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血溅长街
    尘土飞扬，把灯光都晃得迷蒙。
    亚敏的分段斧抡动成圆，掀起的劲风却连沙尘都能够荡空！
    路梦的刀面一横，接下重劈，两人的手腕都在巨震，但没有一个人松开自己的武器。
    路梦侧腿一脚，带着破风声，如长鞭一般扫向亚敏持柄的双手。
    伴随着一声闷响，两人的身形分开。
    亚敏握拳，肌肉像钢索一般流动，缓解了重击的麻痹。
    但他的手还紧紧握着武器。
    路梦的意图没有实现。
    在路梦以往对付过的沙克人中，他们为了追求极致的刚猛，往往会挑选所能承受的最沉重的分段斧，以至于必须双手全力持握，否则难以挥动。
    这样的策略无可指摘，因为在沙克战士的世界中，大多数时候仅凭力量的高低就可以分出胜负。
    亚敏的分段斧也并不轻便。
    但就在路梦踢向他的时候，他居然完全可以单手持柄抵住兵刃，空出手来对准路梦的小腿直接砸下！
    一根骨刺突出在亚敏的小臂上，以他的力量，这一击就如同握住一把匕首掼下。
    路梦踢中了他，但也可以说他刺中了路梦。
    踏。
    路梦站稳身形，转身就跑。
    他的腿部毫无受伤的痕迹。
    亚敏一愣，拖着分段斧，紧追了上去。
    等待着他的是回身一刀！锋芒在空中划出一线。
    这是一次普通的攻击，亚敏轻松接下。
    咔嚓。
    一声轻响，细微到在金铁交击的重声中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这声音对亚敏来说，远比刀斧相撞更为惊悚。
    他看到，自己小臂上的骨刺开裂了。
    尖端的碎屑掉落下来，混同在沙尘中，随风而去。
    他把骨刺扎向路梦的小腿，结果不是路梦受伤，反而是自己废掉了一根骨刺！
    这已经违反常识了。
    哪怕是千锤百炼肉体的武术家都做不到，他们用来打击敌人的同样是拳头上硬化的骨骼。
    要想达到这种效果，除非路梦的下肢是用钢铁做的。
    亚敏突然注意到，对方穿的是普通的布裤和长靴。
    然而那层布料却没有丝毫破损的迹象。
    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但战局没有给亚敏细细思考的时间。
    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功夫，路梦已经冲向了克选头目们。
    亚敏连忙追上，但分段斧的前段总是距离路梦差了一个身位。
    “快让开！”亚敏怒吼。
    他不是冲着路梦，而是对着那些克选头目们。
    这种情况下，克拉尔之选当然不会任由这两人单挑。
    早已有人试着向路梦的身后探去，只为伺机解决这个大敌。
    相比之下，黄俊和霍步阳依托着铁牛作为堡垒，能够守住就已经万幸；艾达则被敌人包围着，身上渐渐出现了伤势，如果不是那身装甲布，情况恐怕更为严重，自然脱不了身来帮助路梦。
    但也就是在亚敏脱节的一瞬间，路梦就直接迎上了他身后的敌人！
    与其说是路梦追上了他们，不如说是他们主动撞了上来！
    头戴骨面的克拉尔之选反应不及，只得将分段斧当胸一横，下一刻就被撞翻在地。
    比起长刀的锋刃，分段斧更接近钝器，一旦没有挥舞施展的空间，那就真和大铁坨子差不多了。
    路梦踩在他的脸上，纵身跃起。
    脚下骨渣和血浆迸射，也不知道哪些是面具的牛骨，哪些是沙克人的面骨。
    劲风自下盘扫来，腾在半空的路梦刚好避开这一道横劈。
    另一个克拉尔之选挥出了这一击，从轨迹来看，他决定攻击的时候，他的同伴还没有倒下。
    为了斩开路梦，他竟是不惜连带着同伴一起攻击。
    路梦紧握血肉劈刀，当空落下。
    敌人缓过劲来，抽回武器，挡住这致命一劈。
    亚敏已经紧追在了身后。
    只要能够拖住这一刻，亚敏的巨刃就将咬上路梦的后背。
    比起其他人，强者的偷袭当然要致命得多。
    哧。
    克拉尔之选的身子一软，路梦脚步不停，直接从他身边越过。
    下一秒。
    头目的脖颈挤出了一人来高的血柱！
    湛青色的直刃刀从他的脖颈贯入，又从下腹穿出，足以破坏一个人大部分的重要脏器。
    路梦双手分开，同时也分开了两柄长刀。
    他利用错位视觉，将狭长的直刃刀完美隐藏在血肉劈刀的刀脊之后。凌空掼下时，以敌人的视角根本分不清出刀的方向。
    【生活技能：妙手43（专长）】
    如果不是在战场上，现在的路梦说不定已经算是个不错的街头魔术师了。
    他听到尸体坠地的重响。
    【实战等级：64→65（军团级）】
    路梦默默计算着获得的经验。
    从拔刀开始，他就在杀人、杀人……一直在杀人。
    武者不论，就是死在他手里的武师都不下五指之数。
    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这都是巨大的消耗。
    他还没有达到一人成军的境界，按理说即便一直胜利下去，也有耗干精力的一刻。
    然而随着实战等级的增长，每一步都能够带来新的领悟，每一次交战都能激活更多基因中的战斗本能。
    接连鏖战，路梦不但没有变得虚弱，反而越来越强！
    他的目光一扫，瞥到身侧有微光闪烁。
    披着黑衣的沙克人从阴影中暴起，纤薄的刀刃直刺路梦的喉心！
    克拉尔之选中竟是也有精通暗杀术的成员，潜行技巧也有可圈可点之处。
    看来之前的两人，都只不过是为了他争取刺杀的时机。
    然而这一切的隐蔽，在如今的路梦眼里，实在是形同虚设！
    咔！
    路梦刀柄侧击，直接砸断了克选刺客持刀的手。
    那柄危险又柔美的薄刀抛飞出去，前一刻它距离路梦的喉间只剩下一寸。
    路梦没有浪费时间砍翻这个拦路的刺客，而是提起他的肩膀，往身后一抛。
    路梦的身后，亚敏的巨刃已经贴身而来！
    “亚敏！”有克拉尔之选惊叫道。
    知道他的身份暴露，他们也无所顾忌了。
    传统的沙克族向来重视正面搏杀，对潜行暗杀只视为懦夫的小道，如果不是飞牛的要求，克拉尔之选也不会招揽刺客。
    要培养一个这样的人才，可是很费力的。
    亚敏挥出了他的分段斧，原本是砍向路梦，但在此之前，他会先杀掉他们的同伴。
    听到克拉尔之选们的提醒，亚敏双眼一眯。
    手上的动作陡然加速！
    宝贵的刺客被分段斧断成两截。
    ——然而亚敏是没有办法收手。
    就在路梦把刺客抛出去的同时，他也转身直冲而来。
    刺客的身体是天然的掩护。
    乌金色的刀光则紧随其后。
    如果亚敏中途收手，被截成两半的就会是他自己！
    同为军团级的两人，互相预料到了对方的想法。
    巨量的鲜血在空中挥洒，淅沥沥如同雨一般。
    路梦闯入空档，长刀与巨刃相撞！
    两人的身形不约而同地一滞，刺客的尸体落地，随之而来的是血水倾泻而下，浇了他们满身，腥气浓郁得像是海潮。
    血珠自路梦的帽檐上滴滴滑落，他的斗笠倒第一次起到了防水的本职功能。
    相比之下亚敏要狼狈得多，整张脸都像染过一般，只有一双眼睛依旧干净，斗志昂扬。
    目睹了这一幕，再也没有克拉尔之选敢贸然靠近了。
    事实证明，脱离了亚敏的牵制，这个路梦就是一台完全的战争机器，哪怕是战斗的余波都可以摧毁靠近的其他人。
    头目们自诩是正统的沙克战士，便是在克拉尔的选民中，那也是百里挑一的佼佼者。
    他们中的有些人，对上百团守卫都能不落下风——何况自己还更加勇敢，这一点上，那些堕落软弱的同族就完全比不了了。
    更别说他们还有来自克拉尔的教导，拥有名为“狂化”的恩赐。
    然而，在今晚的战场上。
    这一切都不管用了。
    他们拥有天生壮硕的身体，但若是被路梦撞上，自己竟显得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那般脆弱，纷纷骨断筋折；他们引以为豪的武艺，在对上路梦时显得也好似杂耍，还没有等到完整施展，那两把长刀就已经切入了招式的间隙，瞬间就溃不成军。
    至于狂化……大多数人还没有来得及自己压榨生命，他们的生命就已经被接连收割。
    头目们最后的底牌是勇气。
    沙克族赖以生存的勇敢和荣耀。
    “飞牛老大……”有头目不自觉低声道。
    路梦的作战，竟是让他们想起了飞牛。
    虽然无论是形象还是风格，两人都不搭边，但他们就是莫名地联想到了。
    大概是因为，恐惧。
    他们都能给敌人带来恐惧。
    这个合作者塞进来的新人亚敏，看似能够和路梦势均力敌，但实则总是差了一线，就好像是落入了对方的节奏一样。
    越打，自己这边的人损失居然越多了。
    而且好像，路梦还在不断变强！
    他们不得不承认……面对这个平皮人，不，是面对这个人类，他们的心底竟是产生了一丝恐惧。
    不需要太多。
    对强装坚强的人来说，只需要一丝恐惧就能击垮他们的外壳。
    从这个角度说，狂化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死在幻象中的人，不会怀疑自己的信仰，他们会很快乐和平静。
    “哞————”
    一道震天的长嘶突然响彻在街道上。
    不好！
    克拉尔之选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这才注意到，在路梦和亚敏的转战下，他们不仅需要提防路梦的长刀，甚至需要躲避亚敏狂舞的分段斧，以免干扰到他。
    这条街道原本就不算宽敞，在两人的混战下，为了防止被波及，克选们纷纷散开，他们原本的阵型已经完全被打散！
    这段时间里，那头沉重的巨兽已经起步！
    他们想错了。
    路梦能不能够赶到铁牛的身边根本无所谓，他只是需要时间。
    克拉尔之选们自以为他们是用亚敏拖住了路梦，实则是路梦用亚敏拖住了他们！
    但等大家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伴随着雄浑的嘶叫，铁牛在街道上狂奔起来，四蹄践地，连路面都被踏碎。
    霍步阳和黄俊都攀在牛背上，满身伤痕，有的伤口都能看见白骨，但因为路梦为他们减轻了压力，终究还是保留下来了抓紧扣环的力量。
    他们前往的方向，却并不是逃离。
    铁牛直冲克拉尔之选们而来！
    它的身上也挨了不少的攻击，最严重的一次，一个克拉尔之选全力重击，从背脊一直砍到侧腹，如果不是因为背上厚厚的骨板以及路梦设计的重甲，这头牛恐怕也早已倒地。
    铁牛从来不是温顺的性子。
    它有仇必报！
    它之所以不在被攻击的时候奋力反抗，也是知道这只会白费精力，唯一能够报复这些沙克人的方法就是，重新跑起来。
    纯黑色的钢铁巨兽奔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躲避不及的克拉尔之选被铁牛正面撞上，犄角穿透他们的身体之后又穿过下一个人，尸体交叠串在一起，然后在加速度的挤压之下撕裂。
    有些反应及时的人闪躲在一边，下一刻他们纷纷感到身体剧痛，然后就看见鲜血爆射而出。
    是黄俊攀在铁牛的背上，他一手顶着长刀！
    他以快刀著称。
    然而再快的刀也不可能像此刻一样，一瞬间划过整条长街！
    那些倒下的人落在牛蹄下，即便还没有当场身死，下一刻也都化成了肉泥。
    此时的铁牛某种程度上还真的像一头耕牛，区别在于，被它犁过的地方遍布的是血肉组成的沟壑。
    接连几次被冲散阵型，克拉尔之选已经彻底溃不成军。
    然而，铁牛冲锋的方向——
    路梦恰好挡在了前面。
    以路梦的身手，平时哪怕正面遇上这么一头奔牛也可以轻松躲避。
    但是现在，他还在和亚敏厮杀！
    奔跑起来后，哪怕面前是自己的主人，现在铁牛也没有办法让开。
    而对路梦来说，他也根本没有机会攀上牛背身上的铁环，趁势离开。
    两人死死相抵，同时处在巨兽冲锋的路线上。
    再这样下去，他们就要被犄角同时贯穿了！
    就在这时。
    一道人影突然从街侧扑来。
    他一把抱住互不相让的两人，一齐滚到了街边。
    只一刹那，铁牛狂奔而过，随后掀起一阵带着腥味的大风。
    而它的脚蹄声渐渐远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