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口关城下。
    四营炮兵连这12门九二式步兵炮一开火，瞬间就让冲锋的青壮、二鬼子炸了锅。
    没上过战场的青壮们，立刻惊恐大喊：
    “啊——救命啊——开炮啦——”
    随即将手里的枪一扔，或是立刻往后跑，或是往旁边的山林钻去。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们呢？
    而他们后面的二鬼子之中，有一百多精锐，立刻在沙广财的指挥，就地趴下。
    然后——
    他们就被往后跑的青壮们踩踏了。
    无数只穿着草鞋、布鞋的脚，踩得他们惨叫连连，乱成一片。
    剩下不到二百的倒霉蛋，则是根本没听沙广财的命令，毫不犹豫地调头往后跑。
    只可惜，迎接他们的，却是小鬼子凶猛捅刺的雪亮刺刀和厉声怒吼：
    “八嘎！不许后退，快快滴！给我冲！
    不然统统都要死啦死啦滴！”
    见到小鬼子如此凶狠，二鬼子们瞬间又吓得停住脚步，转身往前。
    这下子，往后跑的、往前冲的，挤成了一团。
    叫喊声、惨叫声，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而这时候，在天空中飞行的炮弹，也轰然落地了——
    “轰！”
    “轰！”
    “轰！”
    ……
    密集的爆炸声响彻了天地。
    12枚7斤多重的高爆榴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几千上万枚弹片，席卷了这片区域。
    但片刻后，所有人就发现，原本冲在最前面的青壮和二鬼子，居然并没有挨炸。
    反而是跟在他们后面压阵的第二旅团第一大队，被炸了个结结实实。
    当场就有一两百名小鬼子死伤，惨叫声陡然响起，凄厉无比！
    但他们的卫生员，却很难立刻冲过来，对他们进行救治，因为天空中，还在不断砸落炮弹，几乎毫无间隔时间！
    ……
    小鬼子队伍后方，旅团长真野四郎见此情形，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忍不住失声惊叫道：
    “八格牙路！至少十几门步兵炮？
    难道土八路有一个炮兵团在伏击我们？”
    旁边的旅团参谋长连忙提醒：
    “旅团长阁下，我们应该立刻命令第一大队的勇士们，暂时向后转进，不要留在原地挨炸！
    等我们的山炮先将土八路的步兵炮摧毁，再前进！”
    真野四郎闻言也反应了过来，立刻大吼着下令：
    “快快滴，命令田上君向后转进！
    让那个沙桑，带他的人，冲上去，毁掉土八路的火炮！
    一旦功成，蝗军重重有赏！”
    听他命令，他身边的信号兵，立刻挥舞信号旗，向顶在前面的第一大队下达了撤退命令。
    田上勇介中佐得令，立刻如蒙大赦地带着麾下士兵，冒着不断落下的炮弹，开始撤退。
    ……
    二鬼子队伍中，有人回头看见后面的小鬼子跑了，当即惊恐地抬头对营长沙广财喊：
    “营长，太君爷爷们撤了，咱们是不是赶紧撤？”
    沙广财闻言，当即怒骂：
    “撤个屁！你没看到八爷的炮弹是对着小鬼子打的吗？
    赶紧跟老子往东面爬，那边没炮炸！快！”
    话音未落，他就带头往东面爬去。
    他这一带头，他身边的铁杆心腹们，纷纷紧随其后。
    ……
    在九二式步兵炮炮弹的密集爆炸声中，小鬼子的炮兵阵地上，炮兵大队大队长石井章平中佐，正强忍着胳膊上的烧伤痛苦，指挥着麾下仅剩的二百多炮兵，调整炮击诸元，进行炮火反击。
    这倒霉蛋，在之前行军时，被特战连战士鼓捣出的大火，给点着了右臂。
    虽然他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强行用泥土扑灭了火，但胳膊还是被烧得惨不忍睹。
    而他身为炮兵大队指挥官，当然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伤势，就留在崞县养伤。
    此刻，他左手拿着望远镜，观察着特务团四营炮兵连的炮击，忍不住连连怒吼：
    “八嘎！是哪个混蛋教这些土八路炮兵这么打炮的？
    连校射都没有，就这么直接急速射？”
    他哪里知道，对于特务团炮兵而言，根本用不着追求什么炮击精准度。
    反正炮弹多，只要以最快的速度，疯狂把炮弹倾泻到敌人阵地上，搞火力覆盖，就行了。
    用杨远山的话说，就是：我不允许哪怕一只老鼠，还能在阵地上生存！
    “大队长阁下，炮击诸元调整完毕！”
    一名中队长忽然高喊。
    石井章平闻言，顿时兴奋不已，有心拔出军刀，摆一个威武的下令姿势，但右臂的疼痛阻止了他。
    他只能露出痛苦面具地高喊：
    “快快滴，开炮！
    教教那些该死的土八路炮兵，什么才是优秀的炮兵！”
    随着他的喊声，他身边的炮手们，纷纷拉动了炮绳。
    “砰砰砰……砰砰砰……”
    巨大的炮弹出膛声，给了战场上的所有小鬼子，无穷的信心。
    人人均想：我蝗军的山炮开火了，土八路的步兵炮，肯定会统统滴完蛋！
    ……
    四营炮兵连这边，郑二喜用望远镜看到小鬼子的炮兵开火了，感到十分不妙，当即不顾他们计划的五发急速射才打出去四发，厉声大吼：
    “小鬼子炮火反击了，全体放弃火炮，快撤！”
    听得这命令，炮兵连的战士们，虽然都心疼这些还很新的火炮。
    但却没有一个人违反命令，立刻毫不迟疑地，丢下手里的火炮或是最后一发炮弹，猛然趴到地上，迅速匍匐撤离阵地。
    在开战前，他们就被李大河和郑二喜三令五申强调，不跟小鬼子硬碰硬。
    保住自己最重要！
    现在谁也不敢坏了团里的大事。
    而就在他们刚刚做出了反应后的那么几秒钟，8枚巨大的山炮炮弹，就砸在了附近——
    “轰！”
    “轰！”
    “轰！”
    ……
    一连串的爆炸声中，郑二喜疯狂大吼：
    “各排长、班长，检查自己的人，受伤的拖走，快！”
    其实不用他下令，炮兵连的排长、班长们，就已经在这么干了。
    还好小鬼子这只是第一轮炮击，精准度不怎么样。
    再加上他们反应迅速，因此只有四五名战士被弹片击中受伤。
    战士们齐心协力地，拖着伤员，迅速往忻口关城方向退去。
    ……
    看到自己的炮兵成功后撤了，四营长李大河十分满意。
    扭头对教导员柴仁峰道：
    “二喜这小子的反应很快，不错！
    小鬼子这八门山炮，都在3公里以外，超出咱们步兵炮的射程了，留下反击，毫无意义。”
    柴仁峰微微点头：
    “是啊，他们本来就只是备弹五发，现在也就剩下一发炮弹了，反击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只是可惜咱们这12门步兵炮了啊！
    就这么丢给了小鬼子！
    老李，要不等小鬼子的炮击停止了，咱们让人把炮拖走？”
    李大河摇了摇头：
    “拖走就不用了，小鬼子这么多人，怕是不会给咱们机会。
    安排几个人，想办法把炮闩拆走就行。
    这样小鬼子等会儿冲到咱们阵地上，也没办法立刻用上这些炮。
    等团里将他们消灭了，说不准咱们还能重新将这些火炮缴获。”
    “好吧。”
    柴仁峰点了点头，立刻就叫来一名通讯员，让他给郑二喜下令，留下几个人准备找机会回炮兵阵地拆炮闩。
    ……
    小鬼子那边，眼见着己方山炮一开火，对手的火炮就全都哑火了。
    炮兵大队长石井章平却不喜反惊。
    作为老炮兵，他对自己手中山炮的炮击精度很了解。
    当即十分狐疑地嘀咕：
    “纳尼？我们一轮炮击，就干掉土八路12门火炮？
    这似乎不太可能！
    难道土八路，有阴谋？”
    ……
    而第2旅团大部队那边，旅团长真野四郎则没他这个顾虑，而是哈哈大笑：
    “哟西！土八路的火炮，只有4发炮弹！
    以后，可以称呼他们为‘三枪四炮八路’了！”
    随后他就连下两道命令：
    “命令石井君，炮火延伸一轮后，停止炮击。”
    “命令田上君，等待炮火停止后，就立刻押着那些该死的蝗协军和支那刁民前进！
    看看土八路还有没有其他埋伏！”
    ……
    话说蝗协军营长沙广财，他偷偷带着自己的一百多铁杆，在战场上匍匐着往东面的山林里开溜。
    然而还没等他钻进山林呢，他就发现情况似乎不太妙。
    自己想象的，八路和小鬼子炮战个半小时一小时的事，根本没有发生。
    在小鬼子的火炮开火一轮后，八路刚刚打得那么欢快的12门步兵炮，居然就这么停了下来。
    简直让他大跌眼镜。
    他连忙停下开溜的动作，扭头回去观察。
    正好看到小鬼子的炮火，开始延伸，而原本准备撤退的田上勇介第一大队，又调转头来，正在大声嚷嚷着整队了。
    见此情形，他忍不住满脸呆滞地扭头问自己的老搭档：
    “老侯，这八路，似乎……似乎不太顶用啊！
    咱们怎么办？”
    侯贵也满脸土色。
    看了看自己等人距离山林的距离，又扭头看了看斜后方的小鬼子，他一咬牙，就开口建议：
    “营长，咱还是退回去，跟着太君爷爷们混吧！
    这伙土八路，虽然炮多，但是看起来根本不禁打！
    太君爷爷的山炮一开火，就轻松收拾了他们啊！”
    听他建议，沙广财面上阴晴不定，十分挣扎。
    他十分清楚，战场的凶险。
    现在调头回去，那就得面对疾风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时候，可不是磨叽的时候。
    不管选哪条路，都必须立刻决断。
    电光石火间，他突然大喊下令：
    “兄弟们，太君爷爷们赢了，咱们跟着杀敌领赏去啊！”
    说完，他猛然从地上跳起来，迅速朝着自己小鬼子那边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呵斥趴在地上的自己手下，让他们赶紧都起来，准备战斗。
    表现得十分积极。
    ……
    那边田上勇介中佐，整顿好了自己的第一大队，就发现自己原本的800人，经历了刚刚48枚步兵炮炮弹的轰炸之后，只剩下不到六百还能战斗的勇士了。
    挂掉的至少上百，受伤躺在地上哀嚎的，也有一百多。
    顿时怒不可遏，仰天大吼：
    “八格牙路！土八路，该死！统统滴！”
    这时候，正好看见沙广财跑来，他当即拔出腰间军刀，朝着对方挥舞怒骂道：
    “八嘎！你这畏敌怯战的懦夫！
    还不快快滴，整顿你的队伍，继续准备冲锋！”
    沙广财见到那雪亮的军刀在自己眼前晃悠，吓得差点控制不住尿意。
    连忙点头哈腰地去整顿队伍，抓捕逃窜的青壮。
    ……
    然而，就在他们忙忙碌碌的时候，忽然，天空中又传来了一连串“咻咻咻”的炮弹飞行声。
    有人反应快，抬头一瞧，立刻惊恐大喊：
    “炮击！！！”
    然后就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沙广财也听到了这喊叫，连忙抬头去看，就见得忻口关城方向的天空中，飞来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他顿时感觉心胆俱裂，一边带头往刚刚自己逃窜的方向快步逃走，一边厉声大喊：
    “兄弟们，快跑啊！”
    此刻他心里，有无限后悔。
    后悔自己刚刚做了个错误决策，居然决定跑回来跟着小鬼子继续混！
    他这一跑，副营长侯贵也跟着跑。
    一边跑还一边问：
    “营长，八路的炮会不会打不了两轮又熄火啊？”
    沙广财气喘吁吁地回答：
    “能从关城后开火，说明八爷的炮，至少四五公里以上的射程！
    哪怕他们只能打个两轮，咱们不跑，肯定也会被炸得稀巴烂！”
    ……
    二鬼子这边看到了天空中的飞来的炮弹，小鬼子这边，当然不可能没看见。
    第一大队大队长田上勇介也是一边迅速趴下，一边厉声大吼：
    “炮击！趴下避炮！”
    这时候，他就看到了沙广财等人撒丫子就跑，不禁气得七窍生烟。
    捶地怒吼道：
    “该死的支那人！懦夫！
    竟敢临阵脱逃，统统都该死啦死啦滴！”
    ……
    他们后方的炮兵阵地上，炮兵大队长石井章平，指挥着自己的人，第一轮炮击，让特务团四营炮兵连的步兵炮哑火后，就又按旅团长真野四郎的命令，迅速炮火延伸了一轮。
    然后他就志得意满地，招呼着炮手们，清理炮膛，恢复炮位，准备等待下一轮炮击命令。
    这时候，他们就看到了天空中那黑压压的炮弹。
    石井章平的眼珠子瞪得溜圆，满脸见了鬼一般，厉声大吼：
    “炮击——
    勇士们，快避炮！！！”
    ……
    下一秒，雨点一般的炮弹，就轰然落在他们的阵地上——
    “轰！”
    “轰！”
    “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