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想再说些什么时候,天元宫的宫门口忽然传来了叩门声,在寂静的夜里竟然显得如此惊心。羊献容都忍不住抚住了心口往后退了两步,司马衷快步走了过去拉住了她的手,甚至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张良锄攥了攥拳头,翠喜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前面去。
不是叩击门环,而是用手指轻轻敲击,一声一声,显得很是有规律。
“应该是袁统领。”张良锄小声说道。
“去吧。”羊献容点了点头,“皇上,莫怕。”
“哎,羊咩咩别怕才对。”司马衷咧着嘴笑了起来。
不过,羊献容也没有在意,因为她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手竟然还有些发抖,但依然很是冷静地问道:“杀了?”
“他的尸身在哪里?”赵然稳了稳心神。
“之前,皇后娘娘许了我一件事情,我已经做完了,自然是要来禀告的呀。”嵇飞燕虽然是这样说着,但一点恭敬的意味都没有。
乐妃也不过是一介妇人,所有的事情都要听宦官孟久的。此时的孟久倒是盯着白玉扳指看了很久,才笑了起来,问道:“羊献容肯将这个给你么?她要做什么?”
噎得嵇飞燕冷笑了一声,“知道了。”
羊献容的手还是抖了一下,司马衷立刻抓得更紧了一些。嵇飞燕翻了个白眼才说道:“帝后情深,还真是令人艳羡。”
“王爷呢?”赵然继续问道。
话没说完,袁蹇硕立刻说道:“卑职是先皇钦定守护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理当尽心尽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过,宫门打开,进来的可不止是袁蹇硕,还有嵇飞燕和张衡,看得帝后二人还是往后退了半步。但嵇飞燕倒是神情自若,就像是和之前一样。想来也不过是几年前,她还未嫁人之时,常常出入宫中,与这群侍卫们也都是极为相熟。这样的深夜来访并不常见,但也是有过的。
双方在城下僵持了半月有余,司马越这边一再下令攻城,但先锋军死伤惨重,张衡死活不肯继续拼命,就趁着大雨道路泥泞,还往后退了三十里安营扎寨。
“你什么意思?难道羊献容还想做什么?”乐妃倒是厉声喊了起来,那样子有些癫狂,“羊献容这种女人,害了我的夫君还不够,现在还想做什么?拿着白玉扳指过来,要把他的禁军也带走么?门都没有!现在,这里,邺城,是本宫的天下!这皇位是本宫儿子的!”
“倒是在王府里放着,不过天气热了,应该都臭了吧。”孟久那张嫌弃的脸,让赵然暗暗攥了攥拳头。
事情的整个过程却是由张衡来讲述的。他带着一部分禁军编入司马越的军队中,被令作为先锋攻打邺城。彼时的邺城防守依然严密,三番四次都不能攻破。更因司马颖在邺城声望极好,百姓也都抱着死守城池的想法,半点都不肯退却。
“她要换我兄长的命。”
“赵卓呢?赵然呢?”羊献容又问道。
“说完事情就走。”嵇飞燕一点都不在乎翠喜的阻拦,还看了张衡一眼才说道:“你看,我就说嘛,她们是不信我的,幸好你回来了。”
“你兄长早就死了,他是重伤不治。”孟久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闪躲了一下。赵然的心沉了沉,已经了然。当初兄长说要送司马颖的尸身走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他,自己必然不会活着回来的,他应当好好跟着皇后羊献容,才能够有个安稳的日子。
但是,他兄长赵卓不知道的是,他早已经爱上了那个对他亲切异常的大姐姐嵇飞燕,他甚至想着若是此生能够为她死都是好的。
赵然笑了起来,“自然是可以的,不过需要你配合我行动。”
若没有那日的一掌,翠喜也不会这样充满敌意地站在前面,直接伸出了手,“王妃为何深夜来此?不合规矩。”
先锋军之中司马越的亲信将军武岩也没有什么办法,但是看着司马越一封又一封的军令发过来,心情也极为糟糕。
“你来作甚?”司马衷依然将羊献容挡在身后。
张衡愣住了,问道:“这怎么帮?我都攻不进去,你觉得你可以?”
赵然进了邺城,将白玉扳指交给了乐妃。
“那是当然,两个野种也一并杀掉了。”嵇飞燕笑得很是开心。
原来,赵然需要张衡将他绑了送到邺城的城门口,然后要赵卓出来接人,并且因他手持白玉扳指,要求司马颖的亲兵随扈一定要让他去见赵卓。
“你也不必挑拨,先进来说话吧。”羊献容也翻了个白眼,拉着司马衷进了天元宫的正殿。这一次,倒是灯火亮了许多,看起来有了些气势。
张衡被司马越编排进了军队中攻打司马颖后并无任何消息,此时此刻竟然悄悄回来了,也很是令人惊讶。不过,袁蹇硕一直没说话,只是跟在两个人的身后,直到嵇飞燕又往前走了一步,才说道:“王妃还是尽快说完走吧,天元宫中也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
就在此时,赵然忽然一个人来了,见到张衡之后对他说:“皇后娘娘要我进邺城找我兄长,你帮我。”
“呵呵,你倒是忠心。”嵇飞燕又笑了起来,暗夜之中那眼中倒是有了几分得意之情,“若你愿意,也是可以继续留在宫中……”
“自然是死了。”嵇飞燕倒是像是看傻子一样,“你觉得他们兄弟两个还能活么?”
张衡也不问缘由,反正现在这种局面,他也是不肯上前一步的。司马颖于他有恩,其中的那些弯弯绕他虽然是听说了一些,但若是羊献容下的命令,他也只管执行。
乐妃疯了,满眼赤红。
屏风后面走出了两个小男孩,最小的那个甚至连走路都不太稳当。他们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想问发生了什么。
但也就在此刻,赵然忽然起身,双手从靴子子里掏出来两柄匕首,没容得任何看清楚,就直直插在了两个孩子的心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