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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第180章 当面要妻

    第180章 当面要妻
    不等展老爷说话,王仁第一个不乐意了,他阴沉着脸哼道:
    “笑话!”
    “你说和离就和离,说复合就复合吗?”
    “当日你们贾家用那莫须有的名义,便把舍妹赶了回来,如今却又想要她再回去受你们欺凌,想什么美事呢!”
    贾琏便陪笑道:
    “当时确实是我耳根发软,不该听信谗言,只是上面有老太太压着,我这一个小字辈的,又能怎么样?”
    “现在老太太不在了,凤儿回来,依旧是府里的少夫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受人欺凌的事情。”
    王仁哪里在乎这个,一心只想把妹妹送给展老爷享用,当即猛地一拍桌子,怒道:
    “别把借口都丢给老太太,我妹妹可是跟我说了,你这厮便是最想休妻的那个!”
    “当日赦大老爷还在,你还有望继承爵位,又有元妃娘娘作为奥援,心中想的只怕是休妻另娶吧?”
    “只可惜,你自家兄弟阋墙,人家政老爷和元妃娘娘只惦记着你家的爵位,一点都不肯照顾与你。”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众叛亲离,什么都没有了,又想起我王家来了。”
    “怎么,又想借我家的势,在府里多上几丝话语权吗?”
    贾琏被骂的狗血淋头,尴尬异常,但脑中却忽地被骂开了窍。
    对啊!
    现在赦大老爷过世了,他的爵位也没了,所以在府中才成了小透明,谁都不爱搭理他。可若是有个背景深厚的媳妇,那定然会好过许多啊!
    而且凤辣子那脾气,定然是想要管家弄权的,只要在府里有些权柄在身,那些主子小姐如何还不清楚,但至少那些下人不敢明目张胆地怠慢他。
    那婆娘失身于贼,本来就已经心怀愧疚,又有了这和离后无人敢要的波折,就算是回来后,也不可能如当年那般泼辣,对自己这个肯再次收留她的丈夫,定然也会善待几分。
    贾琏越想越是觉得,自家应该把王熙凤给弄回来,夫妻再续前缘。
    于是他便开始打起人情牌来,苦笑道:
    “王兄也太过小瞧我了。”
    “我家那爵位,不过还能传承一代,品级已经低得不像话了,还真就没有被我瞧在我眼中。”
    “你若是有心便当知道,当日林姑娘可是曾经在预知梦里见到过,我未来可是练武有成,立功受赏,重振家业了的!”
    “这些时日以来,我一直苦练不辍,自觉进境甚佳,如今天下不靖,各处烽烟四起,想来他日我不难再立功重新做官取爵。”
    “之所以有心复婚,一方面是后悔当日太过冲动,做出了错误决定,另一方面是巧姐儿在家中日夜哭闹,惦念娘亲,想要骨肉团圆。”
    “凤儿究竟是否同意复婚,还是要看她自家的意思,小弟也无法强求,王兄不妨替我转告一下消息,又她自行决定。”
    “有道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王兄又何必从中作梗呢?”
    “你……”王仁怒指着贾琏,却不好继续说些什么了,只冷哼道:“哼,就你这个样子的,还想立功受赏,下辈子吧!”
    但他的气焰却已经小了许多,林妹妹的预知梦在小圈子里面已经颇为知名,便是王仁听了也不由得不信,觉得贾琏将来说不定真能立功做官,不好得罪的太狠。
    而且这年头孝悌之事乃是头等政治正确,谁也不敢否决,贾琏把女儿巧姐儿都搬出来了,放了一个骨肉团圆的大帽子在那里,实在是难以用常规理由去对抗。
    展老爷眼看王仁被灭火了,便笑着打哈哈道:
    “哈哈……都是自家亲戚,莫要伤了和气,来来,喝酒喝酒。”
    他插科打诨将此事搅了过去,贾王二人也都不再提及此事,但后续肯定没完。
    就算王仁不从中帮忙传递消息,贾琏也有办法主动将消息传到王熙凤耳中,甚至他亲自登门都行,外人无法阻拦。
    又喝了几杯,贾琏便旁敲侧击,提起这圣旨里面没有他的事情,还提起平儿的事情,语气之中多有抱怨之意。
    这货刚刚搅合了展老爷的好事,居然还不自觉,竟然还敢说嘴抱怨,属实是个低情商的。
    展老爷便冷笑道:
    “当日凤妹妹与你和离后,便让王兄与我带了消息,说林妹妹在预知梦里面,见到你立功做官之后,将凤妹妹休掉,将平儿扶正了,不知可有此事?”
    贾琏听了,心头便是一突,暗自抱怨自家婆娘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只好干笑道: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已然后悔,而且平儿如今是展贤弟你的侍妾,与愚兄再无关系,凤儿回来之后,定然永远都是嫡妻,绝对不会再有类似事情发生。”
    展老爷便摆摆手道:
    “那是你自家的事情,我不便干涉,只是凤妹妹特意叮嘱我了,这把平儿送给我的功劳,要记在她的身上,却不能算是你的功绩。”
    “什么?”贾琏听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原来这里面还有你这该死的婆娘作祟啊!
    怪不得这圣旨里面功劳人人有份,就到我这里没有了呢!
    贾琏心头那个恨啊,恨不得将王熙凤拉出来一口咬死,眼中都要喷火了,有心想要破口大骂几句,但方才刚刚立起浪子回头想要复婚的人设,实在是不能就这么崩了,只好咬着牙将这怒气憋回心中,端起酒杯来挡脸。
    这消息不过是展老爷随口找的理由,不过王仁却乐不得的帮他遮掩,而且经展老爷话语这么一提醒,他立即就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当即便也笑呵呵地胡扯道:
    “舍妹不但让我跟展贤弟说了此事,还跟我提及了另外一事。”
    “据说林姑娘那预知梦里面,除了看见你升官另娶之外,还看到了舍妹入了展府,给展贤弟做了侍妾,不知贾贤弟是否知道此事啊?”
    贾琏听了,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当日林妹妹的预知梦,其实不曾说给外人知道,真正知道全貌的,也就王熙凤一个,就连贾琏,都不知道王熙凤后来做了展老爷小妾的事情。
    但架不住事情越闹越大,最后两人闹到要和离的地步,于是贾母和王夫人就找所有相关人员询问,要查问个清楚。
    林妹妹本意当然是不想把那些隐私泄露出去的,但贾母和王夫人动问,她也不好隐瞒,便如实说了。
    而贾府里面的保密程度,就跟那筛子一样,超过三个人知道的秘密,就相当于府里人都知道了。
    而且王夫人有心想要消弭两家和离的影响,对这方面与其说是保密,不如说是在纵容传播,一来二去,就连当事人贾琏也知道了这些事情。
    只不过当时王熙凤人都离府了,以后如何也跟他没关系了,也就不曾在意。
    谁知如今被王仁当着展老爷的面给捅了出来,顿时贾琏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都是些风言风语,不足为信,不足为信……”
    他一边嘟囔反驳着,一边不住地往肚子里面灌酒,显得羞窘异常。
    王仁却不肯放过他,只哈哈大笑起来,嘲笑道:
    “同样的一个预知梦,那说你立功受赏的话你便信,说凤儿给展贤弟做妾的话你便不信,难不成这未来是你说了算的么?”
    贾琏面红耳赤,梗着脖子叫道:
    “林姑娘的预知梦也是可以更改的,那薛家原本还满门抄斩呢,现在不也没事了?”
    “我和凤儿复婚之后,她便继续做她贾府的少奶奶,那未来自然就变了!”
    “至于我立功受赏的事情,只要我坚持练武,等朝廷平乱四方的时候,总能找到立功的机会,未来当然就不会变!”
    王仁冷哼一声,把手一指,威胁道:
    “你就算想要立功,也得先加入行伍才行,我伯父乃是军方大员,他若不点头,谁敢要你?”
    “你……”贾琏听了,又惊又怒,“那王子腾当年的京营节度使位置,还是我贾家让给他的。若没有我家帮衬,他靠什么平步青云,做到如今的位置?”
    王仁撇了撇嘴,对着皇宫方向一抱拳,傲然道:
    “说什么让不让的,这国朝官职,岂能私相授受,一切皆是皇恩浩荡,是陛下慧眼识人,与你贾家有何关系?”
    听到王仁居然在这时候跟他打起官腔,贾琏顿时大怒,一拍桌子,便要上来厮打。
    王仁也是街上厮混的纨绔子弟,打群架这种事情不知道干过多少次,当即便是劈头一拳,贾琏不招不架,也是劈头打去。
    谁知旁边的展老爷居然伸手拉起偏架来,一把将贾琏的胳膊给按了下去,口中还道:
    “都是自家兄弟,莫要动手!”
    那王仁的拳头畅通无阻,一拳便打在了贾琏的鼻子上,当即便是鲜血直流。
    王仁还想继续打,却被展老爷拉住,嗔怪道:
    “王兄怎么脾气这般暴躁,你看把琏二哥给打的!”
    “杨有恭呢,眼瞎了吗,还不快快取冰块、纱布过来给琏二爷包扎!”
    片刻之后,贾琏鼻孔里面塞着纱布,手中捏了块冰,压在鼻腔一侧,气哼哼地坐在位置上,怒视着王仁。
    王仁此战大获全胜,对他喷火一般的目光视若不见,只优哉游哉地对展老爷敬酒,还道:
    “这预知梦乃是上天对未来的启示,怎能胡乱更改,舍妹就是不懂这个道理,瞎胡搞,结果被人家给赶回来了。”
    “经此一事后,舍妹那是痛定思痛,决定坚决按照预知梦的指示来做事,半点不敢违逆。”
    “既然如今事情都闹到这般了,那愚兄便厚颜说上一句,什么给舍妹寻找个全是女眷的管事工作,那都是虚的。”
    “愚兄的意思非常明确,那就是顺天应命,让舍妹能够进入展府做妾,免了将来可能存在的祸患。”
    展老爷听了,便也感动地举起酒杯来,与他酒杯相碰,夸赞道:
    “王兄对妹妹安全的担心,小弟已经感受到了,深为王兄的兄妹之情所动,也愿意成全王兄这份情义。”
    “王兄素来知道,小弟是个憨直的人,既然王兄有此美意,那小弟便却之不恭了。”
    王仁听了,便哈哈大笑起来,与展老爷推杯换盏,共饮而下。
    旁边的贾琏听了,却暴怒起来,将冰块往地上一摔,跳起叫道:
    “贤弟,你这是何意?”
    “我方才已经说过,会与凤儿复婚,以后她便依旧是贾府的二奶奶,可不会与你做妾!”
    展老爷便停杯不饮,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斜着眼睛瞟了这不晓事的家伙一眼,恨铁不成钢地叹息道:
    “唉,琏二爷,你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没有看明白吗?”
    “我与王兄两个,早就心有默契,有意加深两家的关系,而凤儿便是其中的纽带。”
    “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偏偏你要在中间横插一脚,说什么复婚之类的蠢话。”
    “就你这看不清形势的做派,还想立功受赏?”
    “别做梦了!”
    “就算真让你当上官了,日后早晚也是死在朝廷倾轧之中。”
    “我这么和你说吧!”
    “我早就对琏二奶奶有意了,她那么漂亮一个美人儿,结果居然嫁给了你这么一个废物,多可惜啊!”
    “老爷我素来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舍不得她这般吃苦受罪,所以你们和离之后,我就有心纳她为妾了。”
    “只是当时因为产业上面的一些事情,王子腾伯父那边心存疑虑,所以才拖到现在,否则凤儿早就成了我的怀中宠姬。”
    “我也不管你是真想复婚,还是有什么其他想法,那都不重要了!”
    “我就摆明了告诉你吧!”
    “老爷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反正那王熙凤老爷我是要定了!”
    之前展老爷一直都对贾府的人非常客气,主要是因为贾母尚在,那是能够直接入宫告状的主儿,就连贾赦贾政也依旧还是有不少人脉可用,所以太过强势反而欲速不达,影响他鸠占鹊巢的计划。
    可现如今贾母已死,贾赦先获罪然后也死了,贾政又中风卧床,剩下的贾家年轻一代里面没有成器的,原本的人脉根本就利用不起来。
    既然如此,那还磨叽什么呢,直接把这两府吞掉不就好了!
    之所以贾母死后,他没有直接便动手,不过是考虑到还有元春和王夫人这一条人脉罢了。
    而贾府里面现今的太太、奶奶、小姐基本都快被他给一勺烩了,除了王熙凤母女,好像也没有谁值得他展老爷再惦记了,也不用再继续保持这良善君子的人设了。
    想当年他可是梁山君子来着!
    他现在就当着贾琏的面,把一切都挑明了,摆明车马直接向他索要王熙凤,谅他也不敢不给!
    被展老爷这话一说,贾琏如遭雷击,身体一晃,只觉得眼前发黑,再看展老爷时,哪里还是什么良善君子,分明便是腹黑魔王,而他旁边的王仁,则只在那里低头仔细研究手中那只酒杯,便好似这是什么绝世珍品一般,对展老爷的话语听而不闻。“你、你……”
    贾琏大喘了几口粗气,嘴唇哆嗦着,此时他已经不记得当初想要复婚时的功利想法了,只感觉自己的自尊遭到了碾压性的暴击,羞恼之极,恨不得扑上去跟他们两个拼了。
    但他脚步一动,便见到展老爷瞥过来的目光冰冷无情,就如同那三九天的冰水浇头一般,霎时间让他冷静了下来。
    展老爷好歹也是带领兄弟们共同富裕了好几年的人,就算没有特意针对他,那外泄的杀气也足够让这二世祖吓破胆了。
    “……那个……要不展老爷你换个人行不?”
    “我、我有个侍妾,叫秋桐的,也非常漂亮,便送给展老爷,你放过凤儿如何?”
    “呵呵……”展老爷不屑地瞥了这窝囊废一眼,冷笑道:“那女人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老爷不是什么货色都能看得上眼的!”
    “你若是识相,便乖乖把王熙凤让出来,老爷得了你的好处后,自然不会亏待你!”
    “无论是金银,还是功劳官职什么的,老爷定然会带挈你一份。”
    “这次圣旨里面人人有功,偏偏就你没有,你可知为何?”
    “其实最开始是有你名字的,但你不是与王熙凤和离了嘛!”
    “既然你们两个都分开了,你二人就没什么关系了,那再把这功劳给你,不就浪费了嘛!”
    这话一入耳中,贾琏脑瓜子顿时“嗡嗡”的,站都站不稳了。
    谁家的功劳是看别人媳妇来算的?
    “你、你怎能如此?”他脑门子青筋直冒,脸红脖子粗地争执道。
    “为何不可啊?”展老爷双手一摊,笑道:“那功劳本来就不是你们的,你们能够在里面插个名字,已经算是冒功了。”
    “既然是冒功,那自然我想给谁,就给谁,哪轮得到你来挑三拣四?”
    “我记得你府上有个叫多浑虫的,他把自家的婆娘多姑娘儿送给人玩,来换取好处,你也是睡过的吧?”
    “你睡别人婆娘的时候开心快活,怎么这种事情落到你头上,你就接受不了了呢?”
    “其实你跟他差相仿佛,甚至还不如他看得明白!”
    贾琏被展老爷拿来和多浑虫比较,甚至还说他不如多浑虫,顿时脑中维持最后理智的那根弦崩断了,大叫一声,便嘶吼着冲了上来,要与展老爷拼命。
    展老爷随手一巴掌,便把他打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一滚,挣扎了半天却爬不起来。
    “你看,那多浑虫还知道谁应该巴结,谁是招惹不起的,你却完全搞不清楚情况。”
    “论爵位,我是伯爵,你家的爵位早就丢了。”
    “论身份,我是官,你是民。”
    “论权势,我简在帝心,你贾家却站错了队,为陛下所厌弃。”
    “就连论武力,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都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你凭什么和我争呢?”
    “你是知道王熙凤的性格的,就算让她在你我二人之间选择,你觉得她又会选择谁?”
    “老爷我好心给你指条明路吧!”
    “你好歹家中还有些许人脉,你不妨便先捐个小官儿,然后好生经营,坚定地跟着皇帝走,继续走勋贵路线,将来说不定还能有所成就。”
    “当然,如果你能狠下心给自己来一刀,那我和六宫都太监夏总管关系莫逆,完全可以替你引荐一番。”
    展老爷本是一片好心,怎奈此刻的贾琏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双眼通红,死死盯着他,目光之中满是仇恨之意。
    “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展老爷喟然长叹一声,挥手让杨有恭过来,将贾琏带出去,押送回贾府。
    贾琏当然不干,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然后就被杨有恭一巴掌打昏了过去,拎走了。
    出入有车,倒也不担心被人看了去。
    贾琏昏睡了半晚,醒来之后,回想起之前所受到的羞辱,顿时无能狂怒起来,在院里又摔又砸的,一直折腾到天亮。
    不过现在他早就在府里不受待见了,任他作得天翻地覆,也没有人过来看上一眼。
    这就更加让他心凉了!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
    贾琏看着初生的朝阳,叹息一声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考虑,该怎么样才能改变自家现在尴尬的处境。
    他在院子里面转了几圈之后,终于决定,去求见政老爷。
    虽然政老爷这人不是个东西,暗中算计自家哥哥,搞窝里横,还因为太蠢没搞明白,把他贾琏到手的爵位给弄没了,两家共同鸡飞蛋打,平白让隔壁的贾蓉小儿捡了便宜。
    但不管怎么说,一笔写不了两个贾字,在这种受到外人欺辱的时候,合该站在一起,共御外侮。
    之前因为家中巨变,虽然他早就知道政老爷中风了,但一直闷着头在那里练武,不曾前往探视,如今正好补上。
    他知道政老爷那人比较迂腐,觉得君子可欺之以方,便特意整理了一下仪表,挑选了一份厚礼,提着就去看望政老爷了。
    其实政老爷根本就不在乎贾琏有没有来看望过他。
    他这些天比较清闲,以前还整天惦记着如何维持家族人脉,如何谋取爵位,四王八公家中态度怎样,家中妻妾该怎么平衡,宝玉和贾环的学业进境如何……诸如此类种种的事情,有操不完的心。
    但如今这一场大病,他反倒看明白了,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健康才是真的。
    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什么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那都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怪不得那皇帝老了之后都想修仙呢!
    想通了之后,现在每天贾政就放松心情,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就安心养病,就连赵姨娘来此的时候越来越少了,都不在意,更何况贾琏这种不是很亲密的侄子了。
    不过虽然不是很在意,但人家上门过来探望,他还是蛮高兴的,便让人将贾琏请了进来,让人看座,聊上几句。
    平素里这里就赵姨娘来的最多,陪他聊天,也只不过说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情,他一点都不爱听,但说些别的东西,赵姨娘也听不懂,好生枯燥。
    如今贾琏来了,他正好可以问问府外的事情。
    “贤侄,如今府外可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贾琏听了便眉头紧皱起来,若说大事,那与他们相关的便只有展老爷成为伯爵了。
    他不太想一上来就跟贾政哭诉那展老爷丑恶的嘴脸,但既然政老爷问到了,他不答也不行,便皱眉道:
    “若说大事,无外乎便是那展念嗣搞了个奇技淫巧的东西,叫什么蒸汽机的,献给了朝廷,骗了一个伯爵回来。”
    贾政听完之后,惊讶地转头,看了贾琏一眼,吃惊道:
    “贤侄这是什么话?”
    “虽然奇技淫巧确实不好,但我却听说那蒸汽机能取代水磨风车,带动工坊冶铁炼钢,大有用处,岂能一概而论?”
    “咦,对了,我听说府里面都在这其中分润了不少功劳,宝玉和环三儿也都各有封赏,我近来专心修养,具体却不曾细问。”
    “贤侄素来和展贤侄关系不俗,却不知得了什么赏赐?”
    他不说赏赐也还罢了,他这么一提,贾琏心中便愈发凄苦,当即便垂泪拜倒在地,哭诉道:
    “二老爷有所不知,那展念嗣色欲熏心,看上了你的侄媳妇儿,有心用这功劳为饵,勾搭良家妇女,小侄不肯吃他的饵,他便丝毫功劳都不曾留给小侄。”
    “呃……”贾政愣了一下,迟疑地道:“你所说的侄媳妇儿,莫非是指凤丫头?你们不是已经和离了吗?”
    贾琏便哭嚎道:
    “小侄有心想要复婚,谁知那姓展的早就打上了凤儿的主意,更是和那王仁沆瀣一气,要收凤儿做妾。”
    “叔父,你要为小侄做主啊!”
    “……”听了贾琏的哭诉,贾政脸色便是一僵,不想掺和进这浑水里面。
    虽然他现在静心修养,但有些事情他还是知道的,比如元妃娘娘回来之后,提出要让探春嫁给展老爷做妾,说是这展贤侄简在帝心,最得陛下器重,还让府里以后紧跟着今上的脚步,不能再做出触怒陛下的事情来了。
    若是以前健康时候的贾政,只怕对这些话未必会放在心上,还一条道跑到黑,跟太上和四王八公牢牢抱成一团。
    但这次病倒之后,他显而易见的发现府中环境的恶化,原本那些腆着脸都要往上凑的人,如今连来探病都少了。
    他毕竟是在官场上混过的人,对于这些人情冷暖的事情,比贾琏要更敏感一些。
    那时候宫里还没传出来今上对元妃娘娘不满的流言呢,那些追星逐臭的苍蝇就已经散开了,说明贾府的权势是真真正正的衰落了。
    躺在病床之上,他仔细想了一下,就弄明白这些人为何会弃他而去了。
    根本原因也很简单,他倒下之后,贾府就没有顶梁柱了,甚至连一个能上朝的人都没了。
    而在京城这种地方,若是对朝堂之上的事情两眼一抹黑,没有了灵敏的嗅觉,那连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都不知道,距离家族败落,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一个没有前途的家族,谁还会放在心上呢?
    哪怕他依旧还有那许多祖上传下来的人脉资源在,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人家还认不认他,那都是两可之间。
    他斟酌了一下语句,然后用尽量缓和的语气安抚道:
    “琏儿啊,关于这件事情,你其实不用太过介怀。”
    “当初你都已经与凤丫头和离了,她以后无论是另外嫁人,还是与人做妾,都是她自家的选择,与你没有干系了。”
    “你如今正当盛年,又有咱们家族做后盾,与其和凤丫头复婚,不如另外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为妻,好生过日子,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啊!”
    “我有一个门生,如今在顺天府任通判,名为傅试,其有一妹,名为傅秋芳的,也曾经过府帮衬丝线做活,你应该也都见过。”
    “那是个琼闺秀玉,人长的漂亮,又极为聪慧,堪称才貌俱全,性子又不似凤丫头那般泼辣,最是柔顺贤惠不过,正合给你做个填房。”
    “回头我便让你婶婶请她过府相看,你若满意,便把这婚事定下。”
    “你若觉得她身份略低,那我这里还有两个人选,乃是宫裁的两个堂妹,唤做李纹、李绮的,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小姐,俱是品行端庄,温柔贤淑的。”
    “叔父说一句不好听的话,那凤丫头自幼被王家给娇惯坏了,何曾真把你当老爷一般敬着,素日里都是呼来喝去,便是有个小妾平儿也都是能看不能吃,半点腥味沾染不到。”
    “叔父给你介绍的这三位人选,别的不好说,但只说夫为妻纲这一块,那肯定能够超过凤丫头不知道多少。”
    “我一心为贤侄你好,贤侄且好自思量一番为要。”
    贾琏确实是见过那傅秋芳的,若论相貌,也确实不逊色于府中的小姐,尤其是温柔贤淑的气质,更是让他心动,只是家中有只母老虎管得严,否则他早就想法子弄来做妾了。
    现如今听贾政这么一说,他眼前不由便浮现出了傅秋芳语笑嫣然的动人样子,连带着心中的怒火也都熄灭了不少。
    不过这傅秋芳家庭背景确实低了点,虽然是做填房,他也有些不太乐意。
    如今他已经见识到了权势背景这些东西的重要性了,对于这未来妻子的选择,便也看重了几分。
    他迟疑一番之后,觉得还是先看看三女的成色,然后再说不迟,便对贾政谢道:
    “多谢叔父美意,小侄仔细思量一番之后,再给叔父答复。”
    贾政知道他面子上过不去,不好意思立即便放弃王熙凤,免得显得太过薄情,便笑着点头答应道:
    “此乃婚姻大事,自然应当慎重一二。”
    “叔父乃是过来人,便好心劝琏儿你一句,有道是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必与那展爵爷因此置气!”
    “反正你与凤丫头已经和离了,便让了给他又何妨?”
    贾琏听了心中暗骂,这让出去的不是你媳妇,你自然可以在这里说风凉话,但面上却唯唯答应,告辞出来。
    贾政见他走了,便急忙让人去叫王夫人过来,赶紧把这件事情给落实下去,免得夜长梦多,贾琏再搞出什么事端出来,惹得展爵爷不满。
    王夫人这些日子里面在府中一家独大,人人巴结,正是风光快意的时候,早就忘记了自家老爷在床上躺着,更想不起来帮他求药的事情。
    如今听说政老爷叫她过去,便老大不乐意,悻悻然过来了,然后听贾政这么一说,涉及到了展老爷的事情,顿时便惊醒起来,当即就积极多了,当天就让人给那傅试传了消息,让他安排女儿过来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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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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