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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5章 假话与真话

    第755章 假话与真话
    “她的名字,卡洛尔的,卡拉的,那些似是而非的故事,那些一鳞半爪的记录,包括油画本身,全然都是虚构的产物。”
    男人语气笃定的说道。
    “卡拉呢?莫奈书信集里提到过一次她的名字,这应该不是虚构的吧?难道说你们想办法穿越到了一个半世纪以前,收买了莫奈本人么?”
    视频录制者含笑反问道。
    “哦,当然不,她倒是唯一真实的部分。不过莫奈的、梵高的、雷诺阿或者毕加索的,这些艺术家的一生中给友人写过的信件不计其数,提到没名堂的小人物,当然也不计其数。我们只需要买一本回忆集,然后随便从里面的角角落落里,挑出一个无人问津的合适小人物。然后围绕着它编造一个完整的故事就可以了。”
    “卡拉就是你们挑中的合适的人?”
    “对,她就是那个幸运儿。”
    说话者略做停顿——
    “伪造艺术品的精髓就在这里,真假混杂,真的假的搀杂在一起,才会真假难辨。百分百的假货很难骗过所有人。有些人会用残破的东夏瓷器的底子,搭配一个后期拼解的瓶身,来仿造皇室御用的精品瓷。我们想仿一幅17世纪的名家油画,想要做到最好,我们便甚至要拿一幅17世纪流传下来的无名画家的作品,刮去表层的罩染,然后做二次修改。”
    “卡拉就是那位在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无人问津的小人物。用一点点真相做为底座,然后以此为基石,拼贴编织出可信的谎言。”话外音说道。
    “是的。”
    马赛克遮挡住正脸的男人,似是正在点头。
    “一分真,九分假。”
    “那我不懂,为什么你们不选取一些更加有名的人物,做为史上第一位女性印象派画家这一形象的载体呢?”
    一个新的问题被抛了出来。
    “这几天在调查资料的过程中,我注意到网上已经有人把卡洛尔的形象和莫奈的妻子卡美尔之间联系了起来。对于你们来说,如果这幅画是由莫奈的妻子画出来的,岂不是要比是由莫奈在书信角落中所提到的无名小卒画出来的,热度更高,更受到藏界的追捧么?有点让人费解啊。”
    视频有片刻的沉默。
    “道理也很简单。”男人缓缓的开口,“费解是对的,觉得费解是因为迄今为止,你都习惯了用写论文的角度思考,而没有用出货的角度思考。”
    “写论文的角度来说,肯定是讨论度越高,研究结果越具有话题性,越能为写作者带来声望,无名小卒不如莫奈的妻子。莫奈不如梵高,梵高不如达芬奇……可对出货的角度来说,不是这样的情况。这是个话语权的问题,我们不掌握定义莫奈妻子人生的话语权。选取太有名的人,又到造名人假画的老路子上去了。”
    “嗯。”
    旁人发出一声鼻音,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莫奈妻子从生到死,她的一生都是活在公众视线下,或许她不如丈夫那么受人关注,但她毕竟是莫奈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女人,人生大略经历能被很多人考证出来。她有一幅印象派作品,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人遗忘,然后又被后人找到。这个故事没有问题。若是她有十幅二十幅签名的印象派作品,结果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被人遗忘掉了。对于她这样的半个公众人物来说,显然就不太合理了。”
    “卡洛尔的真实身份是莫奈的妻子,这个结论对写论文来说,是利益最大化的结果。卡洛尔的真实身份是所谓的卡拉——这样的结论对于卖画来说,才是利益最大化的结果。”
    “因为你们并不只卖一幅画。”处在镜头外的男人接口。
    “老板要的是能被一直开采的金矿,而非一块路边捡到的狗头金。女性印象派画家作品的市场成交额记录也就是百来万美元上下。对于老板的生意规模来说,一笔百来万美元的生意,不是很重要。”
    “除非能稳定的生产百来万美元的交易。”提问者替他回答。
    “没错。除非能稳定的生产百来万美元的交易。”马赛克下的男人用被调音软件处理过后变得尖细的奇怪嗓音,重复了一遍。
    “懂了,卡拉就留下了那么点记录,她的人生经历你们可以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她的作品你们可以想怎么制造,就怎么制造。”
    “是的。等这篇论文在网上激起讨论,获得认可,我听其他人说,老板计划在明年年初,在欧洲,也许是在巴黎,再放出些‘卡洛尔’的油画。”
    “哦,新的一幅卡拉的画?”
    “一幅、两幅、三幅,甚至更多。跳蚤市场上捡漏的故事,已经被讲过一遍。这次可能是什么许久未打开的陈年老房的阁楼,或者无人问津的神秘杂货仓库角落,忽然被寻宝猎人找到大量珍贵的油画,这也是艺术市场里很常见的故事模版。为什么以前没有被找到?因为以前卡拉的名字没有热度。有了顾为经的论文,于是在各地的藏家有心收集和金钱推动的力量下,一幅又一幅的卡拉的画被找到。以老板的能量,想把故事编的合理的方法有的是。”
    “甚至可以等这个热度过去后,再写一篇有关卡拉的新论文。就说顾为经接到了一些国际合作的邀请,发现了有关卡拉身份的新信息。我听顾为经跟我说过思路,下一个故事……他可能想讲卡拉——一个贫穷的女画家是怎么在挣扎和质疑中开启绘画生涯,并且饱受社会歧视的故事……落魄到吃不上饭的画家坚持绘画梦想,好莱坞编剧式的套路,最能激起人们的同情心了。”
    男人发出了一声十分尖细的笑声。
    “你和顾为经很熟。”
    “见过几次,但他那人有点傲慢,在团队中也蛮神秘的,地位很特殊。也许他会觉得跟我不熟。”
    “也就是说,除了那一封顾为经在论文中所提到的《雷雨天的老教堂》,你们手中还握有数量众多的其他‘卡拉’的画作?”
    对话者仿佛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不,如果一切正常的话,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将会有一整个仓库的史上第一位印象派女画家的作品。”
    男人摇晃了一下被铐在桌子上的手腕,“现在嘛……失去了整个团队,那幅《雷雨天的老教堂》,倒是很可能是孤品了。”
    ……
    “说好了保密。我的身份不会被泄漏出去吧?说真的,顾为经那人在本地有点能量,我不希望被人报复。”
    “当然,你放心。”
    视频接近尾声,桌子背后有人伸手开始收拾面前的访谈文件。
    “最后问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是顾为经么?为什么你的老板把这幅油画交到了顾为经的手中,而非其他人?”
    “老板一直都很喜欢顾为经。他觉得顾为经有才华,值得炒作。他又是一个素人,十八岁,履历清白,没有任何案底。更关键的是——”
    “更关键的是,他还有点本事。”男人语气变得有点贱格。
    “什么叫做有点本事?”镜头被推进了他被遮挡的脸。
    “年初的时候,听说他用了不知什么方法,把酒井一成的女儿搞上手了。发这种很有话题争议性的论文,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那么自然是他喽。那个妞蛮漂亮的,他有这个本事,我心底也服气。”
    话语里说着服气,男人的最后一句话,还是很好的把那种大家明明都在一个团队里,但他此刻身陷囹圄,却有人可以有妞有地位,平常风风光光,一出事还能把自己洗干净,立刻转身润出国的酸溜溜的嫉妒,表现的淋漓尽致。
    视频就此结束。
    界面暗了下去,深色的电脑屏幕上,倒映着刘子明的脸,他的脸面无表情,嘴紧紧的抿着,线条似铁一样的坚硬。
    巴颂有点紧张。
    他不知道人家这样的反应,到底是对他泡制出的黑料满意还是不满意。
    “时间太紧了,刘先生,我只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来操刀,最多最多只能给您这样的东西。放在法庭上,可能很难当作定罪的证据。以我的经验,拿来做舆论场上的道德审判,肯定是足够的了。不过若是您愿意再多给一点时间,把这件事当成长线委托来做,那我肯定能拿来更有说服力的证据。”
    “我甚至能想办法说服他身边人开口——去指证他。”
    巴颂迫不及待的展现着自己的身为黑料之王价值,想把刘子明这样豪气的大客户维持下去,将短期委托转变成长线的合作。
    “这种事情,只要有亲近的身边人开口,他就绝对翻不了身。”
    在巴颂心中奉为舆论审判“伟大的”经典案例——mj的性侵小男孩案里,迈克尔·杰克逊一开始并不是处在弱势地位。
    迈克尔·杰克逊的社会地位完全不是顾为经这样的画坛小透明能够比拟的,甚至不是oj辛普森能够比拟的。
    他火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是全美最有权势,最受尊敬,可能也是最有钱的黑人,放在世界范围内,应该也只有当时政坛的曼德拉能够跨界横向对标一下,
    全球以亿计的粉丝,甚至连那位宣称被性侵的小男孩的母亲都是杰克逊的歌迷,她对外明确宣称,认为mj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辛普森能请的起梦幻律师团。
    迈克尔·杰可逊当然也能请得起最专业的舆论公关人员和辩护团队。
    在这种情况下。
    案件发酵的初始,迈克尔·杰克逊就差一点点,就把宣称他的孩子被mj性侵的医生父亲钉死在了敲诈勒索罪的被告席上。
    就差那么一点点,整个案件就会消弭于无形。
    而扭转案件的关键人物出现了,mj的亲姐姐拉托亚·杰克逊忽然跳出来宣称说,自己了解自己的弟弟——“他就是那种会做出娈童行为的人。”
    瞬间,舆论两极反转,全美哗然。
    流行天王的亲姐姐站出来宣称mj是个恋童癖,世界上还有比这更铁一般的证据么?没有人会在意拉托亚·杰克逊和整个杰克逊家族的关系十分糟糕,没有人在意姐弟两个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
    所有人都只在意,那人是他的亲姐姐。
    多年以后,拉托亚在采访中承认,她是受人蛊惑,才被引导在采访中攻击自己的弟弟的,她在当时说了谎。
    轻轻的一句话,便几乎葬送了mj庞大的商业帝国。
    成功案例就在那里。
    巴颂详细的调查了顾为经的家庭背景,他递给刘子明的个人资料可不是为了搞清楚顾为经在学校里校园生活是否愉快,拿了多少个“a”的。
    他为的是搞清楚——
    鸡蛋的缝隙在哪里。
    顾为经身边有哪些可以方便下手收买的人。
    锤人这类的事情,找他身边熟悉对方生活的人来锤,可比找个脸上打马赛克藏头露尾的人来锤,狠辣的多。
    以巴颂的老道经验,类似的情况最方便、最容易收买的永远是调查对象的前女友或者前男友。
    成本最低,结果最好。
    女友或者男友,前面但凡加上了一个“前”字,在特定的情况下,就可以等价成“仇人”了。刑事案件里谋杀妻子的第一嫌疑人永远是丈夫,谋杀老公的第一嫌疑人永远是老婆。
    巴颂在搞清楚顾为经在菲茨国际学校读书期间的人际关系以后,第一时间便想办法拨通了那位曾经的学生会女子首席莫娜·珊德努的电话号码。
    他在电话里委婉的表示,若是愿意配合他说一些话,哪怕只是暗示,他便有一笔报酬奉上。
    如果她想往娱乐圈发展,他也可以提供一些机会。
    “你应该看过那些泰剧吧?这很容易安排,真的很容易。”
    巴颂当时这么诱惑道。
    他太了解如何打动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了,能在英国顶级艺术大学留学的女学生,还真未必有多缺钱,却没有几个女孩子能拒绝名利场的诱惑。
    能在某个小电视剧的某一集里,有几个露脸的正面镜头,往往比掏上一大笔钱还管用。
    这一手他玩的炉火纯青,百试百灵,少有人会不答应的。
    他胸有成竹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等了十几秒钟,觉得那端沉默的有些太久了,巴颂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来一看,才意识到通话早已被对方挂断。
    等他再次把电话拨回去的时候。
    运营商提醒电话无法正常接通,应该是已经被对面拉黑了。
    巴颂不常被人拒绝。
    这次他撞上了少见的情况。
    “我打听到一些说法,刘先生您提及顾为经的堂姐似乎有赌博的经历,赌徒和瘾君子是世界上最容易收买的两类人,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巴颂在茶几边劝说道,“短暂半年,长则一年,我应该就能搞定她。需要一点钱,但也不了太多的钱……”
    刘子明挥挥手,打断了巴颂想要将生意继续做下去的喋喋不休。
    他只想找到顾为经在论文写作期间弄虚作假的罪证,并非是想找到办法把顾为经送进监狱或交到法庭起诉。
    拿到这些材料就已经足够让顾为经万劫不复了。
    对方毕竟只是一个小人物,不值得让刘子明耗费太多的心思。
    他都不必自己动手。
    刘子明只需要把这张储存卡里面的内容交给《油画》杂志的团队手中,那位铁面无私的安娜·伊莲娜女士,自会帮他完成接下来的事情。比他亲自动手,让这些视频在网络上泄漏开去,效果还要更好。
    然而不知为什么。
    屏幕上的视频结束以后,这位刘先生便一直保持着长久的平静。
    刘子明不想他说话,巴颂便不好继续推销生意。刘子明没对这场调查下达最后的结论,巴颂也不敢拿钱走人。
    他只好在旁边保持着拘谨的沉默。
    客厅的时间在安静中一分一秒的流逝,刘子明在安静中一动不动,巴颂小心翼翼的作陪在一边。
    电视机上的马来西亚政论专家还在直播间里激情洋溢的挥舞着手里的文件稿,口沫横飞的和左边的女主持人争辩着什么,却没有一丝额外的声音传出。
    宛如无声的木偶滑稽戏。
    巴颂观察着静静思考的刘先生,心中好奇对方此刻在想些什么,更在好奇对方到底为什么要对顾为经抱有这么大的兴趣。
    好吧。
    这些脑海中翻涌的念头,仅仅只关乎于巴颂的好奇心。
    而好奇心从来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最关心的是自己到底能不能顺顺利利的拿着旁边口袋里的钱,走出这扇房门。
    与二十万美元的顺利入账相比,真相从来不足轻重,好奇心当然也是。
    沉默越是酝酿,对方越是沉默,巴颂越是能感受到那种无形的压力。
    像是重要的谈判即将达成的时候,商业伙伴忽然签字笔悬停在文件之上,久久的凝神思考,整个世界的重量,便都悬坠在那停滞的笔尖上。
    大人物越是心思叵测的时候,便越是可怕。
    你猜不透下一刻他是会在微笑之中,给予奖赏,还是会勃然大怒,把身边的威士忌酒瓶,砸在你的头顶。
    “刘先生是文化人,就算发怒,应该也不会把酒瓶砸在别人的头顶吧?”
    巴颂在心中胡思乱想着。
    他在心中安慰着自己,默默等待就行,自己掏出来的黑料罗织的天衣无缝,巴颂想不到他会惹得对方不高兴的地方。
    又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左右,巴颂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他的耐性远远没到耗尽的地步,为了拍摄到珍贵的独家照片,他曾在寂寞的夜里,在某位明星别墅外的青藤和灌木之间,躲藏了整整六个小时。
    只是此刻刘子明身上所传来的沉默的压力,比当年枝叶之间驱蚊剂也挡不住的蚊虫叮咬,更加让巴颂坐立难安。
    巴颂必须要说些什么,来舒缓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刘先生,您看这次委托,还有什么——”
    刘子明抬起手臂,指了一下客厅的门口。
    娱乐记者出身的黑料狗仔长出一口气:“好的,我不打扰您休息了。我的嘴很严的,以后还有类似的活,希望您能继续考虑用我,合作愉快。”
    再次向刘子明推销了一遍自己后,巴颂拎起钱袋,心情很愉快的向着门口走去。
    在他即将迈出客厅的当口,有声音从身后传来。
    “巴颂先生?”
    刘子明喊住了他,声音听上去还是那么的文雅而柔和。
    “刘先生,您说?”
    巴颂原地转回了身。
    “是真的么?”沙发上的中年人轻声开口。
    “什么。”
    巴颂没有听清,亦或说他听清了,但他没有能理解这个问题的具体含义。
    “顾为经在《亚洲艺术》的论文上做了假,他原本是豪哥造假团队的一员。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么?”
    刘子明缓缓的重复道。
    古怪啊。
    巴颂在这一行时间久了,见到过各种各样奇怪的雇主,也遇到过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
    有雇主对他收集到的黑料效力不满意,有雇主觉得他罗织的“罪证”不够黑,不能锤死对方……但他真的很少会遇到雇主忽然问他,自己收集到的“黑料”是不是真的。
    刘先生委托他收集顾为经论文造假的证据。
    他就把顾为经论文造假的证据交给刘先生。
    交易便是这样简洁明了。
    对于黑料来说,重要的只是够不够黑,够不够锤死对方,
    明明是刘子明要求他找这些材料过来,现在又反过来询问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吊诡极了。
    “您放心,这些内容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巴颂认为刘子明问这个问题,是担心他搞来的这些证据不够有效,“不会让他有机会轻易翻身。每一条都经得住外人去考证,都安排好了,我巴颂查的——”
    他的话尚未说完,却被刘子明打断了。
    “这些并非是真相,对吧。”
    他缓缓的问道。
    “我本来不想问的,也不想知道这一切……但……”
    刘子明沉默了片刻。
    他摇了摇头。
    “我能感觉到这些视频并不都是反应的真实的情况,至少——最后那条,并不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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