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夜幕之中，似有惊雷炸响。
    “嗯？！”
    马车中，黎渊心中一惊，只听得骏马长嘶，车队中的马匹似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片人仰马翻。
    黎渊闪身而出，按住拉车的蛟马，凝神望去，只见极远处有光芒迸发，似如霹雳划破夜幕。
    “昂！”
    夜空之中似有龙吟响彻，传荡出十数里，仍觉震耳欲聋。
    “发生了什么？”
    了空、万川等人无不悚然，环顾四周。
    只见极远处，黑水城上，可怖的气机顷刻间爆发开来，一圈一圈的波纹朝着四周蔓延，掀起飓风阵阵。
    似有一白一赤，两条苍龙盘旋着直冲云霄，撕裂夜幕。
    “有人在与那赤练交手！”
    黎渊心中一凛，隔着近二十里地，他都感觉到一股沛然难当的劲风扑面而至，锋锐且霸道。
    “走！”
    “黎师弟，走！”
    黎渊心下还在猜测，那头，了空、万川已火急火燎的跳将起来，一人高声呼喝，一人已夺路而走。
    两人都是老江湖，对于这种热闹，一向是敬而远之。
    “等……”
    黎渊飞速扫过车队，他还没找到自己的猫，但稍一耽搁，远处巨大的碰撞之音已滚滚而至。
    “走！”
    万川提溜着乔天河，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心意教的一干大和尚也纷纷暴退。
    大宗师的热闹，除非自家道主也在，否则根本不是他们能看的东西。
    “黎……”
    了空暴退回身，却见黎渊身影只一闪，已到了自己身前，再一闪，已将自己远远抛飞在后。
    “……”
    轰！
    夜幕之中，风龙逆卷，黑水城外，一片飞沙走石。
    远处的山林之中，黎渊回神眺望，只见赤白二色交织于夜幕之中，可怖的气劲层层扩散。
    这是大宗师级的碰撞，虽不如之前冥冥中所感，几位道主催动天运神兵那般可怖，却仍是他目前无法触及的惊世碰撞。
    气劲碰撞，辐射十数里，辗转纵横之间，百里皆惊。
    宛如神迹。
    “大宗师啊。”
    惊世的碰撞渐行渐远，山林之中，一众心意教的大和尚们却仍是心有余悸。
    黎渊捏着手指，心下也不免阵阵悸动，又不免有些惊疑。
    那赤色光芒应是来自于那位毒龙学府的赤练，但那白色光芒有来自于谁人？
    “小小黑水城，居然藏了两尊大宗师！”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万川仍觉两股战战，大宗师级的碰撞，莫说参与，便是被波及，那也是要人命的。
    “我敢打赌，这位不知名大宗师必是早就在追踪那天外之人！”
    了空和尚这时才平复了心情，猜测起来：
    “应是白天她漏了行藏，被这位大宗师盯上，故而，才有此战？”
    “……”
    山林中一片安静，没人搭话，心意教的其他大和尚也都脸色微白，没人比他的赌性更大了。
    “无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
    万川根本没有心思猜测，他只想赶紧离开，越远越好。
    一众人也深以为然，只有黎渊眉头紧皱，这么大动静，他硬是没发现自家那小虎崽子。
    倒是小耗子躲在他袖袍里瑟瑟发抖。
    “先退。”
    眼见众人离去的心思很强烈，黎渊也只能附和，觉得以小虎崽子的速度警觉，应该不至于被波及才是。
    “走！”
    众人达成意见，马车都顾不上了，解下一匹匹蛟马，星夜而走，天没亮，已到了几百里开外。
    ……
    “疯婆子！”
    群山之中，气爆如雷，滚滚扩散，一头赤色长龙仰天长啸，发出震怒之音。
    宛如实质的灵相赤龙，龙首双角之间，赤练手持黑伞，发丝凌乱，她心中惊怒又觉憋屈无比。
    若非她不愿暴露于月光之下，怎么会被这么个土著逼到这个地步？
    “天外之人，也不过如此。”
    赤练惊怒，秦师仙却觉畅快无比，憋闷数年的那口闷气像是宣泄了大半，
    她的枪法兼具阴阳变换，大开大合之间，又有诸般灵妙在内，一经施展，真犹如神龙当龙而舞，搅弄漫天风云，逼的那赤龙连声怒吼。
    但她嘴里鄙夷，心下却颇觉惊异。
    她固然没有全力施展，但那天外之人同样没有，更令她不解的是，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这天外之人仍是不愿松开那黑伞。
    ‘奇怪……’
    秦师仙瞥了一眼夜空，心下存疑，手下的动作也不免慢了半拍。
    嗡~
    有这刹那的停滞，赤练五指箕张，滚滚真气交织，化作一亩许大小的赤色大手印。
    挡住了长枪直刺，也从这密不透风的枪法之下抽身而出。
    嘭~
    气劲扩散。
    挑碎了那一式大手印，秦师仙长枪一收，郁气发泄大半，她心情好转了许多。
    而那头，黑伞下，赤练的脸色比伞都黑几分。
    她胸膛剧烈起伏，差点想丢掉黑伞，上去镇杀了这疯婆子。
    “你，在躲什么？”
    秦师仙看向她手里那把大伞，有些狐疑。
    “你在审问我吗？！”
    赤练脚下的赤龙似在燃烧，散发出危险的气息，白天她就是察觉到此人的存在，才只摸了摸骨，就放了那一行人离开。
    却不想天一黑，就被打上了门。
    秦师仙手中长枪铮鸣，身后隐有龙吟虎啸声响起，她只是盯着那把黑伞：
    “我想试试，打碎你那把伞……”
    “嗯？”
    赤练心下微紧，气劲回落不少，语气也没那么强硬了：
    “楼主有话直说便是，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见面就要打打杀杀呢？”
    她心下并不认为眼前之人能奈何自己，但真打起来，这伞她铁定是保不住……
    “是吗？”
    秦师仙挑眉，赤练越是这样，她心下就越是好奇了。
    她虽未修成大日法眼，但灵觉同样敏锐，她能感觉到这黑衣女子骨子里，有种蔑视一切的味道。
    这种人，正常来说不打服，是没办法正常交流的。
    却不想，只是提及那黑伞，她态度立马就转变了，这伞……
    “楼主武功惊世，小女子心下佩服，若有所问，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赤练压下心中的烦闷，轻声说着。
    她这么说，秦师仙就不客气了：“你这伞不离手，是为了什么？”
    “这……”
    赤练微微皱眉：
    “楼主拦我，只为了这件事吗？”
    “这是其中一件。”
    秦师仙缓抬长枪，枪芒吞吐，闪烁着冰冷的色泽。
    “独此事，无法诉之于口。”
    赤练缓缓开口：“楼主可还有其他疑问？”
    “无法诉之于口？”
    秦师仙眉头皱起，她灵觉很敏锐，隐隐能察觉到眼前之人的确有难言之隐。
    她余光扫了一眼夜空，无云遮月，夜空很明亮，四轮大月高悬，群星熠熠生辉。
    总不能，是避月光吧？
    那白天呢？
    日光？
    见她若有所思，赤练心下微紧，忙转移话题：
    “此间不是闲谈之地，不如咱们寻处地方，品茶细聊如何？”
    ……
    ……
    大宗师之战，辐射深远。
    百里之地，甚至更远处都有人惊觉，天不亮，黎渊等人就瞧见有人从远处奔赴黑水城而去。
    见此，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在黎渊的提议下，众人在附近寻了处小城修整，同时放出翎鹰，将昨日发生之事传入宗门。
    无论是两尊大宗师夜战，还是天外来客，都是石破天惊的大事件，传出去足以震动江湖。
    黎渊没去寻龙吟堂的暗探，而是等落脚后，于客栈房间里呼唤起老龙头那一缕真气。
    宗师者，真气与天地交征为罡，可以化形于千里之外，却不可能如本体般灵动自如。
    昨日之战，换做龙夕象真身在此，必然早已察觉，但这一缕真气，在没有遇到威胁到黎渊的气机前，就处于沉寂之中。
    呜~
    微微白光交织闪烁。
    尺许高的龙夕象盘膝而坐，听着黎渊说起昨夜之事，不同于后者的惊疑猜测，他心下没有波澜。
    ‘那秦楼主太莽撞了！’
    龙夕象心下摇头。
    他还想联络自家师兄，其他几家道主，暗中将这天外之人活捉的，被这么一打岔，怕是很难了。
    “师父，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黎渊敏锐察觉到了不对，老龙头这也太淡定了些。
    “嗯。”
    龙夕象点头：“若老夫所料不差，昨夜出手之人，必是摘星楼主了。”
    “摘星楼主？”
    黎渊心下微震，他之前也有类似猜测，毕竟，天下大宗师拢共就那么些。
    “那楼主，还在跟着我？”
    “嗯。”
    龙夕象不隐瞒，但处于对那位前辈的尊敬，他也并未所说什么。
    毕竟，这事怎么看，对黎渊都没坏处。
    大宗师级的护法，便是大运皇室，也只有乾帝一人才有。
    “您……”
    黎渊很想问问清楚，龙夕象却是一摆手，化为真气，重归于苍龙袈裟。
    “摘星楼主。”
    房间内，黎渊琢磨了好一会，虽不觉得是坏事，但每每想到这么一個刺王杀驾的绝世高手藏在身边，还是让他有些心绪不宁。
    “呼！”
    好半晌，黎渊才压下心下的躁动。
    入夜前，他出门吃了顿饭，与了空等人打了个照面，方才回转房间，压下思绪，站桩，改易根骨。
    赶路的两个多月里，他身上的百形丹几乎都已消化，几件神兵的掌驭改易，也都到了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