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钟，王云霄带着兄弟们在码头旁边的小饭馆急赤白脸地搓了一顿海鲜大餐。
    这年月海水没污染，保鲜链也不发达，海边的海鲜比大米还便宜，离开海边五公里，价格就直接翻倍。
    如今整个码头仓储区都已经被封锁禁止出入，对外宣布的理由就是防止污染扩散。
    这个说法没有任何问题，污染是切实存在的，而且也相当严重。
    你不能说看起来没问题，就真的没问题。病人切完肿瘤之后感觉一身轻松，就不用再做化疗了吗？
    解决的办法当然也不能说没有。
    弄他几百斤汽油直接浇下去，小火烹制一夜，明天早上起来把房顶炸掉，让大太阳晒上三天，基本上就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污染问题。
    但我们为什么要费这个力，出这个钱呢？
    山崎制药一个仓库出问题，对于其他人来说确实是无所谓的。但是现在颜予安以海关的名义封锁整个仓储区，影响到的可就不只是沈家一家人。
    像这么大的码头仓储区，海滨区总共也没几个，每天的货物吞吐量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封锁整个仓储区的行为，说得稍微夸张一点，都有可能影响到整个天门市的正常运转。
    而且……偌大一个码头仓储区，难道就只有山崎制药的仓库里面藏污纳垢，别人的仓库里面就是清清白白的吗？这话可不好讲。
    今天晚上应该会有很多人睡不着觉了。
    从下午到晚上的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并不是没有人依仗着自己背后靠山过硬，想要强行充卡。颜予安也没拦着他们，只是让他们签署了一份免责协议，进去之后不管出什么问题都自己负责。
    当时就有不信邪的非要进去，然后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人抱有巨婴的心态，认为自己现在享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既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也缺乏正常的忧患意识。
    吃到第七个馒头感觉吃饱了，回头就开始心疼前面六个馒头花的钱。
    他们是真的不相信有污染，就算有污染也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们就试试呗！
    像这样嘴硬不怕死的人进去的多了，外面自然也就消停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沈家必须要作出一定的动作。要么是主动向特务局自首，要么就过来解决问题……反正总得做点什么，否则他们家面临的压力就会越来越大，直到承受不住。
    这就是王云霄给颜予安出的主意——把问题扩大化。
    沈家的庞大只是相对于他们这几个小卡拉米而言的，但对于整个天门市的利益集体来说，沈家也就只是沈家而已，头上并没有什么特殊光环。
    你是从龙之臣，我就不是了？
    你背后有靠山，我没有？
    你自己家出问题我们不关心，但是你把事闹大了，搞得大家都不开心。我们解决不了污染问题，还解决不了你吗？
    在王云霄看来，沈家目前最好的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站出来解决他们这几个刺儿头，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对于沈家就越不利。
    但他还是高估了沈家的底限。
    吃饱喝足回到仓储区大门口，迎面就看到特务局荷枪实弹的精锐府兵部队，已经接管了现场。
    王云霄心说你们可算是下场了。
    特务局的主力一旦入场，那就不是随便能找借口遮掩过去的了。
    王云霄对此深有体会，这帮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打的都是硬仗。
    然后他就在门口看到了身穿特务局制服的小刘护士与霍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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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还一副懒懒散散模样的兄弟们瞬间打起了精神，连走路的队形都不由自主地整齐起来。
    这就是老师的威严。
    “回来了各位？吃饱饭啦？”
    霍青阳披着军大衣，双手穿在兜里，依旧是那副惫懒的模样，看到王云霄便挥手招呼他过来，嘴里打趣道：“你们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啊，现在连市政府都被惊动了，市长电话直接打到我办公室里，害得我连夜加班。”
    王云霄心说这还不都是你们刻意放纵出来的吗？
    要是没有你们各种明示暗示，我们敢玩这么大？
    “好了，我给你重新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特务局新上任的情报科科长刘芝菡女士，能劳动我们两位高级干部一起过来给你们擦屁股这是多大的福气啊！”
    我看刘老师是在正经工作，你正不正经我就不知道了。
    王云霄心说霍长官你装什么装，当我不知道你俩私底下那些事似的。当初你还给我一块大洋，让我帮你盯着小刘护士呢。
    刘芝菡抬手止住霍青阳的发言，语气平静地说道：“就在三十分钟之前，沈鉴真的孙女沈清溪在回家途中遭遇袭击，被炸得粉身碎骨，这件事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啊？谁？我？
    王云霄一脸懵逼。
    沈清溪怎么就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山崎制药的仓库发生严重污染，我们一直守在这边封锁现场，刚刚就是换班出去吃了个饭，怎么可能去杀人呢？”
    “你们手上有炸药。”
    “刘老师你是了解我的，杀人这种事用手就可以解决了，炸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浪费到一个小姑娘身上？”
    “嗯，我知道，这是必要的询问程序。”
    刘芝菡点头道：“但沈清溪的意外身亡，带来的后果是很严重的。沈鉴真现在已经疯了，发出声明说必须给沈家一个交代，否则他就要上京去告御状。”
    啊？？？
    他要告御状？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我都没告状，他还要告状？
    王云霄既震惊又茫然。
    颜予安在旁边小声解释道：“沈家人可以死，但不能以这种方式死。毕竟现在我们的调查还没有摆到明面上，沈家依然是外人眼中的总统亲信，豪门世家。现在他们家一直对外宣传最优秀的继承人死于非命，于情于理我们都必须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交待。”
    “否则便会被其他人视作为变相的政治迫害。”
    颜予安的意思王云霄能够理解，就像是过去的锦衣卫一样，后世文人提到锦衣卫，张嘴闭嘴就是锦衣卫权势滔天，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牵连甚广……但从来不提被锦衣卫查办的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冤枉。
    我犯了什么王法都无所谓，你对我用刑肯定就是你的不对。
    这是过去士人阶层最喜欢用来对抗和抨击皇权的套路，而现在又被沈家翻出来用了一遍。
    套路之所以是套路，就是因为他屡试不爽。
    现在，沈清溪这莫名其妙的一死，沈家摇身一变就成了受害者。
    你不给沈家一个交待，那就难免让其他人产生兔死狐悲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