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鑫轻叹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所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向菡霜看向盛安。
    然而，盛安却微垂眼眸。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她望着碎片许久，声音消散在风里——
    “让我想想。”
    这似乎是个无解的局，知道越多越无解，秦轩的绝望在此刻应验，他们仿佛陷入同样的困境中。
    但真的没有希望吗？
    郝敬业的挣扎，秦轩的最后一次预言，盛安他们的所有努力……都是无用？
    没人说话。
    小秦轩带着变异折耳根从外面跑进来，他嘴里嚼着糖，身后折耳根追赶着他，一人一植物就这么玩闹着闯入实验室。
    众人的眉眼却瞬间温和下来。
    这种不合时宜的玩闹，让他们莫名心中一轻。
    李鑫接住秦轩，揉了揉他的脑袋。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氧气归零只剩4个小时，他们尚未有决断，各地的消息不断——
    “西北地区f12基地制氧设备损坏，只有极少数异能者幸存，逃往f2基地，f2基地立刻组织异能者救援，只救回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全国基地数仅剩21个。”
    “北边十几个国家……已经彻底没有了。”
    “氧气储量不足，多个基地请求氧气支援。”
    “报——外面种植的折耳根出现枯萎现象！”
    ……
    盛安戴着氧气面罩，站在半成品逃生船外看着前方，周院士带人种植的二代、三代折耳根全部蔫嗒嗒，即将枯萎。
    而各地上报的情况一次比一次糟糕。
    求援信号在全国各地开花，但实际上，京城基地这边也同样自顾不暇，缺氧不是一天的灾难，是从几个月前就有的现象。
    这几个月他们竭尽所能，也不过是拖延着时间。
    周院士走过来。
    他也同样是摇摇欲坠，不过49天没见，苍老了十岁不止。
    他一直担心自己变成异种，如今看来等不到那一天，他就会随着这个世界一起消亡。
    周院士抬起头，声音从防护服里面透出来：
    “折耳根开始枯萎，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到氧气归零时，我们这段时间种植的折耳根会全部死亡，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二代折耳根的死代表着氧气下降已达到我们不能承受的程度……”
    盛安看向他。
    大气压受到影响，他疲惫地喘息着，声音轻轻：“还有四个小时人类就可能灭亡，盛组长，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尽管去尝试吧。”
    他们已经没有其他路。
    只能寄希望于知道一切真相的特情处，寄希望于强大的盛安。
    盛安轻轻点头。
    倒计时：3小时。
    宋林威站在盛安另一边，手上的平板不断收到实时消息，他的手指捏着笔，指尖泛白——
    “情况越来越糟糕，制氧量供不上消耗，很多有旧伤或身体不好的人都已倒下，三个小时后，这种情况将会呈指数增长，健康的普通人以及低级异能者也会陆陆续续倒下。”
    顿了顿，他补充：“小希他们这样的新人类适应度高一些，在低氧环境可以生存，但无氧环境同样接受不了。”
    盛安没说话，祁凌雾也安静地站着。
    李鑫暴躁地抓了抓金属脑壳，“我变成钢铁人不需要氧气罐，但其他人需要啊，盛姐，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三个小时后，他们这些异能等级高的人不会出事。
    但其他人呢？
    这个世界剩下的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以及低级异能者。
    楼明危看着盛安的脸，小心翼翼开口：“盛姐……你想到办法了吗？”
    宋林威长叹口气：“消息上报给研究院，他们刚刚结合所有信息，只得出一个结论——郝敬业也没有解决办法，他只是将自己能做的全都做了，盛姐带回的消息很重要，却不是解决碎片的根本办法。”
    愁绪染上所有人眉心。
    顾千生和向菡霜同时揉了揉太阳穴。
    盛安的目光远眺，冰已经融化了一半，到处泥泞，焦黑的土地看起来压抑，带着猩红的暗黑天空更让人绝望。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人类文明即将断在他们这一代，永久消失。
    他们祖祖辈辈在星球上的痕迹，都将随着星球一起离去。
    盛安扭头：“李老和基地长怎么说？”
    宋林威：“李老说他负责安排人类，其他都交给你，与碎片相关的一切他都配合。基地长半个小时前勉强有了意识，只说‘一切交给盛安’……”
    所以……
    决定与压力，都在盛安。
    盛安的肩膀突然变得无力，垂下头时，一贯上扬的丹凤眼下垂，额间碎发凌乱，整个人都变得颓废。
    三个小时过去，她已不是刚出碎片的糟糕状态，但看起来却比那时候更消沉。
    她缓缓开口——
    “我们和碎片谈判，再重开一次吧。”
    第319章 交易成立
    话音落地，全员沉默。
    祁凌雾：“好。”
    这一声仿佛唤回其他人意识，所有人从恍惚中回过神，猛地清醒过来。
    宋林威扯了扯嘴角，笑得艰难：“好……”
    柯佳雪有些想哭，却还是立刻点点头，声音哽咽：“嗯，我们重开，再来一次我们肯定赢。”
    怎么可能！
    再来一次，碎片只会更强，他们这一世没能坚持到第一个春天，下一世就只会活得更短……
    重开一次，宣告这一世的全部努力失败。
    而这一世暴露给碎片的秘密——郝敬业属于人类的一面、黑土地空间，乃至秦老头和盛安，恐怕都会被碎片先下手为强。
    重开这个b计划，并不合适。
    向菡霜想说——我们这一世已经是最好的情况，是上一世的努力，是秦轩、郝敬业、秋雨等人用性命换来的真相，这是最后的机会。
    世界重开需要碎片的力量，也就会被碎片干扰。
    上一次重开，他们以为是m的异能阻拦，导致记忆不全，现在已经知道真相，不是m，是操控m的碎片。
    他们要用碎片力量，就会被碎片影响。
    这一世勉强保留2年记忆，碎片更强了，在重开过程中与碎片博弈时，它还会让他们拥有两年记忆吗？
    向菡霜想说的很多。
    可是张了张嘴，这些话又全部咽下去，向菡霜轻轻点头：
    “好，我们和碎片谈判，如果能带着更多记忆重开，我们已知晓全部真相，就有更多的时间思考解决办法。”
    她能想到的，盛安他们想不到吗？
    可是，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呀！
    销毁做不到，埋入地下没用，就算是送到外太空，它也能再回来。
    最初的碎片能量那般虚弱，它也能更改陨石轨道，落在他们的世界，如今的碎片已有庞大能量，可以摧毁世界，它还能回不来？
    所有的路都绝了。
    没有选择。
    盛安做了决定，他们作为的特情处一员，将无条件支持。
    所有人都点头同意。
    *
    他们又站在了碎片面前。
    碎片蛋依旧保留着一个缺口，银白色上的一块漆黑格外显眼，里面彷佛深渊，摄人心魄。
    上面的红色纹路如同血管，流动的血液十分清晰。
    它没有说话，没有表情，但他们能看出来——
    它心情不错。
    盛安轻嘲一声：“怪不得你变得如此冷静，也不着急夺回碎片，甚至没有制造更多的异种出来……你知道我会来找你，对不对？”
    碎片没有反应，仿佛没听到一般。
    盛安站在它的前面，表情依旧平静，声音不变：
    “我把碎片还给你，你让我们重开一次，保留记忆，我们再战一场，人类至少还有三个小时以上的时间，而你也会再拥有更多的能量，没有其他损失，不是吗？”
    碎片依旧没有反应。
    它宛如一个死物，始终无动于衷。
    实验室变得安静，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