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松手查看,周景元紧了力道,笑着问她:“这么好奇?”
“是什么?”
“猜猜看。”
梁昳任由他拉着手带进电梯,专心感受手掌下的质感,挤压间,有细碎的脆响。她越发疑惑,低头看两手之间的缝隙,甚至在彼此的桎梏中轻轻扭动了手掌。
周景元笑着松了力道。
梁昳摊开来看,手心里多了一粒糖,炫彩玻璃纸包装的水果硬糖。
她拆开来填进嘴里,抿一抿,香甜的橙子味道顿时在口腔中漫开。
“橙子味儿?”周景元闻到了。
“你不知道?”
“出门前随手从家里的糖果盘拿的。”
“家里谁爱吃糖吗?”
“从爷爷奶奶那一辈传下来的待客之道,家里的糖果盘里总会备着些糖果饼干,以备客人上门时招待用。”即便通讯发达的现在,上门的客人会提前知会一声,但周家还是一直保留着这样传统。有时,糖果盘里的糖果饼干被景星或者意乔吃了,总有人隔天买来补上,以至周家茶几上的糖果盘常年不空。
梁昳的脑海中顿时有了画面。
从网上生鲜超市下单的食材已经送到了门口,周景元按了指纹解锁,让梁昳先进家门,自己则左右手各拎一只装得满满的大口袋提进来,放到玄关的地板上。随后,他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摆在梁昳脚边。
梁昳换好拖鞋,刚直起腰来就被人一把箍进怀里。
“怎么了?”借力站稳的人笑着问他,嘴里的糖在齿间磕出轻响。
周景元松开她,视线落到她脸上,倒映在如水般清澈的黑眸中。
“累了?”梁昳伸手抚他的脸,胸前的项链跟着轻轻晃了晃。
那粒圆珍珠跟她的眼睛一样,耀得周景元心慌。短暂的凝望里,周景元按住作祟的珍珠,连带捂住的还有梁昳的心跳。
他人欺得近,影子压下来,吻也跌下来。
呼吸间全是水果糖的甜香,他忍不住,也想尝一点味道。含化成小小一粒的糖果被卷起,裹至舌尖,他吮到的不仅仅只有柑橘。
还有属于眼前人的味道。
“好甜。”他悄声道。
被扪住心跳的人昏蒙蒙的,只觉出自己挨在他脸上的手心里全是汗。
“糖哪有不甜的。”她含糊回应,也撤开泛潮的手掌。
周景元握住她指尖,不准她缩,复又贴上她的唇,一丝笑从唇间溢出:“我说你。”
从来没有人形容过梁昳“甜”,即便是过往的追求者和前男友评价她都难得统一的一句——不黏糊。以前,她尚且能理解为是对她独立的褒扬,现在把自己摘出来,客观评判,才真正读懂其中的含义。失了小女儿情态的娇柔与依赖,让一部分异性很难产生强烈的保护欲和征服感。
然而,周景元却说她甜。也许正是浓情蜜意的当头,有色令智昏的嫌疑,她睁眼求证他的瞬间,被抓个正着。
他再认真不过的神色,撤开半指的距离,笑着问她:“不信?”
“不信你自己尝尝。”
唇再一次贴上来,像是迫切的证明,以隆重的、强烈的方式。即便拽紧周景元的运动夹克,梁昳的脚依然稳不住重心,堪堪移了步。
“哗啦”一声,塑料袋被踩压的响动。两人分开,不约而同瞥一眼脚下的购物袋,又一齐笑起来。
梁昳拍他一记,意味不言自明。
周景元眉毛一挑,贴在她耳际:“好几天没亲到。”
梁昳一把推开他,边脱大衣边催:“先做饭,我快饿死了。”
周景元看她染上绯色的耳垂,印证了自己的猜想,顽劣一笑:“你也想我了,对不对?”
说完,他拎起塑料袋跑向厨房,留下梁昳站在玄关远远瞪他,几分无奈地笑。
梁昳在厨房里帮不上多少大忙,周景元手起刀落剁好半只鸡的时间,她只剥了一头蒜。蒜瓣洗过,一粒粒沾着水,被她放在小碗里递给大厨。
周景元挑了几瓣,跟备好的料头一起扔进锅里,再下板栗和鸡一起焖。等锅开的时候,他转身去处理腌好的排骨,扑上薄薄一层淀粉,扔进锅里炸成金黄色,捞起来沥油的空档,问梁昳:“要不要多加一点辣?”
“要!”梁昳站在水槽前点头。
周景元笑,多洗了两只小米辣,跟青椒、蒜瓣一起全部切成碎末。
“我想要一盘青菜,不辣的。”
“白菜苔?”周景元翻了翻塑料袋里的绿叶蔬菜,征询她的意见。
“可以水煮吗?”
“怕我太累?”周景元打趣她。
梁昳白他一眼:“怕吃太油。”
周景元朗声笑起来,要她出去歇一会儿看看电视什么的。
梁昳也就不在厨房流连,去了客厅。
天阴沉一整日,这会儿刚擦黑,已经是满城灯火。悦溪湖跟天连成一片,幽暗昏沉,只有岸边零星的路灯远远地发出些微亮光。高楼大厦,千户万家,灯火闪烁,衬得湖越发幽静,也衬得那零散的灯光越发微弱、孤独。
梁昳安安静静地数着楼宇窗洞发出的亮光,仔细去辨那些玻璃窗里和窗帘后的人家,连周景元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也浑然未觉。
周景元看她环臂站在落地窗前,像极了她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样子,清清冷冷,形单影只。
他靠近,从身后完完全全地拢住她,像第一次就想做的那样,唇贴上她的额角,轻轻道:“可惜今天没有落日。”
“有别的。”梁昳笑,手掌覆上他的手背。
“有什么?”
“万家灯火。”梁昳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他看。
周景元顺着她指的方向去看,往常从不会留意的寻常人家,今天却格外醒目。别无他意,只是因为他好奇,好奇梁昳:“看到了什么?”
梁昳摇摇头:“想看一看那些窗户后面的人家在做什么,可是转念一想,我不就在窗后面吗?他们大概也跟我一样。只是,不知道会不会也有人像我一样在窗户边好奇。”
“一定有。”周景元认真答她。
“那我可以告诉他们——”落地窗上映着梁昳浅浅的微笑,“别看了,这户人可无聊了,在发呆呢!”
“真的吗?”周景元将人揽到左臂,右手抚上她的左脸,捧起来,他顶住她的额头,蹭了蹭她的鼻尖,笑,“这家人并不是无事可做的。”
吻轧下来,他用嘴唇衔她的,去抿也去含,温热的触感提醒他,梁昳不是孤单一个人。周景元揽抱住她,双手一托将人抱起来。
梁昳猝不及防,双脚离地的瞬间,双肘撑在他肩上,低呼:“快放我下来。”
“不放。”
梁昳挣了挣,周景元抱得更紧了。她双手去揉他 的耳垂,威胁般捏了捏:“放不放?”
“不放。”
梁昳一口咬在他的耳垂上,周景元不防,本能往后退,结果抱着人齐齐跌进沙发。
他皱了皱眉头,趴在他怀里的人挣扎着就要起来,却被他一把箍住。
“摔到哪儿了?”梁昳问,“让我看看。”
周景元拎起她脖子上的细线,扯出那枚珍珠来,苦笑道:“它硌到我的心了。”
梁昳一边笑他“夸张”,一边坐起来解项链,结果被头发缠住,怎么也取不下来。
周景元凑过来,替她拨开披散的头发,一点点将纠缠的那一股仔细抽出来。链条从发丝间松懈下来,落入梁昳的掌心。
她一只手攥着项链,一只手重新将头发捋至肩后,黑色的发梢落在黑色的打底羊毛衫上,半张侧脸却白到发光,像她掌心里那颗珍珠。
周景元俯身吻上她的侧脸,吻上她殷红的唇角和漂亮的下颌,直至辗转含住她的耳垂。听见梁昳重重吸了口气,他闷闷地笑出声来:“以牙还牙。”
以牙还牙到变本加厉只有不足五公分的距离,呼吸的热气滑过脖颈,落在更令人心痒难耐的锁骨上。
梁昳残存的理智提醒他:“窗帘没拉……”
“正好让他们看看窗户后面的人在做什么。”周景元浑不在意。
梁昳到底没他豁得出去,缠绵间堪堪摇头:“不要……”
周景元吻回她唇边,微微急促的呼吸,问她:“我去拉窗帘?”
梁昳笑,轻轻蹭过他的嘴角:“我真的饿了。”
周景元叹一口气,起身往厨房走,还没到又折返回来,哗啦一下把落地窗的纱帘拉上了。
梁昳没忍住,捂着脸笑倒在沙发上。
如果说上次周景元在梁昳家帮厨的黑胡椒牛肉粒和青菜豆腐汤只是稍显身手的话,今晚的板栗红烧鸡、蒜香排骨和白灼菜苔则彻底让梁昳收回了曾经加诸他身上的各种关于“纨绔子弟”和“厂二代少爷”的标签。
“早知道这么容易扭转初印象,我见你第一面就该给你做顿饭。”周景元拎了一瓶山楂汁,开了盖给梁昳倒一杯。
“第一面?”梁昳笑,“你不给我下毒就不错了。”
周景元想起当时咬牙切齿的场面,也笑:“你胆子真大,一个人就敢闯工厂,也是运气好碰到了我。”他的话绝不是单纯吓她,如今回头看,连他都有些后怕,“万一误入黑工厂,别说段小静了,连你都有去无回。”
“知道了。”梁昳难得乖顺地点头。
“下次这种事情叫上我。”
“还有下次啊?”梁昳可不想。
“没有最好。以后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叫我。”见梁昳一晚上的筷子都是朝板栗伸的,周景元夹出好多颗来,堆到她碗里,补充道,“随时。”
第53章 落日第两百五十七秒
饭后,周景元把锅碗筷碟通通塞进洗碗机,回到客厅看时间不算晚,问梁昳:“要不要玩游戏?”
梁昳回微信的档口,头也没抬:“两个人玩什么游戏?”
周景元从电视柜抽屉里拿出一套 switch,插上电源,连接电视屏,拿着手柄走到梁昳身边坐下:“玩这个怎么样?”
梁昳看他递来的手柄,放下手机,问:“什么?超级玛丽?”
“可以呀。”
“好长时间没玩了,都不会了。”梁昳有些抗拒。
“上下左右操控就行,很简单。”周景元调出界面,“或者挑一款别的游戏?”
落日六百秒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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