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瑺胖脸之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急忙摇头:“谣言,都是谣言,本官只忠于陛下,忠于大明,一颗忠心天日可表,怎么可能与陈...御史走到一起,绝对是谣言。”
“哦~”
陈堪口中拖出长长的尾音,随后淡然的点点头:“那看来是本侯的消息有误,不过茹大人,空穴未必来风,您高居兵部尚书之位,难免受到小人中伤,平日里还须谨慎才是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下朝之后,本官一定严查,本官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竟敢中伤朝堂重臣。”
茹瑺的胖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说完之后还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陈堪没有多少,茹瑺是一个投机派陈堪早就知道。
如今面对自己的敲打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可能也是察觉到了什么风向。
但是不重要。
陈堪此次回京不是为了清洗朝堂拨乱反正,他也没这个能力,那些事情还是交给藏在幕后的人来做。
他今天要做的事情,就是闯祸试探朱棣的态度,再顺便求个赦免陈洽的恩典,其他事情和他无关。
御道很长,长到一些人永远没资格踏进奉天殿的大门。
御道又很短,短到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陈堪已经走进了大殿中央。
朱棣身着龙袍的样子,像极了九天之上的神祗,只需要往龙椅上一坐,便有数不清的人以听他的调遣为荣。
陈堪静静的站在勋贵队列之中打量着朱棣,朱棣的变化很大,刚登基的时候,在朝会上他还会有情绪表露,但现在,他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的样子,已经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似是有所感应,他朝着陈堪所在的方向投来轻轻一瞥。
但也只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似乎陈堪的回归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下方文武官员的站位也发生了一些变化,首先是文官这一列,方孝孺的位置被一个胖胖的身影取代。
而且这个胖子还坐在凳子上,胖子自然是大明的太子殿下朱高炽。
他身体肥胖,朱棣恩宠他可以坐着上朝。
武将勋贵那边空出来好几个位置,第一个位置本该是曹国公李景隆的,紧接着是朱能和丘福两位大将军的位置。
但今日李景隆屈居第三,朱高煦站在首位,朱高燧紧随其后。
文臣武将的队列都变成了皇子,大有一副要分庭抗礼的意思。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一旁的大太监扯着公鸭嗓,照例喊出了每天都会喊出的开场白。
吏部尚书方孝孺下狱,率先站出来奏事的便是礼部尚书宋礼。
宋礼走到大殿中央,恭敬的献上自己的奏折朗声道:“臣有本奏。”
朱棣面无表情道:“奏来!”
宋礼道:“陛下,礼部收到来自北元的国书一封,要求我大明立即释放北元大汗本施雅里,同时,北元派出的使臣如今业已过了大同府,此事如何处理,还请陛下示下。”
听完宋礼的话,朱棣慢条斯理的说道:“阿鲁台的使臣不是还没到嘛,急什么,等他们到了再谈不迟,还有其他事情吗?”
“有!”
宋礼应了一声,继续说道:“瓦剌部业有国书送至,言瓦剌部愿迎回蒙古大汗,以正草原正宗,还请大明大皇帝陛下应允。”
朱棣深吸一口气,淡淡的问道:“瓦剌部的使臣进京了?”
“还没有。”
“那就等瓦剌部使臣抵京,届时一块儿论了。”
“谨遵圣令!”
宋礼的奏事并未持续多长时间,毕竟朝堂上论的事情,其结果早就已经决定好了。
所以朝会就不是用来处理政事的,而是用来宣告天下或者朝争的。
宋礼奏完,紧接着是蹇义,茹瑺.....
朝臣们奏事,陈堪便靠在柱子上呼呼大睡。
主要是朝臣奏事像是老妈妈裹脚布,又臭又长,还非常具有催眠效果。
只要是上朝,陈堪就没有不打瞌睡的时候。
有时候他都怀疑他的命格是不是和奉天大殿的风水犯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奏事的朝臣也换了一个又一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朝堂上的气氛似乎变得微妙起来,除了奏事的声音之外,便没了其他的声音,所有人都很沉默。
这样的在往日里近乎菜市场一般的朝会上,基本上很难出现。
终于,随着工部的官员奏完北京城的建造进度以后,整座大殿便彻底陷入了沉寂。
朱棣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都察院一眼,随后淡淡的问道:“诸卿,可还有本奏?”
朱棣的话音刚落,都察院的阵营里便站出一个年轻的御史朝朱棣拱手道:“陛下,臣督察员御史杨应,欲弹劾一人。”
此言一出,大殿之中的气氛顿时为之一震。
没法子,这些人日子被都察院弹劾的官员全都丢了官职,效率高得不要太离谱。
朝臣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实在是怕了啊。
这些都察院的御史比狗都难缠,就连随地吐痰这种事情也要再陛下告个状,谁能不怕?
朱棣也正经了一点,问道:“哦,爱卿要弹劾谁?”
杨应在大殿中扫视了一圈,被他目光注视过的朝臣顿时将头压低了一些,生怕自己成为那个即将被弹劾的人。
片刻后,杨应的目光停留在勋贵队列之中,更准确的来说,是停在了靠着柱子呼呼大睡的陈堪身上。
注意到陈堪竟然在睡觉,杨应的脸上顿时露出不忿之色,随后朝朱棣拱手道:“陛下,微臣要弹劾的人,便是靖海侯陈堪!”
杨应此言一出,朝臣们顿时哗然,但哗然之后,便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朱棣也来了兴趣,问道:“杨爱卿,据朕所知,靖海侯今日才回到京师,似乎没有什么过错吧,不知杨爱卿要弹劾他什么呢?”
朱棣和杨应的对话吵醒了大睡中的陈堪,陈堪揉揉惺忪的睡眼,咕哝道:“终于开始了吗?”
是的,陈堪之所以来参加朝会,等的便是这一刻。
他毫不在意的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走出人群,笑问道:“听说杨御史要弹劾本侯?”
杨应嫌恶的看了陈堪一眼,没有搭理陈堪,转头朝朱棣拱手道:“陛下,臣弹劾靖海侯陈堪大罪三宗,小罪十一宗,宗宗皆有真凭实据。”
“哦?”
朱棣惊诧了一下,随后坐直了身子,慢条斯理道:“既然都有真凭实据,那便奏来吧。”
得到朱棣的应允之后,杨应拱手道:“靖海侯之罪一、镇守边疆之大将未得诏令私自回京,此乃不敬皇权之大罪.其二、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呼呼大睡,此乃蔑视君父之大罪。其三、靖海侯乃是罪臣方孝孺之徒,手握军权的大将与朝臣勾结,此乃结党营私之大罪,有谋反之嫌......”
杨应洋洋洒洒的细数了陈堪所犯下的罪名,包括但不限于谋反,结党,擅起边衅,剑履上殿不敬君父......
反正陈堪听完都觉得如果朱棣不诛自己九族,那绝逼是有内幕。
哦!
陈堪是朱棣的女婿,妻三族诛不了,那就诛六族。
朱棣静静的听完杨应的弹劾,随后淡淡的问道:“杨爱卿说这些都有真凭实据?”
杨应脸上一喜,随后恭声道:“回陛下,确有真凭实据。”
“既然有,那便呈上来吧!”
朱棣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色彩,但都察院的一群御史却是无一例外的眼中露出狂喜之色。
片刻后,陈瑛出列,将所谓的证据呈到朱棣手中。
这所谓的证据,自然便是陈堪和方孝孺之间的书信往来。
至于未得诏令回京,剑履上殿,在朝堂上呼呼大睡,这些事情不用证据,陈堪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过光靠这些是搬不倒陈堪的,必须坐实方孝孺和陈堪结党营私甚至意图谋反,才有可能把陈堪拉下水。
陈瑛能搞到自己和方孝孺之间来往的信件,陈堪并不奇怪。
毕竟如今方孝孺入狱了,虽然没有被抄家,但是宅子肯定被查了又查。
方孝孺又是个方正君子,从来没有烧毁信件的习惯,所以被他们找到也不稀奇。
他倒是要看看,陈瑛准备怎么用他和方孝孺来往的信件扳倒他。
朱棣接过那些信,随后便翻开一封一封看了起来。
很快,朱棣将信件看完,朝陈瑛问道:“你们都察院怎么凭借这些信件断定靖海侯欲要勾结方孝孺谋反的?”
来了。
陈瑛面色一喜,他不怕朱棣问,就怕朱棣不问。
他沉思片刻,拱手道:“回陛下,靖海侯与罪臣方孝孺来往的信件之中,记录了靖海侯在北京之时曾数度讨要兵刃铠甲和粮食等物资。
众所周知,留守北京的将士只有五千人,而北京截留的税收也完全足够这五千人的装备。
靖海侯在满员着甲的情况下,依旧靠着方孝孺是他老师的关系,强行从兵部讨要了足以装备两千人的辎重,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若非意图谋反,他讨要这些辎重作何用?”
第四百章 殴打朝廷命官
“扑哧~”
“哈哈哈哈~”
陈瑛的话音刚落,陈堪忽然大笑出声,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他还以为陈瑛会怎么给他定罪呢,不曾想竟然是这样。
没错,他在信中确实请求方孝孺给兵部施压,让兵部尽快将那些装备拨给他。
但那些装备用在哪里了,朱棣可是清清楚楚。
第3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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