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影子溃散。
    002包厢里，季寻猛地关上了房门。
    只一瞬，他额头已不觉袭上一层细汗。
    秦如是看着他这副凝重的表情，立刻警觉地问道：“怎么了？”
    闻言，季寻一双黑瞳中的光泽这才微微散开，沉声回应道：“我的影子被杀了。”
    他尽力想回想起刚才到底是什么东西杀掉了自己的影子。
    但那攻击来得太快太诡异，完全没给影子反应的时间就被秒掉。
    袭击者的实力，非常强。
    身法非常诡异。
    秦如是一听这话，晶眸中也满是厉色。
    顿了顿，季寻又继续说道：“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我们的感知被误导了。隔壁包间里的特级怨灵已经出来了.”
    刚说出口，仿佛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什么？！”
    秦如是听着心中一惊。
    她浑身金色咒力瞬间涌动，当即就要进入天神下凡的战斗模式。
    现在两人似乎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正面战斗。
    不过，这种对敌人一无所知的感觉，让两人心中都没什么底气。
    唯一的线索就来自笔记，知道那神秘凶手是能杀掉两任白家家主的存在。
    有那种实力，绝对不是一般传奇级别战力能办到的。
    所以哪怕是秦如是已入七阶，也没有什么把握能正面战斗。
    何况是幽灵列车这种特殊环境中。
    现在“神秘怪物”已经出现，两人的处境一下子就变得危急。
    季寻推演了目前一切已知线索，结果都很糟糕。
    而且，直觉告诉他，自己待在房间里，十死无生。
    门外听不到任何动静，但就是这种诡异的安静让两人觉得气氛格外凝重。
    他们的目光死死盯着房门，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怪物冲进来。
    季寻的眸子频频颤动，脑中无数思绪急速推演。
    这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余光扫视了房间一眼，突然做出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决定，果断道：“秦姨，我出去拖住它们。”
    秦如是听着大惊：“你要出去？”
    她都没把握，季寻出去岂不是更危险？
    季寻摇摇头，来不及多解释，只道：“目前看来，唯一的破局希望就在这本笔记上。”
    白家上三任家主一定试过战斗，但结果是，两死一重伤。
    这境况无论换谁来，真要不想其他办法，结局八成也差不多。
    季寻觉得他们俩与之前进入这包厢的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持有白家家主信物的【窃神者指环】，还有的秦如是的阶位。
    从笔记上的内容来看，满足七阶和指环两个特定条件，能触发白家先祖在笔记上留下的某些隐藏内容。
    季寻觉得那些隐藏内容，才是他们能活着下车最大的依仗。
    “可是.”
    秦如是听着面露犹豫。
    还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稍微一想，她也清楚季寻为什么会这样说。
    事不宜迟，季寻做出了决定就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打开了房门。
    一瞬间，仿佛打开了连接地狱的大门，一股恐怖而冰凉的气息从门缝中灌入。
    外面的“神秘存在”似乎对屋子里两个活人非常感兴趣。
    没等它们闯入，季寻的身影已经窜出了门缝，然后听着“嗒”一声，房门再次紧锁起来。
    房间里回荡着他最后一句提醒：“我短时间内应该死不了。你小心。”
    根本没给自己多说的机会，房门已经隔绝了一切。
    秦如是眉头不经意地拧成一团，眼神凝聚且锐利，又有一丝挣扎。
    如果有得选择，她宁可自己去。
    也不愿意让季寻去吸引那些怪物的火力。
    事已至此，秦如是也知道自己的任务紧急。
    她拿起那本笔记，仔细翻看了起来。
    秦如是知道季寻「我即世界」秘法造诣不浅，他能做出这个决定，就一定是做出了目前两人处境最优的选择。
    一瞬就收敛的思绪。
    秦如是眸光急速在笔记上游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描述的压迫感。
    可就是这种不破局就要面临死亡的危境下，她不知道从哪里袭上一丝心安。
    秦如是此刻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着季寻刚才那从始至终都没见到慌乱的表情。
    不觉回想，认识这么久，好像次次都是如此。
    明明实力不如自己，却总会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也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仿佛那家伙说了，要去拖住外面的那些死灵，就一定能拖住。
    思绪一闪。
    秦如是目光认真地翻阅着笔记，那种莫名的安心也让脑子才有时间细细思索刚才的对话。
    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她心中咯噔一声：“咦”
    现在一琢磨，她发现季寻最后那句“我短时间内应该死不了。你小心”
    明显语气有断句。
    是两个意思。
    旁人或许听不出差异。
    但作为有默契的老朋友，秦如是却立刻发现了不对。
    明明这特等座包厢有神秘得自己都忌惮的怪物，他为什么有自信死不了？
    还有，他提醒我小心什么？
    秦如是知道季寻一定是考虑到了比自己没看到的更深层次的东西。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细思极恐。
    为什么不能直说？
    难道是有些什么顾忌？
    不能说.
    是怕被谁察觉？
    猛然间，秦如是觉得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
    这房间里除了两人，只有镜子。
    想到这里，秦如是隐约猜到季寻要她寻找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了。
    而这时候，手指上的【窃神指环】好像和笔记上某些禁制呼应上了。
    秦如是获得了三千年来白家人都没获得的权限。
    一些隐藏在白纸上的隐藏了几千年的隐秘赫然映入眼帘。
    秦如是不敢有丝毫耽搁，目光飞速查找着那些看得她目瞪口呆的远古隐秘。
    另一边，季寻走出了包厢。
    当房门关闭的那一刹那，一种迈入了冥界，那种让人脊背发寒的冰凉感猛地袭上心头。
    车厢的地面上缕缕寒气逼人的白色烟气，原本橘黄色的灯光也变成了鬼火一般的青绿色。
    明明是一只脚都踏入了棺材的处境，可季寻脸上却没流露出一丝的恐惧。
    反而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自言自语了一句：“冥界的气息吗.”
    之前在上邦监狱见过一次冥界之门打开的场景。
    现在再看到这场面，不陌生，反而有几分熟悉的亲切。
    他喜欢这种无限接近死亡的感觉。
    死寂而荒芜，仿佛空荡荡的墓园，空气中都飘逸着的寒意像是死灵哀怨的悲鸣。
    季寻走出来就是准备直面那些神秘存在的。
    此刻他的心境，反而平静到了极致。
    也不乱走。
    他就这样悠闲地坐在了列车走廊墙壁挂着的收缩凳子上。
    目光扫视了一圈。
    刚才影子看得不够真切，现在正好可以仔细观察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个活人太过淡定，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隔壁房间的邻居们反而没着急露脸了。
    隔壁001的房间依旧紧闭着。
    003、004还有列车员提醒【黑魔】来历的007一一看了过去。
    季寻肉身的感知比影子强太多。
    他眼里，那一个个房间打开的缝隙里，溢散出了一条条黑色丝线。
    这是无数负面情绪混杂邪恶精神力污染。
    季寻仅仅是坐在原地，都有种灵魂仿佛要被抽离出身体的飘忽感。
    启迪也不停提示灵魂污染。
    好在小丑面具豁免了大部分神秘侵蚀。
    正观察着，隔壁003房间“咔嚓”打开了。
    定睛一看，一个身高足足有三米，戴着一个巨大阔沿帽的贵族女士走了出来。
    它皮肤幽蓝，散发着半透明的幽光，浑身散发着一股死灵系的冰冷气息。
    因为太高，头顶差不多顶到了车厢的顶部。
    这是一个气息很强大的恶灵。
    看着对方略显好奇的目光看了过来，季寻起身很绅士地行礼，主动招呼道：“你好，美丽的女士。”
    那女幽灵像是没什么恶意，又像是看到活人的新奇，嘴角回应一抹玩味十足的笑容。
    它就坐在了房间门口的凳子上，没再说话。
    像是监狱里到点出来的放风的犯人，这位一出来，房间里窸窸窣窣都有了动静。
    正这时，004房间走出来了一个穿着西装，脖子上却长着六颗脑袋的狗头人。
    005房间是一个满头枯枝的树人、006房间是一坨散发恶臭的烂泥怪、008是一位火焰幽灵、009就是一堆黏糊糊的触手.
    不多时，走廊里陆陆续续就出现了九个强大的死灵。
    不都是人形。
    而是奇形怪状的。
    好几种都是季寻只在典籍传说中听说过的死灵。
    他心中好奇，而表情又如常地打量着。
    不过等了片刻，他一直关注的007房间里却一直没有动静。
    001也关着门，不知道是不是没人。
    这些出现的死灵就各自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犹如过往千百年形成的默契。
    它们好像也全然对车厢里出现的某个活人，置若罔闻。
    气氛无比诡异。
    不过在季寻看来，它们不是对自己没兴趣，而应该是没有分配好，谁先来动这餐盘上“蛋糕”的第一口。
    而且几十年来，好不容易才来这么一个活人，怨灵们大概也没想这么快结束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死灵们没动，季寻也没动。
    他就像是一个普通乘客一样，无比淡然地坐着。
    他这里拖延一些时间，秦如是那边就更充裕。
    不过季寻看着心中也微微疑惑。
    这些死灵虽然各自不同，但它们身上为什么散发的都是同一种黑色丝线？
    若有所思。
    没等他多想，这时，空气中飘起了雪片一样的灰烬。
    大概是因为某些精神系幻术没起作用，某个死灵也等不下去了。
    一股凛冽的杀机悄然出现在了身边。
    “来了！”
    季寻眸光一凛，右手瞬间变成了古铜色，挡在了自己脖颈上。
    下一瞬，就听着刺耳的金属割裂声响起。
    一只钢爪就从他脖子上毫无预兆地顺滑切过。
    好在是有霸体罡气萦绕的手掌挡着，锋利的刀刃只切断了半根手指，并不致命。
    温热的血液还没留下来，伤口就已恢复如初。
    季寻觉得这手段熟悉，立刻想到了什么：“是刚才杀掉影子的那个家伙！”
    既然动手了，他也毫不客气地一拳就轰了出去。
    “咚”的一声，连带虚空都被震裂开来。
    季寻刚才没有躲避，除了时间太过紧迫，更优选择是因为可以近距离试试敌人的实力。
    几乎贴脸轰出的距离，一拳【地鸣】足以让任何传奇以下的对手多少受伤。
    然而让季寻意外的是，眼前的黑影像是镜面一样被打裂开来。
    转眼那家伙却又像是水里被打烂的影子，又恢复如初了。
    “咦？”
    季寻看着眸光一凛，立刻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梅花2-刺客】序列的专属魔神秘法——「虚闪」？
    黑暗系能力的天花板能力，比元素化身体更难让人琢磨透的一种身法。
    转眼一看，不远处一个戴着高礼帽，穿着燕尾服，双手都是剪刀利爪的家伙缓缓凝聚成型。
    那双雾气一般的鬼眼狐疑地盯着季寻。
    仿佛是很奇怪自己这一爪竟然没杀掉这个人类。
    这家伙一动手，头顶就看到了名字——【剪刀手爱德华】。
    季寻也不敢大意，身后小丑虚影一现，骨骼肌肉咔嚓作响，身躯陡然拔高，已然变身成了三头龙鳞地狱火的魔像状态。
    就是他进入最强战斗状态之后，不知为什么，一众死灵们纷纷侧目看了过来，仿佛无比意外。
    不仅仅是它们意外，季寻看着这些怨灵的神情变化，也隐约猜到了什么。
    很显然，这些家伙的表情不是惊讶季寻自己。
    而是他身后展现出的小丑魔神。
    那表情仿佛是在告诉季寻：它们见过这位魔神。
    季寻可不觉得那么巧合，自己【joker】序列知道的人都极少，更别说能认出来。
    “啧啧，有意思了”
    季寻脑子里的另一块拼图冒了出来，那就是刚到手的禁忌魔器【黑魔】。
    他可不觉得这么巧，疑似有认识【joker】的恶灵车厢里，同时会出现这么一件特殊的遗物。
    不过线索还不够多，季寻也想不到二者准确的关系。
    相反，自己的情况很不妙。
    季寻看着那个剪刀手爱德华，心中琢磨道：“表现出的战力没越过七阶，但法则理解却非常高。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
    刚才交手的那一瞬，他确认了那头死灵的实力。
    确实很强，但绝对没有七阶。
    甚至不是六阶。
    可离奇的是，法则理解又非常高。
    高到了能轻易割开季寻同阶无敌的霸体罡气。
    那种感觉就像是没进阶之前的宫武，要论阶位，他依旧是传奇。
    可要说战力，宫武比其他传奇强太多。
    这是境界上的差距。
    眼前这剪刀手爱德华表现出的战力就给他这种感觉。
    不过，这世上可没那么多宫武。
    一定是别的原因造成的这个现象。
    脑中思绪急速运转，季寻想到了上次乘坐列车的那种时光规则，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是‘列车规则’？”
    直觉告诉他，这家伙可能是受限了某种规则，它只能表现出这么强的战力。
    毕竟这【霓虹】幽冥列车本就是一头不知道品阶的规则系灾厄。
    死灵们既然在车上，大概率是不会比列车本身品阶更高，所以必须遵守某些规则。
    那个能自由行走在各处的列车员，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这里，季寻突然咧口一笑：“试试就知道了.”
    如果真是他猜测的那样，好像事情也没那么糟糕。
    就是这念头闪过的瞬息，那剪刀手身影再次消失当场。
    “铿”、“铿”、“铿”.
    车厢里火光四溅，金属锐响不绝于耳。
    双方极短时间内交手四五个回合。
    这时，两道极快触碰的身影再次分开。
    胸腔被切开了五道血口，隐隐能看到跳动心脏的季寻被狼狈地逼到了墙角。
    不死咒急速恢复着身上的伤口。
    虽然刚才的交锋受伤不轻，但此刻他脸上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果然如此.”
    这对他来说，可是好消息。
    不是因为这剪刀手爱德华不够强。
    正是因为死灵明明只展现了五阶的实力，却强得让几乎同阶无敌的季寻都有致命威胁。
    那么这就有大问题了！
    能杀掉两个白家家主的特级死灵却没能杀掉自己，直接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想。
    那就是，这列车上的灵体，并不能使用超过人类对手阶位本身的实力！
    这是【霓虹】列车上的规则。
    就像是“不能抽烟”一样，是所有乘客都必须遵守的规则！
    季寻不知道特等车厢里这些的死灵是什么情况。
    但他知道，这趟列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白家传承试炼的地方。
    如果有特殊规则，那么一定是白家先祖们设定的！
    按照这个思路一想，季寻不难猜测，这些特级死灵，曾经应该同样是为了白家某些天赋卓绝后辈试炼的地方。
    所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并不是同为传奇卡师，就能在宫武手里活下来。
    同样，不是同等阶位的卡师，就能在这些曾经不知道什么阶位的特级死灵手下活下来。
    季寻现在基本已经能肯定，受规则所限，眼前的这些死灵只要对上他，能爆发出的战力都只有“特殊五阶”！
    真要是他推测的这样，这可是天大利好。
    虽然一个【剪刀手爱德华】都已经险象环生，季寻也没觉得再来几个，自己能抗多久。
    但至少没被不可力抗的秒杀掉.
    那么他就能能拖更长时间！
    想到这里，季寻也庆幸自己没和秦如是在一起留在房间里。
    否则刚才破门而入的，可能就是一群“特殊七阶”的死灵。
    那才是真的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