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拍一部电影，张导有没有什么想法，能不能跟我讲一讲？”
    王欢右手舒展了一下，顺势翘起二郎腿，能看出她对张秦川印象改观以后，心态好像也有了点变化，两人之间的氛围轻松许多。
    “没有什么题材限制嘛？”
    “没有，看你了，尽你所想，畅所欲言。”
    王欢脸上尽是鼓励之色，别看张秦川刚刚说的什么他是汉族，那只是户口本和身份证上的文字而已。
    真论血统，这些北方少数民族，特别是蒙古族、满族这些，谁家百十年前还没和汉族混过血啊？
    对待不同的人，主观感受不一样，看法就不一样，对待的方法也会随着这些变得不一样
    “我这个人呢，比较喜欢拍一些比较有意义，偏向主旋律一点的片子，但还追求一些商业属性。”
    “至于具体想拍什么电影，这个前提太多了，演员的阵容、制作周期的长短、资金有没有什么限制，这些都要考虑到，你突然这么问我，选择范围太大了，我不好说。”
    张秦川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谦虚。
    但他越谦虚，王欢就越喜欢。
    像这种年轻的导演，心高气傲的她见多了，但像张秦川这么谦虚，而且人家还有现在这样成就的前提下，这就不常见了。
    这证明眼前这位张导，性格很沉稳，不像他长得那样，给人一种不喜欢动脑子的感觉。
    这种前后反差感，很招人稀罕
    “嗯，你也知道，我们电影频道的资金也有限，这次是准备挑选两三个年轻导演扶持一下，每个人给些资金，大概在二百万左右，至于具体数字，还是得看一下具体剧本，到时候经过商讨再进一步定下金额。”
    王欢这话，差不多就相当于提前内定了。
    看似名额只有两三个，但张秦川这样的，有领导打招呼，让他占一个名额，真不算大事，她这边，责考察一下，她的意见稍微能左右一下结果，起到一个相对来说的参考目的。
    “两百万？”
    面对这个数字，说实话张秦川是有点瞧不上的。
    放到一年前他还看得上，但现在这点钱够干啥啊？
    要是仅限于这个资金，抠抠搜搜的拍一部小成本的电影出来，虽然也能办的到，但他会很不爽，念头不通达。
    本身他现在就能拍电视剧赚钱，要是放下手头的赚钱项目，转身去搞电影，项目资金还这么少，心里多少会有点丢了西瓜捡芝麻的感觉
    “王老师，是这样的，你看我的公司，现在公司里员工将近五十人，人员来自三个国家，我这边不管是摄影、道具、妆造等等，各部门人员齐备，我本身还可以写剧本拉投资。”
    张秦才一脸自信的把他的条件一样样摆出来。
    王欢笑意满满的点点头，虽然她还没来得及参观公司，但张秦川现在说的话，她信！
    这意思很明显了，他有点看不上台里给予的这个资金了，那剩下的她想看看张秦川有什么想法。
    “张导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我们是扶持青年导演的，但不一定只是扶持贫困的青年导演。”
    “哈哈，我懂王老师的意思，我的意思呢，人员、资金、剧本之类的，我都有，我现在只差一个机会，而王老师你们就是给我送来机会的人，面对这种机会，我想好好把握，但在你们资金有限的情况下，咱们双方能不能稍微把这个扶持模式改一改？”
    “哦？张导要改成什么模式？”
    “合作模式！我们双方合作，你们该出资金出资金，不够的由我这边再去拉资金补上，既然要拍电影，我就想按照我的想法，好好拍一部没有掣肘电影，哪怕是电视电影，而且为什么不能把电视电影商业化呢？”
    “电视电影商业化？”
    听到这个词，王欢更感兴趣了，这倒是个以前没听过的新词。
    “对，电视电影商业化，比如我们双方合作的这部电影，只在电影频道播放，那就太可惜了，我们完全可以在电影频道播放完之后，再把版权卖给其他电视台嘛，价格便宜点无所谓，只要我们卖的次数多，整体出售的金额加起来，这不就相当于票房了？”
    这个想法，还是张秦川从上次卖剧的时候得到的灵感。
    国内电视台这么多，不一定非要卖给卫视台啊，市级、哪怕是县级，那么多电视台呢，他们就不想花小钱买部不限播放次数的电影吗？
    只要卖的数量多，哪怕是一次卖五十万，卖一百家电视台呢？
    这五千算不算约等于票房收入？
    而且这钱只用交税，还不用分给影院票房分成，说不定比大部分电影都赚的多。
    谁说电视电影就不能赚钱的？！
    就看你怎么操作了。
    要是只靠张秦川自己，他当然没有这种信心，但现在这不是有电影频道一起合作嘛
    销售任务就交给他们，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哪怕卖不了一百家电视台，五十家总行吧？
    别说电影频道没这个面子。
    一家给个一百万版权费意思意思，这不就赚啦？
    这库库赚钱，咋赚不是赚嘛？
    赚钱嘛不寒颤。
    要是操作的好，等电影频道尝到甜头，有一就有二嘛，以后抱上这个合作伙伴的大腿，那也算有了一个稳定的上映频道了
    “？？？”
    王欢听完张秦川的计划，脸色有点僵，还有点愣神。
    好像这个计划虽然听上去有点离经叛道，但确实有可操作性嘛。
    他们是扶持年轻导演的，但没人规定这种年轻导演拍出来的电视电影不能卖钱啊。
    要是真能赚钱，台里也不会拒绝，因为这是正经渠道卖片子赚来的钱。
    相反，要是真靠着张秦川的电影，台里赚钱了，这不就更加印证了台里这个扶持计划的先见之明了吗？
    扶持年轻导演，等年轻导演拍完片子，又能给台里带来收入，大家这是互惠互利，逻辑完全说的通、没毛病！
    哎？！
    好像绕了一圈，最大的问题就是，张秦川能不能拍出赚钱的电视电影了。
    只要这一点有保证，那这个项目的成功率，能直线上升
    “张导的信心很足嘛，要是按照你这个想法，确实有操作性，但话又说回来，我还是想听听，张导你对这个电影，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比如拍什么类型的，或者更具体的故事内容，可不可以详细聊聊，我到时候我回去也好跟台里的领导汇报工作。”
    王欢这话说的已经开始带上了客气的语气。
    要是张秦川全靠电影频道扶持，那她还能摆一摆老资格的架子。
    但人家现在摆明了直接要求和台里合作的，这样一来，双方的身份就直接对等了，她就不能再像刚才那样，那么居高临下了
    “具体的细节嘛”
    张秦川笑了笑，摸出烟盒给王欢示意了一下。
    “请随意。”
    王欢毫不介意张秦川抽一根，玩艺术的导演，抽根烟方便思考，这不是很常见吗？
    见张秦川点上烟，淡淡的烟雾笼罩着他的面庞，给他的气质又增加了点荒野的气息，王欢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盛了。
    “我是拍警匪片出身的，王老师你也知道。”
    “叫王姐吧，叫老师太生分了。”
    王欢出言打断了一下，顺便伸出胳膊，把烟灰缸往张秦川这边推了推。
    “哈哈，行。”
    “王姐，我第一部电视剧拍的就是丢枪、警察和匪徒之间博弈的故事，我不知道那部电视剧你有没有看过，我这边省台给我的反馈还可以，第二部呢，上个月也拍摄完毕了，讲述的大概内容是打击黑恶势力的，这部剧还是跟石庄市局合作一起拍摄的。”
    “嗯嗯！”
    听到这句话，王欢这才算搞清楚，为什么他们公司门口会挂一块石庄市局颁发的铜牌了，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看来这位张导很喜欢和警察合作，算是走到哪合作到哪。
    这个模板就有点官方御用导演那个架势了。
    这是国家队的苗子！
    “警匪、黑恶势力，这都是当前社会上比较尖锐的问题，我们发展的这么快，这些年外部文化一股脑涌进来，很多东西都出现了，如果拍电影，我还是比较倾向于拍一部反映青少年暴力的社会问题题材的。”
    张秦川弹了弹烟灰，眼光透过烟雾，看着王欢，开始详细描述他的想法
    从那天老厂长给他打电话开始，他就开始考虑了。
    进电影圈，不只是拍电影这么简单，他这个人的思想，比较偏那个方向。
    对张秦川来说，进电影圈，约等于抢别人的地盘，至于是抢谁的？
    国内内地的这些导演，他还没看到眼里，剩下的
    目标就很明显了，南边有人北上圈钱，他以后必然要和这群人对上。
    与其等以后大家正面开干，那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是他个人的习惯，不喜欢等人打上门再说。
    而想先下手为强，怎么干？
    现在就光明正大的站出来指责人家，这种方式太蠢太笨了。
    他需要一个隐蔽一点，但又能很好的影射他们的方法。
    比如受到某些港片的影响，青少年变坏了，变得暴力了，然后引出的一系列社会问题。
    这样的内容，看起来很隐秘，但有心人如果想要刨根问底，本质上的问题，是很好追溯的。
    而且现实情况就在这摆着呢，无非是由他张秦川先把这把火点燃而已。
    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很多人都看过港片吧？
    看过港片的，古惑仔系列的片子是绕不过去的。
    这些片子的内核是什么？
    不就是讲各种混子和黑恶势力嘛？
    看多了，因此而走上邪路的年轻人，还少吗？
    别说是现在了，哪怕是二十年后，被这些电影影响的年轻人也不少。
    对这种片子的套路，张秦川贼熟，挑毛病他都知道从哪里开始挑。
    再加上他拍了两部警匪片，这就更能得心应手了。
    如果为了保证稳妥，还可以把他的新电影好好包装一下，比如引进外资。
    要是觉得还不保险，或者怕某些黑子举报，甚至题材太尖锐等问题不过审，那可以换场地嘛
    老子不在国内拍摄，不讲国内的故事，把故事背景搞到国外，用国外来影射国内，这行不行？
    只要想找麻烦，他有一万种方法给南边那些人使绊子。
    使完绊子，他还能收获掌声和荣誉，还有钱！
    不过这些隐藏目的就不用摆明了说了，只讲前面的计划对于现在就够了
    听完张秦川的描述，王欢惊为天人。
    虽然张秦川想法很跳脱，但是细想就会觉得，很有可行性！
    而且，不管怎么说，哪怕是剧本都没见到，就单单听他的描述，她都觉得这项目可以做！
    这是什么？
    这就是导演本人的能力。
    他们本来出发点是跑到新手村，拉几个新手练练级的。
    但现在新手村里杵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大boss级别的。
    两两相比，优势太大了！
    不管之后的导演如果，最起码在王欢看来，张秦川比她来长安之前，见过的那几个年轻导演，不论是在处事能力上，还是办事务实程度上，都差着好几个级别！
    那些糟粕之才，还在考虑表达什么镜头语言、思想深度呢，人家张导这边都能直接讲出合作项目和具体后续合作该怎么操作了！
    这么稳定、成熟的“新手”，这换谁来，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好的。”
    王欢朝旁边的摄影示意，摄影师对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意思就是刚刚她和张秦川之间的对话都拍上了。
    “那行张导，那咱们今天就聊到这里？我们这边还有几个走访对象需要过去都见见，聊一聊。”
    王欢也是个爽快人，感觉张秦川这边差不多了，她就想去下一个考察目标那里了，早点吧所有人走访完，早点开启新项目
    “王姐急什么？你刚刚还说叫你王老师显得生分，现在你们好不容来一次长安，我这个东道主还没招待你们呢，你们就急着走？这传出去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张秦川顺势拉着王欢的手，一脸热情的挽留。
    至于这样会不会耽误后面她们的走访之旅
    那关他张秦川什么事儿？
    被耽误了，就算排在他后面的人倒霉，是他们没那个命！
    反正他这边准备先把这群人留下来几天，眼下既然聊开了，先好好招待一番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