挥手,这些红衣军竟然齐齐伸出了长矛,将这两名婢女扎透了。
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羊献容忍不住转过头去。
翠喜和兰香也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生怕她被恶心到。
“你这两个婢女也不错。”裴妃又说了一句。
“那是自然。”羊献容扯了扯嘴角,“这是偶然遇到了,还是刻意跟着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口气轻松了许多,也没有自称“本宫”。
裴妃笑了起来,“自然是一直跟着你,生怕你跑了。”
“我能跑到哪里去?”羊献容也笑了。
这两人倒是慢慢走到了一处,羊献容还伸手搀扶了裴妃一把,问道:“那咱们一道去皇上那里喝鸡汤么?”
“自然是要喝的。”裴妃很是坦然地接受了羊献容的搀扶。
现在的大晋,可不是新皇司马炽的天下,也不是一直缠绵病症司马越的天下,真正的话事者是司马越的正妃。
红衣长矛军上前敲门,涵月宫的大门自然是从里面打开了。
司马炽身边的杨总管低着头,躬身行礼,然后才说道:“皇上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慧皇后,裴妃,若是有什么事情,或许可以晚一些再过来。”
“倒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来看看皇上,探病。”裴妃先说了话。
杨总管的身子更低了一些,“多谢多谢,可皇上睡着呢……”
“那又如何呢?”裴妃可没管那么多,有红衣长矛军在前面开路,任谁也都是要让开的。
杨总管被推搡到一旁,也不敢说一句话。裴妃和羊献容就这样一路畅行无阻进了涵月宫,往寝宫方向走去。
“你为何要打那两名婢女?”裴妃忽然低声问道。
“为刘美人出一口气。”羊献容回答。
“这是什么话?”裴妃有些好奇。
“刘美人死的时候,这两名婢女在梁皇后身边,她们挡住了刘美人的退路,才令李嬷嬷一刀扎过来的时候,她没有地方退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不在场?”裴妃眯了眼睛,但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又说道,“难道,梁皇后想让刘美人死?”
“是巧合,还是意外?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她们的确断了刘美人的后路,不管是什么,我至少要管教一顿方才顺了我的心意。”
“你这个有仇必报的性子,倒是有些像年轻时候的我。”裴妃又笑了起来,“只是啊,岁月还长着呢,以后你就慢慢知道这样做也未必是好事情,还会给自己留下后患。像这种人,倒不如直接杀了,不过是多一张席子而已,省事。”
羊献容叹了口气,表示默认了这个说法。
两人走到了寝宫,有伺候的宫人跪在地上说道:“皇上服了药已经睡下了。”
“他不是说要请本宫喝鸡汤么?”羊献容故意问道。
“这个……奴才不知道。”宫人吓得哆哆嗦嗦,越发蜷缩。
“皇上的伤可是好一些了?”裴妃问道。
“好一些。”跟在后面的杨总管急急跑过来回话,“今日喝了碗鸡汤,觉得甚是美味,就想着也请惠皇后来一起喝的。这左等右等不见惠皇后到来,皇上觉得体力不支,就说先躺一会儿的。”
红衣长矛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将涵月宫的角角落落全站满了。
看到这样的情形,杨总管立刻就改口道:“您们等一下,奴才去看看皇上的状况!”然后,一溜烟儿地就跑了。
涵月宫地方也不小,但一直空着没有人住。
之前,先皇司马炎将这里作为了客居宫殿,若是有自己的兄弟过来洛阳觐见说事情,就会暂时安排在这里睡几晚。规制虽然和司马炎的宫殿相似,但明显等级差了一些。就如那些家具,也并非是上等的黄花梨,看的出来,有几件竟然是樟木做的。这种东西若是做成衣柜衣箱子还说得过去,但做成了桌子和椅子,倒是有了些墓葬用品的嫌疑。
不知道是司马炽不识货,还是他不在乎。这些座椅就这样摆在寝殿之中,令懂行识货的羊献容不禁黑了脸。但当她看向裴妃的时候,发现裴妃还挺满意这里的摆设,认认真真地敲了敲桌面,笑了起来。
忽然,她心里就想到之前张度跟着司马衷每到一处住的时候,都会仔细看看那些家具的木料。毕竟,若是住进了有樟木制成的桌椅的寝宫之中,就等于住在活死人墓中一般,会令主人折寿早夭。
所以,这是司马越和裴妃安排的?
思极细恐,她看向了裴妃,裴妃竟然朝她点了点头,仿佛读懂了她的心语一般。
所以,裴妃的确是真的不想再等了,她甚至比羊献容还要着急。
这两人可没有坐在这样的椅子上,而是走回了大殿之中。裴妃请羊献容坐在了主位上,她则坐在了她的右手边,低声说道:“慧皇后怕也是没有吃什么东西吧?我让人送些过来,我们就在这里吃如何?”
“那岂不是太麻烦裴妃了?”羊献容微微一笑。
“互惠互利行方便,我们谁跟谁呢?”裴妃笑得更深了一些,那张略显慈爱的苍老面庞完全无法和刚刚下令杀掉两名婢女的冷血正妃的模样相互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