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归家（6.1k）
    冬木市。
    此时，金乌西坠，玉兔高悬。
    位于市内偏僻一角的苍崎宅邸，在冬木市的地位十分特殊，向来无人敢轻易上门打扰，宅邸四周一片安宁。
    中野二乃手上拎着一堆塑料袋，回到宅邸大门前。
    她向身后的中野五月看过去，见她捧着只小本子看得十分入神，时不时紧皱眉头，忍不住长叹一声。
    “五月，帮我开门。”
    “哦哦，抱歉，我这就来！”
    中野五月回过神来，连忙将手里的小本子收了起来，从裙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宅邸的大门。
    两人手上各自拎着一堆塑料袋，走入宅邸，袋子里装的都是从商店街买来的食物，结界自动识别二人身份，将二人放入其中。
    “你这么努力地看这些东西，又能有什么用？”
    中野二乃一边关上大门，一边神情冷淡地冲中野五月开口。
    “这些对我们来说，压根派不上用场。”
    “但这可是魔术哦？”
    中野五月神色尴尬地笑了笑，话语间带着憧憬。
    “你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吗，我们难民没有魔术资质，学了也白学。”
    中野二乃闻言，却不假辞色地冷哼一声。
    “与其做这些不现实的梦，不如想想以后要靠什么手段谋生，我们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我至少还会料理，你会什么？”
    “我听凛大人说，冬木市也打算办个魔术师学校，你觉得我能应聘老师吗？”
    中野五月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见周围没人，才小声地向二乃投去期待的眼神，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期待着那样的画面一样。
    “……我觉得你少痴人说梦！”
    二乃还以为她有什么好见地，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么不切实际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连魔术师都不是，还想去当魔术老师？
    难不成脑子坏掉了？
    “啊哈哈……”
    五月内心的期待感被毫不留情地粉碎，只好干笑一声，肩膀也不由耸拉了下去。
    “我也知道这很痴人说梦啦，但是我除了这个就什么都不会了耶？”
    除了做梦，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的出路了。
    一想到将来，五月心中也很惴惴不安。
    总不好去学一和三玖，一起侍奉罗伊大人吧？
    二乃和五月在刚得知此事时，震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五月还好，二乃差点没气傻。
    但一和三玖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危险遍地，又没有人可以依靠，只能主动选择成为罗伊的侍从，寻求他的庇护，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将三玖拖下水，也算是为了三玖的将来着想。
    虽然很生气，但考虑到她们当时的处境，二乃除了生几天闷气之外，也无话可说，无法指责一做的不对。
    和有一手好厨艺的二乃不同，五月基本属于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尤其在这样一片陌生的世界，她要是单独在外面生活，别说是住的地方了，哪怕是温饱都混不明白。
    连肚子都填不饱！
    一想到那样的画面，五月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要不要学学一和三玖呢？”
    五月心中非常大胆地这么想着。
    “一和三玖现在活得很好，不仅衣食无忧，还能学习魔术，还不用学习国语、数学那些让人头大的东西，而且还能填饱肚子……啊咧，这么一数，她们生活得不是比以前在自己世界的时候还好吗？”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在这种鬼地方，果然还是得先考虑怎么活下去才行，学习一和三玖反而能活得更好。
    而且罗伊也不是什么坏人，比起伊莉雅老师口中科普的正常魔术师，罗伊大人简直不要太好。
    “罗伊大人？”
    在五月正沉浸在思绪中时，身旁的二乃忽然停下了脚步。
    五月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罗伊和一名羽织少女的身影从一道漆黑的漩涡通道之中跳了出来。
    “二乃啊，原来这里还是苍崎宅啊，我还以为一下子跳跃到了哪里去呢。”
    罗伊刚从通道中走出来，一脸诧异地看着四周。
    他这一走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整个苍崎宅邸大变模样，占地增加了数倍，房屋成片成片地坐落着，连脚下的院子都扩大了数倍有余。
    要不是看到了二乃和五月，罗伊还以为根源导错航，把他扔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了呢。
    “我走几天了？”
    “只有七八天而已。”
    “这院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变大这么多？”
    “是橙子大人的主意，似乎运用了魔术。”
    五月抢在二乃前面，做出了回答。
    原来如此。
    罗伊环望一圈四周，仔细感应了一番。
    这宅邸的结界实在太多，一开始还没发现，其实宅邸的占地面积并没有变大，只是内部空间被人拉伸开来，让内部变得比外部看起来大数倍，实际上如果从外面看，宅邸压根没有变化。
    这应该是橙子的手笔，将宅邸扩建成了这幅模样。
    “应该是家里的人变得越来越多的原因吧。”
    罗伊恍然点头，记得他上次把二乃五月、千束泷奈从东京市带回来之后，房间就不够用，都得两人挤一间房了。
    “大家都在吗？”
    “都在。”
    二乃回道，想了想，她又摇了摇头。
    “千束和泷奈不在，她们跟着凛大人去了市政厅，现在在护卫队工作。”
    “在家里待得不如意吗？”
    罗伊闻言，有些费解地问道。
    不会啊。
    他家里的这些女人，也不是那种喜欢搞事的性格。
    “似乎是她们主动这么要求的，说是不战斗的话，手段会变生疏。”
    “这样啊，真是闲不下来的性格。”
    罗伊了然点头，她们俩这辈子都是从战斗中走过来的，一朝闲置，说不定反而会不舒服。
    冬木市危险度不高，她们俩身上也装备了不少魔术礼装，还有凛照拂，应该没什么问题。
    作为这个家的成员，每个人都有一个福利，那就是身上会常时携带一沓符文纸，哪怕遇上危险，也能及时逃离。
    “罗伊大人，这次去了怎么样的世界？”
    五月有些兴奋地凑了过来，向罗伊问道。
    “是现代的世界吗？还是跟上次一样是未来世界？”
    如果是现代的世界，她们有没有回家的机会？
    “不急，先把大家都召集起来。”
    罗伊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向两人道。
    “一会儿让总司给你们讲讲那个世界的事情吧，我有点急事要办。”
    二乃拉了拉五月的袖子，提醒她不要太越界，五月乖巧点头，两人顺从地退下。
    不多时，宅邸内便变得热闹起来，魔术教室的方向传来了阵阵少女们的喧哗声，冲田小姐得到罗伊的指示，走进了魔术教室。
    “saber，你恢复意识了吗？”
    苍崎橙子看着冲田小姐，脸上浮现出些许讶色。
    中野三玖一眼就看到了冲田小姐，在看到她灵动的目光后，顿时眼前一亮，眼中闪烁起希冀的光来。
    要想个什么理由，才能跟冲田大人拉进关系呢？
    “是的，橙子小姐。”
    “罗伊呢？”
    “御主正在忙，请先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
    “也行，反正不急于一时。”
    苍崎橙子闻言，迅速按捺下心中的些许着急。
    她看了眼窗外。
    罗伊正站在院子中，不知道在跟谁联系着的模样。
    这次又会是什么样的离奇遭遇，得到了什么样奇特的力量呢？
    真是让人期待！
    …………
    院子里。
    罗伊一个人站在这儿，从虚数口袋中掏出在学战都市世界买的手机，打开之后，手指一甩，弹出一道空间视窗。
    “收获如何？”
    没有拨出号码，也没有发出信息，罗伊就这么站在那里，凭空向无处不在的根源询问着。
    不多时，空间视窗上就自动浮现出一行文字。
    「托你的福，已经成功得到对面的所有规则情报了。」
    也就是说，收获完全符合预期吧。
    这样就好。
    根源得到符合预期的收获，就代表罗伊也将得到不菲的奖励。
    不过在那之前，罗伊还有几个问题，想要得到解答。
    “我在那边的世界中，遇到了几个不属于那个世界的人物，还不止一方，你说你得到对面的所有规则情报，那这部分的情报你也知道吗？”
    「来自第三和第四方世界的人物，我已经检索了相关信息。」
    罗伊看着视窗上浮现的文字，神色逐渐低沉了些许。
    “我有一个猜测，不知道对不对，那些人物原本不是那个世界的存在，但却在完全感觉不到异常的情况下，出现在了那个世界……这是世界融合的结果？还是她们的世界被吞噬了？”
    「你这番话其实是一个意思。」
    紧随着罗伊的询问，空间视窗上下一刻就给出了回答。
    「正如你所猜测的，那边的世界在失去了关键人物之后，变得攻击性十足，主动开始向外面伸出触角，然后将两个碰到的普通世界吞入体内。」
    「结果就是你所看到的模样。」
    “那么，那些人呢？”
    罗伊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浮现出雪白的冷光。
    “几个世界融合起来，最终剩下一个世界，那些原本存在现在消失的人呢？”
    「结果早就显而易见了。」
    「毫无疑问，被优化了。」
    「就像人类吃下食物，也会排除粪便一样，世界吃下世界，也只会汲取对自己有营养的部分，剩下毫无价值的那部分，自然就会被优化掉。」
    原来如此。
    这就是世界和世界之间的“战争”。仅仅只是一个世界的败北，都会导致无数人的消亡。
    甚至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当做粪便一样舍弃掉！
    “世界压根不会把这些人类的死当回事吧？”
    「你们人类在吃药的时候，也会杀死无数细胞，你们有把细胞的死活当回事吗？」
    “……”
    罗伊无话可说。
    也对。
    本来，就算是这个型月世界的根源，也是说把一个世界七十亿的人烧光，就立刻把他们全烧光了，为的就是在自己内部腾出一个舞台，只是现在看在罗伊这个合作者的份上，承诺他会变得收敛一些。
    希望一个世界能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思考问题，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只不过，这种冷漠的回答却让罗伊胸中萦绕起一股无法化解的愤怒，让他感觉脑子里像有一股火在烧一样，推动着他想要做点什么。
    “……确实，你说得对，人类也不会在意细胞的想法，但是我是人类，所以我只关心人类，这种现状让我觉得非常窝火！”
    「合乎情理。」
    「就跟你是人类所以只关心人类一样，我是世界所以也只关心世界，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你所遭遇的后藤一里，其生得术式强得不可思议，那是为什么？」
    「因为那是一个世界的临终绝唱。」
    「说是垂死挣扎也无妨，你们人类的理解总是充满了感性，一个世界仅剩的养分都给了后藤一里，所以她才能那么强，告诉你这个没什么特别的意图，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世界之间的战争，卷进去的东西超出你的预料。」
    “……原来还有这种事。”
    罗伊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神色幽幽。
    世界之间的战争，比起人类之间的战争还要残酷的多。
    哪怕国与国之间发生战争，国家亡了，这个国家的人民未必会亡，将来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一旦世界之间爆发战争，一个世界输了，那就什么都不会剩下，一个世界没了，连其存在痕迹都会消失无踪，变得一片空白，就像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世界存在过一样，没有人会记得有这样的世界，记得里面有一群鲜活的人存在过。
    其内的一切都会被敌人吃干抹净，不剩半点自己的痕迹。
    「你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想要什么奖励？」
    这个时候，空间视窗上又有新的文字跳了出来。
    奖励啊。
    罗伊深吸了一口气，暂且将心中的诸多杂念压了下去。
    还是那句话，什么样的高度决定什么样的事情，就算他心有不甘，想要改变世界之间、人类之间的现状，以他现在的本事压根没有插手的资本。
    哪怕心有獠牙，也得等强大起来之后才能展露。
    罗伊暂时将这些事放到了脑后，思考起了这次任务的奖励。
    不过，其实他在咒回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要什么样的奖励了。
    “帮我打通两个世界，能做到吗？”
    罗伊浅浅按了按太阳穴，随即询问道。
    “不需要完全打通，只需要打开一道能常时显现的门就行！”
    他想要的奖励，就是连接两个世界！
    不需要将两个世界完全打通，只要让一部分人能够往来就行，这是他早在一开始就设想好的事情。
    借助其他世界的力量，来将这个世界走歪了的世界线，重新扶回正轨！
    当然这绝非是单方面的付出，打通的门只要常时显现，将来就有会更多的机会互通有无，让复数世界之间形成联合，最终形成共同繁荣，这才是罗伊的最终目的。
    「能做到，但要看对面的意愿。」
    空间视窗上写道：「常时显现的门，被对面发现是必然的，一经发现很难再挽回，除非将对面世界整个吞噬，不过我并没有这种意图。」
    祂不需要那么做，因为祂有罗伊。
    祂只要让罗伊不断穿梭世界，适应且携带其他世界的规则信息归来，能将这些规则信息吸收，以此来强化自我。
    「必须要跟对面的世界沟通，让祂答应，我才能打通一条能常时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
    对面的世界比祂弱得多，这条通道的主动权也掌握在祂手上，没有危险性，自然没问题。
    如果罗伊要求在祂和一个比祂还要强大的世界之间建立通道，那这通道的主动权就会被对方捏在手中，祂的立场会变得非常危险，自然就不可能答应。
    “能成功吗？”
    「我去和祂商谈。」
    这行字消失之后。
    没过一秒钟，根源就回来了。
    「祂答应了。」
    “好快！”
    罗伊还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根源竟然是字面意义上的去去就回。
    “对面答应得这么快？”
    「我威胁了祂。」
    「如果不答应，就把你整个吃了，我这么跟祂一说，祂就答应了。」
    “……”
    罗伊一时无言。
    你一个世界，居然还玩起威胁人这一套来了。
    原来如此。
    就算排除不把人类当回事这一点来看，世界也并非是纯良的物种。
    也对，毕竟是合理性的怪物，压根没有道德观、羞耻观，只要有用，不会拘泥于任何手段。
    「连接两边的通道，你打算放在哪里？」
    “不急，我要先安排一下。”
    「好。」
    空间视窗上的文字就此告一段落。
    罗伊收起手机，重重松了口气。
    能连接就好，要是不能，他这段时间在咒回世界的努力，可全都要打水漂了。
    不过。
    连接世界，互通有无，共同繁荣。
    “如果能在所有的世界之间做到这一点的话，世界之间会不会就变得没有战争的必要了呢？”
    罗伊心中忽的闪过一个愿景，一个美好得不真实的愿景。
    如果能做到的话，那当真是一个无比美好的未来。
    不过，且不说能不能做到，就算真的做到了，世界之间也完成了沟通和互相壮大，世界之间能否相安无事，也还是两说。
    “我想这些干什么？”
    罗伊忽然醒悟了过来，脑海中像是有一滴冰露转动，将他躁动起来的大脑冷却了下来。
    “说到底，就算这些世界全都死光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认识的家伙，就算全死了，罗伊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是理所当然的。
    存在于罗伊心底，永远无法抹除的恶意。
    不过。
    他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应该是有什么不对的吧？
    但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
    强行去思考，却压根思考不到关键的地方，就像是做数学题一样，解不出来的题目强行去解，只让人越来越烦躁。
    仿佛差了一个条件。
    一个非常关键的条件。
    罗伊揉了揉头发，把一头白发揉得像鸡窝一样。
    “算了，不想这些没用的！”
    谜团无法解开，只能说明时候未到。
    时机一到，一切疑问都会迎刃而解。
    …………
    “凛！”
    市政厅。
    罗伊一结束和根源的交流，就立刻赶到了这里，潜入了远坂凛的办公室中。
    “你还在这里啊？”
    “罗伊，你安全回来了？”
    远坂凛正埋首案间奋笔疾书，在看到罗伊的身影出现之后，顿时欣喜地站起身，向罗伊冲了过来，一下撞了个满怀。
    “我能有什么事？”
    罗伊伸手环住远坂凛的腰，笑着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
    “不是给了你瓦里安特吗？市内的人手还是不够？”
    “瓦里安特的效率是很高，我的工作也减轻了不少。”
    远坂凛被闹得脸蛋泛红，轻声回道。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有点笨，不太理解人类的样子，我不太放心，就没随便离开。”
    原来如此。
    罗伊了然。
    “那恐怕不是因为不了解人类，而是不了解这个世界的人类，这里的人类生存状态和他以前所知晓的人类生存状态大不相同，放心，ai是有学习能力的，过一阵子就好了。”
    “而且，我这次外出也有不少收获，想必可以彻底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了！”
    “你绑架了多少人？”
    远坂凛脸色一呆，忧心忡忡地问道。
    “……我在你心里，是这么危险的恐怖分子吗？”
    罗伊神色变得十分微妙，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凛，召集一些魔术师，在市政厅旁边再建一座办公大楼，用来代替原本的魔术协会，之后我会把人手都召集过来的！”
    “那再好不过，但是，新的组织，名字要叫什么好？”
    远坂凛思索着，抛出了一个问题。
    魔术协会这个名字是绝对不会再用的。
    且不说可能和本部那边产生矛盾，就说在单纯的喜好上，无论是罗伊，还是远坂凛，都非常讨厌这个名字。
    “名字啊……就叫咒术协会？”
    罗伊摩挲着下巴，发出了一个提议。
    但很快，他自己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不，不行，以后不一定只有咒术师过来，如果可以的话，这个名字最好能涵盖各种不同的职业，而且在很多世界都要有知名度……”
    “有了！”
    罗伊忽然眼前一亮，脸上咧出一道恶趣味的笑容。
    “就叫冒险者公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