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样。”李纯渊几乎无法跟徐奕则沟通,“新皇并不是那般咄咄逼人的人,他为人仁慈,施行的是仁政,可你所作所为,全然不像。”
“仁政?我看是怂吧。”徐奕则真是被气得没话可说,“那你说说,他施行仁政,有人买账吗?有成功吗?底下的人服他吗?”
对方用洁白的牙齿咬住了自己薄薄的唇,一双丹凤眼瞪着他,像是一只外强中干的老虎。
所以徐奕则才不怕他。
“你有本事咬我,没本事就不要老是打扰我扮演皇帝。”徐奕则自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对方骗他一直做这个皇帝,他也是认了,为何对方却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改变自己?
他不想要演到最后,连自己都不是了。
“我不是让你变成他,我只是在说,你这样做很危险,朝中上下都在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你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万劫不复,到时,我该如何保你?”
“那便不要操这心了。”徐奕则冷声道,眼眸中透着浓稠的冷意,像要将面对的人冻成一座冰雕才肯罢休。“我又不是你的夫君,你管我做什么,我该死死,该活活,放心,即便我死了,你也不一定会死。”
李纯渊是李太尉的长子,即便新皇倒了,李纯渊也绝对不会跟着一块倒。
说完这话,也不知是不是徐奕则的错觉,他竟是觉得眼前的李纯渊瞪着眼睛,竟是像要哭了。
但恍然一下,李纯渊果然是未曾哭的。
他不免心中叹息:自己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这么坚韧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哭呢?
但刚刚稍微流露出的脆弱,到底还是令徐奕则有点心软,他咬了咬牙,“我等会要见车稷,安抚他下,你……便先回宫呆着吧,若无事,我们还是先别见面了。”
说完这话,他转身便打算走。
身后的人,久久没有开口,但徐奕则却觉得,如芒在背,令他全身都不舒坦。
但这一定都是他的错觉。
*
龙乾宫。
车稷跪坐在地上,有些战战兢兢,心中忐忑,实在是不知在发生了殿上之事,皇帝又亲自只召见他一人,是个什么意思。
已经亲自见过现在皇帝的喜怒无常,车稷作为徐国的老臣,也实在是不知道徐奕则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爱卿跪着做什么,先坐吧。”徐奕则淡淡地笑了下,示意旁边的御前太监为他搬了个椅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椅子不偏不倚地就在火炉旁。
“如今天冷,想来车爱卿年纪大了,不能着凉,若是感染了风寒,可视真正不好了。”徐奕则笑着打趣,解释了下安排对方在火炉旁的原因。
“多谢陛下……”车稷哆哆嗦嗦地坐在了火炉旁,只觉得身侧烫手、烫脚、烫肚子、烫大腿,处处受制。
他伸出宽大的袖口,用手背擦了擦自己额前的汗水。
“还冷着做什么,倒茶。”
“是。”御前太监也实在不知如今的徐奕则打算做什么,他作为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如今却是一点也猜不到皇帝的心思,当真是丢他们太监的脸。
他满脸苦恼地给车稷大人倒了杯水,因为郁闷,表情没有端住,硬生生给了车稷大人更大的压力。
于是,手指又下意识地擦了把汗,车稷下意识地去拿那倒好的茶,抿了一小口,烫的嘴都快要坏了。
“咳咳,咳咳咳……”车稷还呛到了,他呛得满脸通红,几乎喘不过气,这年迈的身躯是根本就支撑不住啊。
“车爱卿何必这般着急?”徐奕则想了下,由于不知这御前太监的名字,直接对着他吩咐道:“你,给车爱卿再加点碳吧。”
“……是。”御前太监彭海清欲哭无泪。看,现在皇帝是连杂家的名字也想不起来了。
因为苦恼,手中的碳火,又不免多加了些。
车稷那是坐立不安,汗水如豆大一般的水珠从脑门淌下,将他的衣襟浸湿。
“今日之事,车爱卿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徐奕则微微一笑,用一种极其敷衍的态度安抚了一句。
御前太监彭海清以及御使大夫车稷都心中碎碎念:陛下哪里有半点抱歉的态度,当然他们也不敢要皇帝真的与他们道歉也就对了。
“自然自然。”车稷又伸出宽大的袖袍再度擦了擦汗。
徐奕则顺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他却是没有喝,只是放在了一边,仍由热茶之上热气袅袅。
“只是这奏折之事,理应精简了说,说到实处,这样朕才能效率高些,您说是不是,拽那些华丽的辞藻,又有何用?”
“是,陛下教训的是。”
车稷简直欲哭无泪,他平时卖弄学问也习惯了,哪知道这事还能被拿出来做文章?
就是不知道皇帝这是借题发挥还是心血来潮了。
若是借题发挥……
车稷心头一跳,那他向摄政王送礼的事,莫不是已经被发现了?
他越想越多,越想越多,然后一屁股就从椅子上滑落了下去双手趴在地面上,哭喊道。
“陛下——!
臣一心为您啊,先皇在世之时,老臣一直殚精竭虑是,死而后已啊,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徐奕则把玩了一下茶沿,挑了挑眉眼,依旧还是微笑的表情,却无端生出一分西伯国的冷意。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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