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店，《怪侠一枝梅》剧组。
    李国笠吐掉茶叶，抬头，望着场内几人，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部武侠剧的选角要求可是极为严格，除了演技和颜值外，还得能扛住不用替身的武打戏。
    而刘施施在《仙剑三》里饰演龙葵时，打戏便十分干净利落。
    加之刘姑娘如今演技渐长，还是公司力捧对象，自然而然就成为他心中燕三娘的最佳人选。
    燕三娘，武力值贼高，不是花瓶也不恋爱脑，重情重义，自在洒脱。
    如果说若曦展现了她身上的破碎感，和少女的温婉。
    那燕三娘则展现出了她的另一面，贴合她本人性格的侠气，以及她的最大长处——打戏。
    为了能让剧中的武打戏更为出彩，李国笠还专门请来胡戨版《射雕英雄传》里，担任动作指导的陈伟涛。
    “噌，噌，噌，噌。”
    陈伟涛双手持刀，身体左后转，左脚从右脚后向东退一步，成右弓蹬步，缓缓挥动双刀。
    “注意这里，转身的同时要加速，将力量感带出来，不拖泥带水，动作才能好看。”
    他边示范边讲解，结束后，朝身边女一号问道：“你看清楚了吗？”
    刘施施戏里打扮，红色长袖衣打底，外套暗红色皮甲，很另类地戴顶帽子。
    瞧上去，英姿飒爽，颇有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
    她眨了眨眼睛，在武打戏上还是有些天赋的，思考一番，明白其中关键，点了点头。
    “行啦，你自己练吧。”陈伟涛见她领悟，便把双刀还给她。
    他对刘姑娘挺满意，亲自上阵训练从不喊苦叫累。
    不仅能做到在马上360度旋转起跳，就连吊威亚在空中旋转720度也不在话下。
    打戏呈现出来的效果，可以夸上一句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刘施施留在原地，苦哈哈的和工作人员对练。
    正想偷懒的时候，忽然瞅见自家助理王莉莉小跑过来。
    “怎么啦？”刘施施对身边多了个跟班，有些不适应。
    助理是公司给安排的，可她当了几年的三线小演员，无拘无束惯了。
    现在拎包打伞，什么事都有人帮忙，安排的妥妥当当，委实不习惯。
    王莉莉晃了晃手机，圆鼓鼓的脸蛋，满是严肃道：“施施姐，你快看微博上关于《龙门飞甲》剧组的消息。”
    刘施施连忙接过手机，屏幕亮起时的照片，让她不由莞尔。
    照片是九十年代的风格，里头有三个小孩，两女一男。
    男孩儿不情不愿地站中间，哭丧着脸，被右侧年长的女孩拎着耳朵。
    最左边是另一位小女孩，咧着嘴，笑得特开心，非常突兀的出现在照片里。
    好吧，这张图片是陆佳传给她的，本来只有他们姐弟俩，刘施施觉得好玩，就把小时候的自己p了上去。
    只是技术太烂，一眼假，但不妨碍她傻乐呵。
    等她点开微博，才明白助理为什么一脸严肃。
    原来网上曝光了一组照片，以及《龙门飞甲》剧组的幕后消息。
    从照片的拍摄角度来看，应该属于偷拍。
    陆远一身米白色儒袍，站在李雨春面前，黑着脸，表情愤怒，似在说什么。
    李雨春则仰面而视，绷着脸，瞪着眼，攥着拳，瞅着挺委屈。
    而在两人身侧，大部分工作人员面露惊色，诧异的望向陆远。
    “陆远剧组耍大牌。”
    “李雨春演技遭质疑，《十月围城》演技分析。”
    “歌手是否应该盲目跨界。”
    刘施施皱了皱眉头，什么鬼，臭男人耍大牌？
    这些无良媒体的报道，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自家狗东西除了会变着法子欺负她，对谁都笑脸相迎。
    焉坏焉坏的，属于面善心黑那种。
    即使心里暗戳戳的憋着坏主意，脸上也绝对不会让人瞧出半分。
    以陆远走红后的行事风格，怎么可能在剧组耍大牌。
    刘施施用脚丫子都能想明白，此事必有蹊跷。
    “不用担心，绝对是假消息，他不是那种人。”
    “人红是非多，马上要和华谊解约，各种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放心吧，这种事情对他来讲不算什么。”刘施施对男朋友超有信心。
    她不在意地摆摆手：“再等等，剧组应该很快就会发布澄清说明。”
    “可是剧组已经澄清过了啊。”王莉莉小声嘟囔。
    “但是没什么效果，两边的粉丝都不满意，都觉得是彼此的错误，一直在掐。”
    “澄清过了？”刘施施柳眉微微蹙起，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次看向手机屏幕。
    《龙门飞甲》剧组在微博确实澄清过了。
    内容相当简单，两行字，声称只是正常拍摄，陆远在引导李雨春带动情绪，不存在谁欺负谁，大家不必担心。
    “双方的粉丝都不相信，觉得其中有内情。”
    王莉莉继续道：“大部分人觉得这份澄清太敷衍，连具体是谁对外爆的料，也不肯说，更没个处罚结果，好像在掩饰什么。”
    “于是有路人瞎猜，怀疑陆老师真的耍了大牌，剧组在包庇，李雨春的粉丝一看，跟着就来了劲。”
    “陆老师这边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当即表达不满，攻击李雨春没演技就跨界，不自量力，《十月围城》里的演技烂到无以言表，认为她坏了整部戏。”
    “李雨春的粉丝就坚持，表示她有天赋，比起专业演员来说，虽然差了一些火候，但可塑性非常强，并用同样的理由指责陆老师，说他唱歌难听。”
    “双方吵成了一锅粥。”王莉莉补充。
    “不是，粉丝就这么吵架。”刘施施瞪大眼睛。
    “难道不是围绕到底有没有耍大牌展开吗，这样胡乱攻击，岂不是坐实了陆远耍大牌？”
    她觉得这帮粉丝真笨，还没她会吵架。
    也怪不得臭男人总是在她面前念叨，粉丝这个群体，有利有弊，能成事，也能坏事。
    “不全是。”王莉莉摇摇头：“还有部分粉丝将矛头对准了剧组，认为剧组在和稀泥。”
    刘施施咬了咬嘴唇，又好奇：“他们怎么知道陆远唱歌难听？”
    男朋友唱歌不好听这件事，除了她之外，其他人怎么知道？
    “好像李雨春的粉丝，不晓得从哪里翻出了陆老师07年商演时的视频。”
    王莉莉想起视频里陆远的歌声，心里嘀咕，这世上果然不存在完美的人。
    刘施施边看着微博上泾渭分明的粉丝群体，留意到其中一些明显带有恶意中伤色彩的评论。
    “我的账号呢，赶紧用我的账号去声援。”
    “就写陆老师长得帅，嗯.好像不太合适，写性格温和，在剧组很照顾人，绝对不会耍大牌。”
    “算了我自己写吧”
    刘施施开启头脑风暴，想着怎么去形容男朋友的好，以及说服网友们。
    今时不同往日，因为《雪豹》的热播，萧雅一角爆火，她现在可是有粉丝的人，规模还不小呢。
    “额。”王莉莉迟疑数秒，道：“施施姐，蔡总不让你玩自己的账号。”
    成为助理前，她就被告知，眼前这位姑奶奶喜欢用小号，在微博发些乱七八糟的内容，肆无忌惮，属于见光死的那种。
    刘施施鼓起嘴巴，本姑娘不开心啦，本以为能帮上臭男人，结果不让用。
    原本骄傲挺起的胸脯又缩了回去，
    她眼珠子骨碌转了转，不死心，咔咔咔开始拨通号码。
    “我现在就去找老k谈！”
    哼，不让她支持男朋友，这唐人不待也罢。
    不大的会议室里。
    徐客烦躁地揪了揪胡须。
    他现在的心情，四个字，后悔不已，这件事似乎玩砸了。
    起初得知丹尼尔私自偷拍照片，并传到网上时，他极其恼怒。
    如果是普通员工敢这么干，不必多想，直接开除。
    甚至让对方在这行干不下去，他也不是没这个能力。
    但考虑到丹尼尔毕竟是从国外请来的特效技术人员，又碍于恰克·科米斯奇的面子，最终决定冷处理。
    同时他又想到，这或许是个极佳宣传点，拉李雨春过来拍戏，本就是图她的人气。
    现下陆远人气高到离谱，双方的粉丝吵起来，岂不是最好的营销方式。
    于是剧组那份简单的澄清说明出炉。
    但他低估了粉丝群体的不可控性，也小瞧了陆远这位内地第一小生。
    李雨春05年出道，获得352万的投票，以绝对性的优势成为全国总冠军，粉丝百万级，是内地真正意义上的首个民选偶像。
    凭借中性风审美，以及不作妖的态度，这两年关注度降了不少，但存在感一直挺高，粉丝一直活跃。
    陆远则靠一部部作品累积观众缘。
    虽然去年才真正意义上大火，但因为几个人设带感的角色，加电视剧面向广，粉丝数量相当庞大，且战力惊人。
    两人一个是演员，一个是歌手。
    但粉丝吵得真凶啊。
    吵到现在事情的舆论开始转变，矛头渐渐对准剧组，完全超出他的预料，颇有搬石头砸到自己的感觉。
    “陆远那边通知了吗？”徐客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助理乐乐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朝他推过去。
    “是江秋芸接的电话，说陆老师觉得晚上的戏需要再考虑，在酒店看剧本，而她本人在赶来的路上。”
    徐客叹了口气，得嘞，话说的好听，什么看剧本，不过是在等。
    等他给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他明白，对方是在表达对剧组处理结果的不满，同样也是对他表示不满。
    这种不痛不痒的澄清，其实间接给媒体提供了多个猜测方向。
    比如陆远真的耍大牌了，剧组为了息事宁人，只能简单处理。
    否则为什么连爆料的人都没有公布，也没有后续。
    徐客将目光看向恰克·科米斯奇，以及助手丹尼尔。
    拍摄电影他在行，处理这种事，真的不擅长啊。
    见丹尼尔此刻依旧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徐客在心里腹诽。
    隔了会儿，江秋芸进来，自顾自地坐下。
    徐客瞥了她一眼：“这件事，丹尼尔需要道歉。”
    对面的位置，恰克·科米斯奇挑了下眉毛。
    丹尼尔则歪着脑袋，劈里啪啦说些鸟语：“徐导演，我认为每个人都有分享的权力。”
    徐客食指轻叩桌面，用英语回道：“可这里是剧组，开机前，我们签过保密协议，禁止向外透露任何与拍摄相关的事情。”
    “当时的情景，我认为对方下一步极有可能要使用暴力。”丹尼尔死鸭子嘴硬，吃准了徐客需要依靠他的技术。
    “你是不是瞎，你的做法影响到了陆先生的名誉。”江秋芸猛地拍响桌面，怒目而视，看着挺凶。
    丹尼尔愣了两秒，忙挺起胸膛：“我是好心，并不是故意，因为当时他们在说中文，我听不太懂。”
    江秋芸冷笑一声，朝着他来了句经典国骂。
    丹尼尔觉得不是好话，皱眉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江秋芸懒得理他，扭头看向导演。
    徐客觉得这姑娘真彪悍，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叮叮叮。”
    他看了眼来电联系人，显示的是于冬。
    1999年，一个叫于冬的男人离开了京城电影制片厂，依靠着自己累积的经验和人脉，创建了博纳文化交流有限公司。
    早期专门为内地大荧幕引进港片。
    之后通过一系列的手段，成立博纳影业集团。
    07年，投资的《投名状》在内地砍下超过2亿票房，成绩位列年度第三。
    此后，类似高投资的古装片成为了博纳的主菜。
    09年，博纳本想要大干一场，结果碰了个壁。
    《赤壁下》和《花木兰》两部古装巨制没能延续《投名状》的辉煌，口碑不佳。
    票房数字看起来可观，但由于成本过高，最终还是亏本收场。
    10年，博纳这次押宝《龙门飞甲》。
    “于总，对，正在处理呢。”
    “哦，你和陆远已经通过电话了。”
    “什么，《失恋三十三天》票房已经4.6亿了，我不太清楚，最近忙的很，黑白颠倒，没怎么关注过。”
    “好，我知道了。”
    徐客挂断电话，刚才他还在疑惑，于东和陆远联系目的是什么，听到《失恋三十三天》的票房后，完全明白了。
    他看向对面两人：“我们需要好好的聊聊。”
    “徐导和恰克·科米斯奇出去谈了两分钟，回来时，直接将丹尼尔给开了。”
    “那老外的表情，笑死人啦，刚开始抬着下巴趾高气昂，以为多厉害呢，扭头就说愿意道歉，恳请原谅。”
    “我压根不睬他。”
    酒店，江秋芸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的场面。
    陆远听她讲完，丝毫不觉意外的点了点头。
    徐客和恰克·科米斯奇达成了某种协议，将丹尼尔换掉了。
    这本来就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谁爆料，处罚谁，无规矩不成方圆，剧组对外说清楚缘由，就过去了。
    但徐客和稀泥的解决方案，以及他处理事情的态度，让他很不满。
    想利用他炒作，他可以理解。
    在合理的范围内，为了票房，他也愿意配合。
    可这份含含糊糊的澄清方案，是在损害他长久以来建立的口碑。
    他不可能接受。
    于东为什么打这通电话，《失恋三十三天》的票房是一部分原因。
    港片市场走向衰弱，而内地的电影市场却肉眼可见的繁荣起来。
    博纳靠港片起家，前段时间赴美上市，首日破发下跌22.59%，垃圾股。
    于东作为大股东，持有的股票也才5个亿左右。
    这个时候最正确的选择，当然是积极拥抱内地市场。
    徐客纠结于特效，是典型的技术思维，他眼里只有技术，以及用最好的团队拍电影。
    于东做为博纳老总，思考问题的角度和他不同，他想要的东西更多，也看的更长远。
    博纳需要合作对象，包括导演，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