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四十五分。
    喧嚣渐渐平息。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尚有一些治安局的人守在外面。
    不过沈夜已经通过了三次刺杀的考验，获得了“血废”的词条。
    不会再有刺杀发生，可以睡个好觉了。
    但他没睡。
    今天晚上的事情注定还没结束。
    比如此刻——
    “见到我很意外？”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说。
    昏暗灯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张小义。
    这位曾经的同学，如今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不同，连说话的语速都变慢许多。
    “这大半夜的……你怎么突然来了？”沈夜问。
    “都几把兄弟，我能不来？”张小义反问。
    他隔空指了一下沈夜头顶，又道：
    “你已经获得了词条，其实等同于静默期结束了。”
    沈夜点点头，等着他后面的话。
    “其实这种词条都是要隐藏的，轻易不暴露给别人看，不过你可以看我的。”
    张小义说着，头顶浮现出一个词条——
    “血继。”
    “我见过血圣、血种、血废，还不知道血继是什么。”沈夜好奇地说。
    “很难解释，反正比较高贵。”张小义耸肩。
    “继是继承——所以是富二代？”沈夜问。
    张小义脸色僵了僵。
    “看来就是了。”沈夜道。
    “总之，明天你的静默就会提前结束，然后会安排你的工作——记住，要隐藏词条，不能告诉任何人。”张小义说。
    “血废也值得隐藏？”沈夜问。
    “任何词条都代表了固定的人生道路，如果有人知道了你的既定人生轨迹，想对付你会变得很简单。”张小义说。
    他将一张卡片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沈夜问。
    “我们家族的名片，你拿着它，明天安排工作的时候，就可以获得一定的优待，会给你分到好位置。”张小义说。
    “什么是好位置？”沈夜追问。
    “总之是清闲而钱多的岗位，按部就班工作就行，保证不会有危险，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张小义道。
    他站起来，跟沈夜告别：
    “工作是很重要的事，决定了人生的质量，兄弟这次来，就是帮你一把。”
    “很让人感动，但这张卡片你收回去吧。”沈夜道。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顶着‘血废’，你的人生如果落在那些繁重的工作岗位，会变得异常艰难。”张小义说。
    沈夜笑笑，坚持把卡片递回去。
    张小义叹了口气，收回卡片，转身朝门口走去。
    “那些差的工作会困住你的人生，而你现在还不懂——算了，下次我再来找你。”
    他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说。
    沈夜却喊住了他。
    “阿义。”
    “什么？”
    “人生是旷野。”
    “什么意思？”张小义问。
    “如果不想被困住，那就困不住。”沈夜道。
    张小义摇头道：“你还没工作过……所以还很天真，以后你会知道的。”
    门外就是传送阵。
    他一下子从沈府消失，回到了一片宫殿般的建筑群落里。
    “事情办成了吗？”
    一名戴着夜叉面具的少年问。
    “白跑了一趟。”张小义说。
    “哦？为何是白跑？”
    “他那样的人，绝对不是词条说的那个等级——他一定有是计划。”
    “那就再看看了……希望能与他汇合。”
    戴着夜叉面具的少年说道。
    另一边。
    依然是沈夜的房间。
    此刻已是午夜十二点整。
    期待的时刻已经来临——
    一行行微光小字浮现在虚空之中:
    “当天的评价词条已取消。”
    “通过你的‘即时战略基地’，将会有新的机制产生词条。”
    “——这是为了战胜‘寄生女皇’。”
    “现在。”
    “基地的进化已经到了最后一步，请提供你的战斗理念，用来指导进化完成。”
    沈夜的期望落空，不由有些失望。
    但也有个盼头。
    不知道新的机制究竟怎么运转，词条又是如何诞生。
    至于战斗理念——
    等等。
    这寄生女皇不知道有多强，自己干嘛跟它打？
    找死？
    一念及此，沈夜开口道：
    “我们来这个世界只办一件事——”
    “救人，偷家，溜之大吉。”
    基地的地面疯狂震颤起来，仿佛正在根据他的指示产生最终变化。
    微光小字再次浮现：
    “你的门能力连接着‘即时战略基地’，同时门的另一边守护着‘多层宇宙’。”
    “当前‘即时战略基地’即将完成进化。”
    “以‘进食’、‘失序’、‘自然演化’三大要素，令即时战略基地完成本次进化。”
    “恭喜。”
    “你获得了全新的机器人工厂，全新的真理大炮。”
    “当前正在制造挖矿机器人。”
    “当前派出机器人，开始挖矿。”
    显然。
    挖矿是最基本的资源采集活动。
    就算机器人进化了，也还是用来挖矿，只不过——
    沈夜望向那崭新的挖矿机器人。
    机器人看上去就像四五米高的巨人，有着钢铁的身躯，瓮声开口道：
    “我本来要说‘变形’，但这容易引起版权纠纷，那么我就说——”
    “变装吧！”
    “有形的男人，一生挖矿要自强！”
    机器人浑身发出一阵“库库咔咔”的声响，整个形体变成了一辆大型的自动挖矿车。
    挖矿车扬起尘土，朝着真理矿山的方向驶去。
    一行微光小字浮现在虚空中：
    “新款挖矿机器人拥有学习和ai升级的能力，能逐步提升挖矿效率，甚至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
    ——挖坑的机器人似乎经历了换代，挖起矿又快又好。
    真理大炮呢？
    沈夜继续朝后面的提示符望去：
    “真理大炮已完成进化。”
    “你的双瞳充满了‘失序’之力，令一切被你击败者，其具有的‘血类’词条强制剥夺，被你吞噬，化为己用。”
    “该行为是隐蔽的，不会被目标察觉。”
    “寄生女皇处于沉睡状态时，也无法察觉当前情况。”
    “制造一枚大炮，需要资源100点。”
    果然具有针对性！
    至于资源，去挖后面那座真理矿山就可以了。
    沈夜现在感兴趣的是——
    吞噬？
    他静静等了一会儿。
    挖坑资源达到100点的时候，他便朝窗外的治安局人员看了一眼。
    瞳术·真理失序！
    霎时间。
    微光浮现为小字：
    “请注意，你只能吞噬败在你手下的存在！”
    也是哦。
    这个条件没有满足。
    手下败将……
    沈夜站起来，走到镜子前，扇了自己一巴掌。
    下一瞬。
    他立刻觉得自己身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
    目光扫过，只见那个“血废”词条已开始徐徐转变。
    原来如此！
    吞噬的血类词条，可以改变自己的词条！
    微光小字顿时跳出来：
    “你战胜了你自己。”
    “瞳术·真理失序发动成功，你的词条‘血废’被你吞噬！”
    “恭喜。”
    “你获得了全新的词条‘废物’。”
    “描述：没什么可描述的。”
    “唯一要注意的是，你词条的更改不会被察觉。”
    头上出现了“废物”两个字。
    这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但——
    从这一刻开始，自己脱离了寄生女皇的控制！
    她没有察觉！
    不被察觉才是重点。
    “所以这是为了方便我救人么？”
    沈夜自言自语。
    他推开门，走出去，看着院子里负责值守的职业者。
    “孩子，快去睡吧，叔叔守着呢。”
    那职业者和善地说。
    “叔叔你跟我爸是同事？”沈夜好奇地问。
    “对，我跟你父亲经常在一起喝酒打牌，今天知道他们找回了你，我还恭喜了你父亲。”职业者说。
    沈夜神情一正，再次开口道：
    “叔叔，你觉得偷袭算是战斗的一种吗？”
    “这当然了，偷袭是一种战术，也是战斗中常用的手段。”职业者认真地说。
    刀光闪过。
    这名治安局的职业者猝不及防，被沈夜一刀切在手腕上，皮肤被轻轻切开，但没流血。
    ——因为伤口太浅了。
    沈夜看他一眼。
    微光小字顿时浮现：
    “你战胜了对方。”
    “瞳术·真理失序发动成功，对方的词条‘血工’被你吞噬！”
    “恭喜。”
    “你获得了全新的词条‘小废物’。”
    “描述：虽然废，但很可爱。”
    “——亲和力加强。”
    “本次吞噬与更改不会被察觉。”
    不被察觉。
    这才是最重要的！
    沈夜望着那名职业者，只见他对失去词条这件事一无所觉，脸上浮现出吃惊之色，竖拇指道：
    “可以啊，小家伙，你的刀法真厉害！”
    “叔叔过奖了。”
    沈夜道。
    话音落下。
    职业者忽然呆住不动了。
    失去词条，他陷入了一阵恍惚之中。
    这是灵魂层面的震荡。
    大约需要一点时间，这个人才会彻底恢复正常。
    沈夜不再跟对方交谈，转而回到房间，在客厅里找到赵小裳。
    “妈。”
    “怎么还没睡？快去睡！”赵小裳诧异道。
    “妈，你看那边。”沈夜指着窗外。
    赵小裳扭头的瞬间——
    刀光闪过。
    赵小裳的头发断裂几根。
    “你战胜了对方。”
    “‘小废物’吞噬的力量不够完成进化，请吞噬更多词条。”
    “本次吞噬与更改不会被察觉。”
    赵小裳毫无察觉。
    她回过头来，诧异道：“你让我看什么？外面什么也没有啊。”
    “天晚了，您也早点睡。”
    沈夜说完就离开客厅，回到了自己房间。
    他开了一瓶饮料，一边喝，一边总结。
    ——即时战略基地的进化是有效的。
    也确实能救人。
    但效率太低了……
    世界上的人口足有几个亿。
    自己一个一个偷袭，要打到什么时候去？
    万一寄生女皇醒过来，岂不是完蛋？
    沈夜看了一眼自己的基地。
    “资源2700。”
    “人口6/25（挖矿机器人）。”
    “时间流速比：三个月兑换一日。”
    “进化任务：”
    “完成300次真理大炮轰击，将开启第三座建筑。”
    ——兴许第三座建筑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那么——
    先完成三百次轰击！
    沈夜正想着，忽然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寂静。
    他走出去，四下一望，只见四周的职业者全都变得面无表情。
    ——就像被操控了一样。
    两行微光小字浮现：
    “寄生女皇处于沉睡中，无法察觉你做的事，但出于本能，她所操控的一切词条拥有者，将会对你发起攻击。”
    人人都盯着沈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沈夜笑了笑。
    “明明还在沉睡，结果凭本能就知道要杀我？”
    他抽出夜雨刀，原地摆了个刀架。
    那些职业者们冲上来了。
    第一个出手的，乃是一名戴着拳套的职业者。
    他高高跃起，双拳成捶，照着沈夜的头狠狠砸下。
    沈夜手中的夜雨刀轻轻一闪。
    雪亮的刀身突然消失，不知去向，也无法察觉招式。
    浑影刀客，职业技——
    分光！捉影！
    长刀斩在对方的影子上。
    ——击败了！
    沈夜看对方一眼，瞳术顿时吞噬词条。
    失去了词条的拳手呆立原地不动，已是不再受寄生女皇的本能所驱使。
    后面的职业者纷纷冲上前。
    沈府之外的街道上，一个个职业者从睡梦中惊醒，如同傀儡一般，取了兵器，便朝沈夜所在的位置杀过来。
    一时间。
    整个城市都动了起来。
    人群如蚁群。
    每一个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沈夜！
    局势顿时变了。
    沈夜杀退几名职业者，跳上屋檐，放眼望去。
    四面八方，皆是职业者。
    “整个城市都来了……”
    沈夜信手再挥一刀。
    当！
    刀剑交击的声响中，骤然暴起三道凌厉的刀芒。
    这些刀芒仿佛有生命力一般，扭曲着划出弧形轨迹，越过长剑的封锁，斩中对方。
    刀法·长恨！
    “掌握程度：初级。”
    “描述：你的刀术已臻至化繁为简的阶段，每一刀皆是极简招式，但却伴随着同等威力的刀芒跟随。”
    “刀芒数量随着你的修炼加深而增多，威力亦随之增强，总数不超过九道。”
    幸而沈夜在最后一瞬收了收刀势。
    刀芒的威力全部拉回来，只切开了对方的战甲。
    又击败一人！
    沈夜一眼扫过，发动瞳术。
    对方的词条“血仆”顿时被吞噬，人则站在原地不动了。
    越来越多的职业者爬上了房顶。
    沈夜有些迟疑。
    要不要用真理的力量？
    可是之前自己看过了，所有人都没达到真理阶段。
    再说了。
    自己现在是在偷人、偷家。
    谨慎一点为妙。
    “不能被包围……那就跑吧。”
    他身形暴退，手中长刀几乎无法看清，连续斩击四周职业者。
    全属性450点，已是法界十六重。
    其他人虽然觉醒了前世，但仓促间想要达到这个层级，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刀法又融合了“长恨”与“无间”，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至于词条——
    连续吞噬了十几人，“小废物”已经变成了“小可爱”。
    “描述：你真可爱，人人都爱。”
    虽然没什么用，但它在变化！
    沈夜嘴角抽了抽，舞动长刀，身形落在巷子里，继续奔逃。
    密密麻麻的人群跟在他身后。
    四周不断出现阻拦的人。
    一人挥舞着巨锤，朝沈夜狠狠压下。
    他把前路严严实实的遮蔽住了！
    沈夜隔空挥出一刀。
    长恨！
    刀锋上迸发出九道锋锐之芒，凌空构成一面网，将对面连人带锤轰飞出去。
    又败一人！
    微光小字悄然浮现：
    “当前还需发动279次真理大炮，才可建造第三座建筑。”
    啧。
    今晚睡不成了。
    沈夜索性定下心，就在人群中厮杀。
    某一刻。
    微光小字再次浮现：
    “你激活了帝王种血脉，全属性+200点。”
    沈夜精神大振，全凭一柄刀，沿途上下斩击，每一次出手都能斩出九道锋锐的刀光。
    超强的悟性帮助他把初级“长恨”练到了顶点。
    嗡——
    刀锋上绽放出悠长的鸣动。
    密集厮杀产生的灵感涌入心间，让他对刀法的理解更上了一层楼。
    “刀法·长恨，已突破。”
    “掌握程度：中级。”
    “描述：每一刀极简，但却伴随着真实伤害的刀芒。”
    “刀芒数量随着你的修炼加深而增多，威力亦随之增强，总数不超过一千零一道。”
    一刀。
    跟随着一千零一道刀芒！
    而且还是真实伤害！
    所谓真实伤害，便是护甲、术法、各种防御措施所不能抵挡，直接对敌人造成伤害。
    这已经超越了“无间”刀法的威力。
    然而沈夜却皱起了眉。
    诚然。
    这样的刀法，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一定很爽。
    可是——
    这里的每一个人，自己都不能杀。
    他们是无辜的。
    不仅不能杀，还要救他们！
    这要求就很高了。
    沈夜且战且退，突然又返身冲进人群，夜雨刀收敛起全部的锋芒，用力在地上一插——
    霎时间。
    一千零一道锋锐无匹的刀芒迸发而出，又被他将威力控制到最小，全部切在地面上。
    浑影刀客职业技——
    捉影！
    人群的影子被斩中，等同于自身被斩中。
    沈夜双眸亮起微光，扫过所有人。
    密密麻麻的微光小字疯狂刷新在虚空中：
    “你战胜了大量的职业者。”
    “瞳术·真理失序发动成功，不计其数的‘血’类词条被你吞噬！”
    “恭喜。”
    “你的词条‘小可爱’已进阶为‘当红偶像’。”
    “描述：虽然无法提供战斗帮助，但你确实是当红的偶像。”
    “——亲和力max。”
    “——你需要发掘这个词条的力量。”
    “本次吞噬与更改不会被察觉。”
    所有小字一收。
    新的提示符出现：
    “已完成300次真理大炮轰击。”
    “解锁一座新建筑。”
    “恭喜。”
    “现在你可以建造裁判所了。”
    “当前资源充足，是否立刻建造？”
    “建造！”沈夜应了一声。
    四面八方的攻击袭来。
    敌人太多了！
    这一次。
    饶是他已达到法界十六重，又有帝王种属性，刀法卓绝，也无法躲过这种全覆盖的攻击。
    用门？
    门也达到了真理层级。
    用词条？
    真理层级的词条用起来，确实不会死。
    但自己在偷人、偷家啊。
    ——岂可惊动那位寄生女皇！
    沈夜左支右挡，目光中突然闪过一阵光芒。
    裁判所建成了！
    一瞬间。
    整个街区的职业者全不见了。
    只有沈夜一个人，手持长刀，站在冷清的街头，大口喘着粗气。
    “这建筑……还行……”
    他望向虚空。
    微光小字早已浮现在那里：
    “发现有人挑衅，并且想要伤害你。”
    “指认他们是邪恶的。”
    “邪恶的异端们被裁判所收押了。”
    “裁判所是仁慈的，不会用酷刑折磨众生，也不会伤害任何众生，所以——”
    “饿死他们？”
    “淹死他们？”
    “还是一不小心失火？（火的种类有：炼狱罪火、毁灭之火、腐蚀之火、灵魂烧灼之火。）”
    “请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