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胖老板仓惶的说话声中, 霍修所在休息室的玻璃应声裂开。
    下一秒，一只长着两对翅膀的异形出现在房间中。
    他有着人的身体，背部却突兀地长着两对翅膀, 前翅为革质, 后翅又偏向透明——和霍修初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只是那时卡洛斯的翅膀被霍修的雷能电得发出蓝紫色的光，而现在，他的翅膀却是残破的。
    卡洛斯的愈合能力很强，但是翅翼受伤的恢复期比其他部位要更长一些。
    即使这两个小时他都躺在医疗舱中, 也无法恢复如初。
    两人对视一眼。
    高挑的黑发雄虫张开双手，下一刻，一具温热的身体就撞入他的怀中。
    力道之大, 撞得霍修都不得不倒退一步。
    “卡洛斯。”
    霍修无奈地制止怀中雌虫继续往前拱的行为, 就被卡洛斯的翅膀裹住。
    卡洛斯一言不发。
    但是霍修的听觉非常敏锐, 而卡洛斯又离他这么近。
    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处。
    霍修听到了鼻翼翕动的声音, 以及卡洛斯喉咙中细微的呜咽声。
    霍修伸出手, 按住卡洛斯的后脑勺, 另一只手则穿过他的腰间。
    他用了一点力道, 使得这样安抚的动作变为更为真实。
    让卡洛斯有一种从云端落在实处的踏实感。
    “抱歉。”
    霍修轻声道。
    “……”
    卡洛斯没有回答, 只是鼻翼抽动的声音变得更加明显。
    他展开的虫翼已经收回了肩胛处，这使得他的身形可以变得更纤细, 从而整只挤进霍修的怀中。
    伴随着玻璃继续碎裂的声音，哈维和肖恩的身影也出现在休息室中。
    霍修抬眼, 就看见0.0和ooo的神情。
    闭着嘴巴没有那么傻的是哈维，他正推着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仔细打量着霍修。
    另外一个长着嘴巴的雌虫霍修也不陌生, 叫做肖恩。
    “这、这就成真虫了？！”
    “他他他不是智能ai吗？”
    “难道他现在是机器虫？！”
    显然, 肖恩的疑问也问出了哈维的心声，但是哈维是只聪明虫子, 他一向知道什么时候闭嘴什么时候装傻。
    卡洛斯的情绪已经逐渐平复下来，他捧起霍修的脸仔细打量着。
    眉弓极高，眼裂狭长，鼻额角明显，十足的硬朗英俊。
    “和游戏里一模一样。”
    “不，你要更好看一些。”
    “小农夫，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如果霍修从一开始就是现实中的虫子，他隐匿的本领也太强了，卡洛斯差点把联邦和外星域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他——但这是不可能的，卡洛斯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
    但如果霍修真的是npc，他现在的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
    卡洛斯已经闻到了极淡的松木香气，那是信息素的味道。
    ——霍修雄虫的身份昭然若揭。
    但若是雄虫，怎么可能出现在垃圾星中？
    “说来话长。”霍修环视一周，将目光停留在恨不得把耳朵拉长的肖恩身上，“先回家。”
    卡洛斯喜欢霍修的用词。
    而且，霍修的身份于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只要霍修能留在他身边，他就是星豸又如何？
    ——
    哈维和肖恩被留下了善后。
    霍修和卡洛斯回到了星舰之上。
    熟悉的房间之中，霍修言简意赅地告诉了卡洛斯自己的来历，只隐去了系统部分。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虫？”
    卡洛斯倚靠在霍修身上，莹绿色的眼睛中又亮起了幽幽光点。
    “嗯。”霍修点头。
    随后话锋一转：“现在该我了。”
    “卡洛斯，你的精神海——”霍修话音未落，卡洛斯就笑了起来。
    他完全放松自己身体，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缠上来。
    “对，我有缺陷，我精神海的壁垒厚度远超正常雌虫，即使是s级雄虫也无法进入其中安抚我。”卡洛斯一边笑一边说，身体却在颤抖。
    医生曾说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卡洛斯想过的最坏的结局就是双死——不，这也许是个好结局。
    但是他没有想到，霍修是活着的。
    活生生的，温热的，有着温暖的怀抱和坚实的手臂。
    甚至，霍修还是雄虫。
    可即使霍修是雄虫又能怎么样，他的精神海壁垒无法打开，他很快就会进入完全失控的状态。
    死亡对于卡洛斯而言并不可怕，他早就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可他不甘心。
    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他就可以得到……
    幸福了。
    “所以，小农夫，看着我这么可怜的份上，能不能现在就和我做——”
    “我想要得到你。”
    “我太想了。”
    “你不想知道我是什么显性虫种吗？”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他的动作很快，轻薄的布料随着主虫的动作应声而裂。
    没开灯的房间中，莹绿色的光再一次出现了。
    而那道光的光源——
    卡洛斯缓缓摆动着腰肢。
    “我的发光器官在我七岁的时候就可以亮起了，我直接跳过了这个虫种都会有的幼年态。”
    所以杰里米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个下贱的虫子。
    卡洛斯笑得很美，莹绿色眼睛幽幽亮起。
    他像是最低贱的雌虫，用最厌恶的部位以最卑微的姿态求取垂怜。
    “小农夫，请尽情享用——”
    卡洛斯不愿意去想未来了。他本来就没有未来。
    他只想和霍修……只想和他在一起。
    卡洛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霍修拽起来丢进柔软的大床，随后被被子罩到头上。
    同时也遮住了那道光源。
    此刻，霍修终于知道卡洛斯睡觉时喜欢蜷缩在被单之下的原因。
    ome捂着眼睛，小脸通黄地冒出来，顽强地完成自己的使命：“执行者，我要下线了。那个……卡洛斯的精神海你直接进入是进入不了的，但是你可以击碎他的精神壁垒。”
    “但是这个过程请务必小心！卡洛斯的精神海已经属于暴动级别了，就像一个内部不断加压的高压锅！如果不是他的壁垒坚固，他早死了八百回了。”
    ome像是机关枪一样叮嘱完，又传了一份精神触角使用指南给霍修。
    “击碎之后要好好安抚他！我下线了，执行者，祝你好运！”
    小电视机biu地一声消失了。
    “相信我吗？”霍修问道。
    卡洛斯温顺地闭上眼睛。
    “小农夫，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
    蓝紫色的光出现在昏暗的房间内。
    “会有些疼。”
    霍修低声道。
    ——
    卡洛斯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汗水打湿了他白金色的头发与纤长的睫毛。
    它们都湿漉漉的，委顿地耷拉在主人身上。
    卡洛斯趴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有气无力地抱怨道：“小农夫，你说只有一点疼。”
    霍修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水：“我只说会疼。”
    没说‘一点’。
    “你说的……有些疼。”
    卡洛斯用已经生锈的大脑还原两小时前的场景，精准地找到了霍修所使用的程度副词。
    “骗子……”
    “我要死了。”
    霍修纠正他的用词：“准确地说，你会活下来。”
    他伸手将覆盖在卡洛斯面上的卷发拨开，修长的食指拨弄了一下他颤抖的睫毛。
    “卡洛斯，你会活下来。”
    霍修的声线很低，但是卡洛斯就是听出了温柔的味道。
    像是温热的牛奶，像是晒过的棉被。
    但又比它们都更坚实，令人信服。
    击碎精神海壁垒的过程堪称酷刑。
    蓝紫色的精神触角像是鞭子一样抽打在城墙般厚重的精神壁垒上。
    卡洛斯头痛欲裂，在一次次击打中进入返祖化。
    他逐渐失控。
    从有意识的忍耐变成下意识的反抗，到最后意识全无，只保留机体的本能。
    但是霍修的强硬程度可想而知，他反剪住卡洛斯的双手，用膝盖抵住他的翅翼。
    翅鞘是有翅虫族最脆弱的部位，即使是卡洛斯也不例外。
    精神触角有条不紊地继续攻击着顽固的精神壁垒。
    卡洛斯从一声声怒吼变为抽泣，最后发现抽泣也无济于事，便只能用最小的声音呜咽着。
    听起来甚是可怜。
    但霍修铁石心肠。
    他不为所动，继续以精神力触角撬动着出现裂纹的壁垒。
    果然，示弱只是卡洛斯的诡计——他天性中的狡黠与韧性在此刻暴露无遗。
    完全失去自控能力的他在发现不能唤起施暴者的心软后便开始了最后一次反击。
    结局当然是被镇压了。
    他的翅膀上蹿过无数电流，疼痛与畏惧同时出现在卡洛斯的心中。
    卡洛斯终于放弃，任由霍修用精神触角砸开他的精神壁垒。
    “下次治疗的时间在三天后。”
    霍修面无表情地说，他根据ome给出的建议给予了卡洛斯三天的休息时间。
    卡洛斯的精神海壁垒无比顽固，今天他只是砸开了一角，卡洛斯的脸上就出现了崩溃的神情。
    充满生意的绿眼睛完全失焦，像是要破碎的宝石一般。
    霍修准备给他一点时间。
    就像高压锅打开之前需要敞开气阀。
    “在此期间，你需要频繁的对战，但是返祖化程度不能太高——所以进入《无神之界》会是个好选择。”
    卡洛斯需要把这些暴动的精神力发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