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书喊叫:“啊!!”
谢无炽:“怎么了?”
“快放我下来,谢无炽你先放我下来!我看到一个很恐怖的东西!就在前面!你跟过来一起看。”
时书在谢无炽肩膀上乱动,谢无炽脸上似有隐忍,落地后时书没站稳,七手八脚往山坡的更高处跑。
他好像被什么吸引,手脚并用抓着石头爬到一块巨大的圆石头上,放开眼,眼前霎时窥见了山谷中的全貌——
战争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劳动力流失,尸体无人收拾,随意地弃置于地上。此时,尸体们在山谷中日晒雨淋腐烂当中,弯弯曲曲的黑水从一旁流过,山谷中升起缭绕的黑雾烟瘴,野兽群聚,残肢像枯瘪的土豆,悬挂或倾倒,宛如一片人间炼狱。
时书:“你听说过吗?狮驼岭下的尸横遍野的人间炼狱,恐怕就是这样!是不是还没这么残忍?”
时书抓住谢无炽的手腕。猫一样,瞳仁放大处于紧张和震动之中,手指也在发抖,是目睹残忍场面时生理性的反应。
“好残忍。”
时书眼睛竟然有了一圈红色。他眸子颤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谢无炽:“起风了,这片尸林的烟瘴和水流有剧毒,可能会导致传染病,我们快走。”
谢无炽不由分说,拉着腿软的时书走下圆石,将他赶到毛驴上,沿崎岖的山路原路返回,两个人和一头驴在山路间仓促行进。
“为什么会这样?”
漫天红艳似火的仪宁花,无穷无尽,驴蹄踏过的花瓣呈鲜红色,石阶一层一层往上。
“战争正是如此,时书,我们来到了一个大厦将崩的乱世。这里人相食,人相杀,软弱是无用的,我跟你说过,要当一个坚强的人。”
“我很坚强,但是……”
“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
原路返回几个时辰,找到新的岔路,绕过山谷去安州城内。不得不夜里赶路,荒庙檐角缺失,草丛莽莽,询问无人,这才和时书躲了进去。
时书:“这庙里为什么没有人?”
谢无炽:“遭受兵燹,人都逃亡了。”
时书在门槛上坐下,月光照在他白皙清透的脸上,低头沉默,嘴里咬着一个黄白馒头。谢无炽找两根木柴支起锅碗,煮了开水,两个人坐在一起。
时书:“你上次说你想当皇帝,是为了改变吗?”
谢无炽往火里放小木枝:“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不是。我自尊心强,高傲虚荣,不愿意屈居人下,受人支配。古代世界的权力巅峰是皇帝,这也是我想当皇帝的核心内驱力,没有任何高尚的理由。”
时书看他一眼:“你还真是……天之骄子人设不崩。”
“核心内驱力,大部分是复仇,虚荣,自尊心。少有其他。人了解世界时,会接受落差。慢慢来。”谢无炽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时书拨弄眼前的草:“谢无炽,真奇怪。我们居然成了好朋友。
谢无炽:很奇怪?或许吧。
时书:你好理性,和我的朋友完全不同。”
谢无炽:“人要认识自己,并且控制自己。”
时书看着他,眼前,包括谢无炽的一切,写日记,做饭,不拖延,超强执行力,自律,健身,理性,情绪稳定,甚至……对他无微不至地好……如果这一切都是谢无炽控制的结果,那他本来的样子是什么呢?
目前为止,唯一感觉到他出格的,就是偶尔莫名其妙的骚话,和吻。
连那些,都好像是谢无炽故意暴露给他看,如果他不出格,几乎是个完美的人类。
“你不控制自己,是什么样子?”
谢无炽:“会让你哭着求我的样子。”
“哼哼,好好好。”
“今天我又认识了世界,还认识了你!”时书嘀咕一声,陷在疲惫的漩涡,睡了过去。
-
这几天舟车劳顿,时书晚上一沾被子就睡,第二天大清早就起床,甚至可以说是一夜无梦,起床就走路。
但今天受到众多刺激,时书居然做梦了。
榕树繁茂,夏日鸣蝉,地表腾起轻微的热浪。躁动难安的夏天夜晚。
时书讨厌男同并没有其他原因,班上有一对,大家都知道他俩在谈恋爱,时常一起走路一起吃饭一起学习,偶尔亲亲抱抱接吻。
那是晚自习后,时书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回家。平时一起走的死党有事溜了,他一个人,路过十字路口旁。小巷子口时,灯光照地上一个圈儿l,光线昏暗。
脑子里疲惫轻巧,无意望去,那两人就靠在墙上亲热,时书这辈子没见过这种场面。平时在教室只是嘴唇碰一下,他都红着耳朵把脸转开。
但这次,这两人却抱着脸,吮吸舌头,神色是时书不理解的上瘾,沉溺,愉快,和陶醉,发出时书不理解的嗯嗯啊啊的动静。
接着,靠墙男生的衣裳被掀开,另一个侧头去啃食他的脖颈,双手狂躁,甚至去咬对方的胸口。
“舔我……”
“宝宝……”
时书脑子里一嗡,像被什么击中,双腿发麻怔在原地。他没反应过来,那男的看见他:“哎?校草啊,要不要来一起?”
时书天都塌了,神经病吗!他闷着脑袋一阵狂奔,离开后也没跟别人说过,只是后来看见这对男同就把脸扭开,单方面表示有仇。
时书本来早就把这两人忘了的,今晚梦里,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这件事。一直一直都忘了,甚至上次谢无炽亲他,他都没想起来。
但。
同样黯淡的白炽灯光圈,昏暗小巷,寂静夜晚,浮动着人心惶惶的燥热的夏夜,靠在墙上的人成了自己。
校服被掀开,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冰凉,宽硬的肩膀压在自己肩头,温度灼热滚烫,膝盖生铁似的抵在他腿间牢牢固定,下颌被一
双指腹生茧的掌掐着,缓慢摩挲。
吻他。
呼吸纠缠,热气交织,时书浑身被定住,视线中对方一起一伏的脖筋,口腔中炽热湿软,被用力地吮吸,间或夹杂着湿漉漉的水声,好像融化了,要被对方吸走一样。
……等等,什么鬼?这是什么?在干什么?
时书好像站在法阵中间质问苍天的孤独小丑。
什么鬼?不是?还亲?时书在梦里推,没推动,后脖子都麻了一片。不是亲没完了是吧?
还有,你谁啊?!
时书竭尽全力要看清那张脸,看不清,根本看不清,我天呢,但能感觉到是男的。时书在梦里要叫了,要发疯了,头皮都发麻了,但他动弹不得,去推那双手,手反而被握住,触感好熟悉,好像是牵过很多次的一双手,宽大,掌心有粗糙的茧子。
“你谁啊!你是鬼吗!从我身上下去,下去!别缠上我!”时书喊。
唔,啾,咕”那舌头在他嘴巴里舔,耐心地一处一处地舔舐,跟八辈子没舔过人一样,像时书嘴巴里有糖一样,从舌苔舔到嗓子眼儿l,好像活生生把他舔死,舔得叫出来,在他身上发泄什么被压抑的东西似的。
舔得时书细长的手指发抖,攥在一起。那人又吻他,含着他的唇吻得温柔,稠密,下颌线条分明,喉结上下滚动着。
“聊斋志异我是看过的,不要住荒庙,这地方有不干净的东西,要赶紧走才行!”时书在梦里想着,抽身要走,但还被压着吻。
“哥,求你了,放过我,你找别人吧!!”时书要哭了,“为什么,为什么男鬼也能找上我?我这辈子就逃不脱男同吗?”
吻移开了,就在时书以为逃过一劫时,重新落到了他的颈项。这里的触觉就没那么清晰,朦朦胧胧感觉到,很朦胧,然后,触感移到他t恤底下的胸前。
“啾……”冰冷被温热包裹。
时书浑身战栗,腿软的厉害:“……你……有病吗,什么地方都吸。不要吸了啊,好奇怪。”
虽然是做梦,但时书头皮忍耐到爆炸,决定要反击了,他伸手去拽对方的头发,刚拽到眼前,那声音也附在耳边。
“舔我,宝宝……”
同样的语句,尤为不同的声线。沙哑,炽热,像风拂过沙漠。
时书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天崩地裂。
接着是无穷无尽的魔音,萦绕在耳朵里。
“我焦虑的时候,会想做.爱……”
“我有性|瘾,干人时把床干塌。”
“要不要和我接吻?”
“你想了解我的话,最好从触摸我的身体开始,至于我说的话,一句也不要信。”
“唔……啾……有没有更了解我一点?”
“别怕,我在。”
“手给我,牵着我会更有安全感。”
“宝宝,我腿内侧有刺青,要不要舔。”
“……”
“……”
“……”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时书在梦里睁大了眼,“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走开啊,别过来,别回忆,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什么意思还来?我染上男同了?!”
“别过来别过来,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是直的,直男,我还没有谈过恋爱,不想喜欢男人——”
时书被卡在一个狭窄的角落。是五月的天气,深夜的蝉鸣,躁动轻浮的热夜,无休止的烟火气和忽明忽暗的灯。
仲夏夜之梦。
很美的夜景,明明在现代,头顶的天空却是古代的星夜和荒原,他和谢无炽牵着手,晓行夜宿,惊起草丛间的二五只萤火虫,抬头看到淡蓝色雾霭。
又被吻上了。
时书抗拒的声音被吞噬:“不要……”
这个梦,到底要怎么逃离?好陌生,无路可逃的噩梦,时书在梦里使出了浑身解数,用力踢他踹他咬他锤他,但那禁锢感毫不减退,把他全部都搂住了。
“是不是你,谢无炽!你为什么要这样,可不可以不要亲我了,我求你了。谢无炽,我求你了……”
“我不喜欢亲。”
时书求饶一样求,求了一会儿l果然有用,压迫感消失,但场景突然调换,变成谢无炽坐在一张床榻上,眉眼晦暗,滚热大手捏着他的下颌。
让时书抬头,看他腿内侧的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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