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霍恩有些疑惑地问道。
    合金座椅的固定扶手上，蕾娜的机械手指有些局促不安地敲击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短暂的缄默后，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乔伊，我的师弟。”
    “一直以来，他都在追逐我，想要让我付出代价。”
    “而究其原因，只是因为在当你我没有和他们一起送死。”
    那群妄图借用浑沌力量直接再度创造神灵的疯子，那个已经狂妄到了极致，再也听不进去自己半分劝告的老师。
    他们都在蕾娜眼前，一个接一个躺进了精神连接的仪器中。
    那原本是一位名为伊泽凯尔·瑟戴因的伟大发明家所创造出来用于精神夺舍的仪器。
    那位设计出阿斯塔特黑色甲壳的发明家是当之无愧的天才，而她的仪器在蕾娜老师的改造下，将原本的精神转移功能变成了精神融合。
    癫狂的贤者妄图通过这种精神融合的方式统合彼此的灵魂和信仰，从而快速地在彼岸创造出一个可以称为神的整体映射。
    尽管蕾娜尝试劝说老师和师兄弟们，那种精神融合最终只能创造出怪物，但当时的他们已经听不进去了。
    为了防止自己被已经疯魔的老师用作最初的实验体，她假意答应了老师会配合最终的融合。
    但就在那些仪器一个接一个关闭后，她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
    “我知道，他们必然会失败。”
    蕾娜神甫就好像在讲述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一样，冷漠而又毫无波澜：
    “因为我很清楚，如果老师的理论是真的，那么神的诞生或许还有一个要求。”
    “那便是集体意识。”
    “万机之神在上，人和人之间存在着太多不同了。”
    “而正是这种不同导致了每个人都有独特的精神涟漪。”
    “在这些涟漪的共鸣下，某种我尚未验证的效应发生，使得精神的流向汇聚在一起，成为共同的涡流。”
    “因此，想要复现神的诞生，最简单的方式并不是精神融合，而是精神共鸣。”
    “为此，我借鉴了这个宇宙中进化得最成功的生物，想要通过它们独特的灵能基因来实现这一点。”
    “但可惜，这么多年来，我的实验品几乎都失败了……”
    说到这里，蕾娜直勾勾地看向霍恩，看得后者内心直发毛。
    “不过，现在来看，我即将获得成功。”
    “万机之神啊，我不仅即将证明您的存在，更会创造这个世上最伟大的造物！”
    “人和人的心神将通过我的纽带联系在一起，真理和知识将会通过思维的共鸣而成功公共的财产！”
    激动的蕾娜过了很久才平复心情。
    她看向霍恩委员，原本冰冷的义眼中此刻仿佛出现了火热的视线。
    “这便是我渴求之物，霍恩先生，而它此刻，已经在你身上显现了雏形。”
    “我叫它人联网，很贴切，不是吗？”
    霍恩的心神在蕾娜的话语间剧烈震动着。
    事实上，他原本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体很可能被蕾娜做了一些手脚。
    但他从没有料到，蕾娜在他身上做的实验居然会这般疯狂。
    若不是他曾经切实地倚靠蕾娜的实验产物拯救了门罗戴尔，在对方如此亵渎的言论和行为下，他恐怕会当场掏枪射杀这个和她所说的老师差不多疯魔的救命恩人。
    数次往返于生死的霍恩深呼吸了许久，这才强行按捺住了自己波澜起伏的内心。
    无论如何，他必须为伽呙获得蕾娜神甫这边更多的信息。
    带着微微的颤音，霍恩委员继续询问着蕾娜神甫：
    “所以，你说的那个乔伊，就是那个还在追逐你的家伙？”
    蕾娜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愿欧姆尼赛亚庇护，事实上，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这还是蕾娜第一次出现前后矛盾的供词，这不禁使得霍恩有些诧异起来。
    “是的，虽然我每次看见他，都会听到他用乔伊的声音开口说话。”
    “但是，我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乔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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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乔伊已经在我手上死了很多次了。”
    蕾娜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恐怖的话语。
    “第一次遇见那个家伙时，他无视了我对他的询问，直接将老师的失败归咎于我，理由是老师设置好了一切参数，而在最终融合时唯独少了一个人的灵魂。”
    “我试图告诉他，那个参数是错的，因为没有考虑集体意识的干扰。”
    “但他却想要杀死我……”
    “当时我很确定，我亲手搅碎了他的神圣回路和大脑湿件。”
    “可他却好似一个幽灵一般，不断出现在我周围。”
    “我对身体的改造程度很高，并且留有许多后手，因此他很难抓住我，并且一次次死于我针对他的陷阱中。”
    “在这个过程中，他似乎一次次地变得更加强大，无论是对机械的控制力，还是强行入侵的计算力，他都在逐渐超越我。”
    “直到最后，我耗尽了所有后手。”
    “我厌倦了，我不再建立专门的研究基地，不再大肆寻找实验品，通过一层层的身份掩护，不断潜藏着自己，在暗地里继续我的实验。”
    “而他也确实消失了许久……直至那一天，在斯屋维上，我再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
    “虽然根据零碎的情报，那个家伙应该又一次地死去了，但我知道，他不会死的。”
    “那些不死的幽灵，会一直追逐我，直到他们亦或是他完成毫无意义的复仇。”
    说完这句话，蕾娜轻轻地靠在合金座椅上。
    “在去门罗戴尔前，我就有种预感，自己即将被他追寻到，但为了获得更多有助于实验进行的知识，我还是根据内心声音的指引，前往了那颗星球。”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霍恩先生。”
    “告诉她不用担心，我不会逃跑，不会反抗。”
    “此外，如果她愿意履行承诺，把门罗戴尔的样品给我，我会告诉你们一个重要的线索。”
    “还有，小心那个家伙，小心乔伊。”
    “我有一种预感，他即将循着我的踪迹而来。”
    “这一次，我不知道他会变得多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