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挚友，此生第二次将宽大的手掌贴在夏油杰的双眼上，替他阖眼。
    “……太逊了啊，杰。”
    五条悟叹息道。
    “……”
    现场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就连呼吸都悄悄放轻了。
    久野弥生沉默不语，低垂的眼眸抬了抬。
    清凌凌的月色下，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伫立在五条悟的身后。
    那道身影看似站在地上，但仔细一看，却能发现他是微微踮起脚的，脚尖并不着地，地上也没有他的影子。
    没人能看见他，除了掌管月亮的双生恶魔沙利叶，以及目前使用着这幅躯体的久野弥生。
    只听那人啧了一声，无奈地说：“当着我的面骂谁逊呢，悟。”
    久野弥生摸了摸鼻子，神情顿时有些微妙。
    第124章 窥破
    悬浮着、杵在五条悟身后的人，自然就是夏油杰。
    或许他并不能称之为“人”，而应该以“鬼魂”之类的词来形容他目前的状态，会更加准确。
    甚至于……
    沙利叶告诉弥生：【他的灵魂并不完整，是残缺的。】
    这很容易理解。
    人死之后，灵魂自然不会再留在躯体内。
    夏油杰在死后，本该灵魂离体，彻底死亡。但五条悟一没有及时火化身体，二有羂索趁其不备，偷走了夏油杰的肉身，强行用秘法占据夏油杰的躯体，令其重焕生机。
    夏油杰因此处于一种薛定谔的魂魄离体状态。
    说他没死吧。
    那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地死过一回了，是真的脑海里闪过了走马灯，身体也断了气、心脏不再跳动。所有临死前该有的反应和情绪，夏油杰都完整地经历过一遍。
    可要是说他死了吧……
    那不是还有半截残魂飘着吗。
    羂索来得太快太急，夏油杰的魂体还没彻底消散呢，就被困在了身体里，陷入长久的沉睡。
    夏油杰的魂体非常虚弱，恐怕并不知道他死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不是五条悟突如其来的呼唤，就凭这点残魂，绝对不足以让夏油杰恢复神志。
    这还是久野弥生第一次看见半透明的鬼魂——说实话，要不是看夏油杰还是个正常人的样子，有正常人的理智，弥生是有点害怕的。
    谁大晚上见鬼不慌啊？？
    反正久野弥生不行，这场面他是真没见过。
    说沙利叶和相原晴辉，是掌管月亮和灵魂的双生奇迹什么的……
    这种设定，弥生还以为是系统为了方便他装一把大的，才整出来的高纬度设定。
    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啊？？？
    久野弥生艰难地维持着要掉不掉的理智，先是装模作样地说了句“打完了啊？那我回去睡觉了”之类的话，把身份切回牧师。
    接着，开始快速吩咐下属收拾现场残局。
    还好有相原晴辉的治疗术在场，大家又时刻防备着漏瑚和羂索的领域技能，现场没有重伤和死亡的人员，轻伤和倒霉受了中伤的人倒是不少，无论送医还是其他的什么，都需要一个有人调度和管理。
    吉野顺平说到底还是个少年，做事总有不全面、不够周到的地方。
    弥生考虑了一下，顺手拦下路过的金发男人。
    “七海先生。”久野弥生把顺平塞了过去，客客气气道：“我教里的人，还有顺平……后续就交给你了。”
    七海建人：“？？我不是盘星教的人。”
    “我知道。”弥生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五条悟的方向：“可我抽不出空，顺平是我唯一的弟子，所有教徒见他如见我。他跟着你，没有人会违抗你的指令。”
    七海建人欲言又止：“……”
    他也看了眼五条悟的背影，最后还是点头：“好吧。”
    久野弥生拍了拍顺平，低声道：“顺平，再多辛苦一下。”
    吉野顺平的胸口热乎乎，一颗心都因那句“他是我唯一的弟子，见他如见我”而暖洋洋的。因战斗而生出的疲惫当场散去，整个人跟打了兴奋剂一样，比开战前还要热血沸腾。
    老师再一次承认了他，他是被老师深深爱重的。
    吉野顺平郑重道：“老师，我不辛苦，我会努力的！”
    终有一日，他定会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人。
    久野弥生再次拍了拍他的肩，时间紧急，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径直转身走向了五条悟。
    等他走远。
    七海建人和吉野顺平收回视线。
    七海建人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有一位好老师。”
    “当然。”吉野顺平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连忙收敛刹那的少年意气，恭敬道：“七海先生，还请您多多指教了。”
    “不用那么客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七海建人说，“走吧，先安排受伤的人去医院。因为都是咒术师，受的是诅咒的伤害，去什么医院也是有讲究的，比如……”
    **
    久野弥生努力忽视飘来飘去的夏油杰，走到五条悟的身边。
    夏油杰的躯体已经被转移到了干净的地方，正躺在一条长长的石凳上。
    可石凳再长，也没有一米八，夏油杰本人可是有一米八五以上的。
    这就导致了，夏油杰无法躺平，腿部要曲起“踩”着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