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病态
    顾川与楚妍经历过一段争吵期，到了后来，楚妍越来越安静，她不再和顾川吵架，只是会自己找些事情打发时间，顾川曾经发现过楚妍爱上了拼图，她很有耐心，经常一坐就是一下午，沉浸在拼凑图画里的她，也不会和他说上几句话。
    当时，他只是觉得楚妍有点事情做也好，这样她就不用胡思乱想了。
    这幅拼图，是顾川在堆放杂物的房间里找出来的，以前他从来没有关注过楚妍还留了多少小东西没有带走，但现在他迫切的需要找点楚妍的东西，在杂物堆的角落里，他发现了这一盒拼图。
    楚妍只是拼了个开头，也许是觉得这个东西并没有带走的意义，所以她把这个东西丢在了这儿，她清楚，顾川不会在意这些她不要的东西，他肯定会全部都丢了的。
    只是当年的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变化。
    当顾川把这幅拼图拼了一半时，他察觉到了这幅画本该是什么模样的，只是讽刺的是，他如何也拼不出孩子的完整画面，就像是这个孩子不应该存在。
    “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顾川布满血丝的眼里仿若能淌出血来，他身体发冷，喉间却发烫，艰难的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似乎是有尖锐的利器划过他的喉咙，“我们的孩子如果能来到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模样？”
    “可是现在只有我记得他了。”
    “妍妍忘了所有的事情，她不记得我了，也不记得我们的孩子了。”
    “她会和其他男人结婚吗？”
    “她会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吗？”
    “母亲……”顾川抓着贵妇人的手臂，如同迷途的羔羊，茫然而恐慌的问:“你当年不是一直说我该和妍妍分开吗？只要我和她分开，我能有更好的人生，但为什么我现在会这么痛苦？”
    顾夫人呼吸都在颤抖，看着眼前脆弱不堪的儿子，仿佛一碰就碎，可他那双满是执拗的眼睛，却在暗示着他的精神状况很糟糕，他似乎要从好好的正常人变为疯魔的发狂者，她感到了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
    “顾川，你冷静一点。”顾夫人惶恐不已，却逼着自己冷静，“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该有新的人生，你和宋雪媱分手了，那就分手了吧，今后不论你喜欢谁，我都不会反对，你以后还能遇到喜欢的人，会有自己的孩子……”
    “不会。”
    顾夫人听着儿子冷静的吐出来的两个字，陷入了怔愣。
    他说:“我只想把那个孩子接回来，除了那个孩子，我不会再有别的孩子。”
    而把那个孩子接回来的唯一办法，就是他重新孕育在楚妍的腹中。
    顾夫人意识到了顾川的执念远比她想的还要严重，她曾经见过沈行对楚妍呵护的样子，沈行是绝对不会放弃的，那顾川应该怎么做？他又会做些什么？
    她难以置信的问:“你就非楚妍不可吗？”
    “是。”顾川说:“我非她不可。”
    顾夫人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屋子，坐在车里，她的心绪过了很久也难以平静，她的眼前一会儿出现十八岁那年的顾川倔强的说着自己爱楚妍的模样，一会儿又出现顾川如今死气沉沉的模样，她感到了一阵揪心的疼痛。
    是，她对顾川的要求向来都很严格，顾川是顾家的门面，也是她和丈夫的脸面，除了情感上的问题，他从来就没有让人操心过。
    可是顾川毕竟是她的儿子，他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都是因为楚妍。
    顾夫人厌恶楚妍，是她让顾川变得越来越不像是以前的顾川，但顾夫人又在恐惧，顾川这样的情况一直下去，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她无措的打了电话给远在国外的丈夫，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不禁哽咽出声，“我们以前是不是做错了？”夜幕降临，这幅拼图因为缺了一块，始终也没有完成。
    顾川站在落地窗前，看向外面的夜景。
    他们挑选房子的时候，楚妍说喜欢江对岸的夜灯，只要拉开窗帘，黑夜里永远都会有着光，所以他们把房子买在了这里。
    可是如今，她在江的另一边，那一栋亮着灯光的大楼里，有一盏灯是她待的屋子里的吧。
    她在做什么呢？
    等候着恋人下班，然后窝进他的怀里，与他一起躺在沙发上聊一些琐碎的事情吗？
    他们会做什么呢？
    一定会有拥抱和亲吻吧，不，正在热恋中的情侣，就这一点肯定是还不够的。
    他们做的时候，会戴套吗？
    她的腹中，会有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吗？
    但这不对。
    她的腹中，本该是他与她的孩子生长的温床。
    血液一点一滴的落在地板上，砸出了红色的血，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昏暗的房间。
    沉默的男人伫立在窗边，垂下来的手臂，衣袖挽起，小臂之上，深深浅浅的划痕有新有旧，不久前结的疤又被抓破，沁出的血迹与新伤口的血液混在一起，皮肉的疼痛带来的感觉暂时压过了身体里的痛苦。
    仿佛是阿芙蓉，让他病态的上了瘾。
    微风习习，夜里比白天凉爽了不少。
    楚妍坐在阳台的椅子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天空。
    在光污染严重的城市里，很少能看到星星这么明亮的夜空。
    沈行洗完澡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盒酸奶，已经插好了吸管，送到了她的手上，下一秒，她被人抱起，放在了他的腿上。
    沈行颇感兴趣的问:“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心得了吗？”
    楚妍抬头看他，扬唇一笑，“心得没有，就是觉得很漂亮。”
    沈行手里还有一条干毛巾，擦拭着她还湿漉漉的长发，轻笑说道:“你要是喜欢看星星，我们可以去天文馆。”
    “等你有时间再说吧。”楚妍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服侍，靠在他的怀里，眼前是漂亮的夜景，她吸了口酸奶，忽然说:“沈行，我们要不要换戒指？”
    沈行愣住，许久之后，他接话，“什么？”
    “换戒指呀。”楚妍搂着他的脖子，笑得高兴，“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你再和我求一次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