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时外面已经大变样。奥赫恩发现，头顶变成了银黑色的汪洋大海，海中还能看到一些幅员辽阔的风暴眼，以及层峦重叠如高墙的巨浪，以及星星点点的岛屿。
    黄道星的底部同样是银黑两色的海。这是一个被海洋包裹起来的空间。
    强气流冲击得高塔里呜呜作响，带起众多锋利碎屑，让奥赫恩的岩石躯体都出现了许多划痕和白印。
    死气已经消失无踪。
    “欢迎来到磁海。”商人向它介绍道：“这里是磁体的宇宙，也是我们的产业基地之一。与虚宙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空间。”
    “现在我宣布，奥赫恩，你将作为这颗星体的负责人，继续维持它的运转。这次你不再是役卒身份，而是这颗星的管辖者，你愿意承担这个使命吗？”奥赫恩指了指自己：“我？管这颗黄道星？”
    “对。”商人说：“你熟悉这里，你对秩影的培养极具开创性和价值，你的品格和特质都很符合我们的倾向。这里交给你，我相信上面也能放心。”它又看向影魔和巨魔：“至于你们两位，可以留在这里继续工作，也可以选择去外面。我们在这边的产业包括挖掘和精炼磁体，建造和维修磁船，铸造岛屿等等。当然，你们不再是传统的役卒，而是我们的工人，只是在虚宙那边星轨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之前，还请留在这边。”柯西：“我留下。”哇嘎：“我也留这里，熟悉。”
    “没问题，尊重你们的选择。两位与奥赫恩一起，也会更加稳定。至于如何安顿这颗星体上的数万役卒，我也需要你们的建议……”
    “等一下。”奥赫恩打断道：“商人，你到底是谁？你们是谁？我们总得知道，是谁帮了我们，我们又是替谁在工作吧？”
    “哦，这是我疏忽了。”商人笑了一声：“我们是尧神大人麾下的尧族，这里是我们所开荒的外宇宙之一。最近我方正和星轨开战。遵照尧神大人的指示，为减少不必要的死亡和牺牲，所以将诸位从星轨送到这边安置。”
    “尧族？”奥赫恩一脸茫然：“这是哪个种族？”影魔柯西则听得一阵激动：“你们对星轨开战了吗？太好了！如果是那位尧神的话，星轨这回终于要吃大亏了！”巨魔哇嘎也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难怪有这样的能力……是尧族啊，外界传言还是太保守。”奥赫恩摸不着头脑：“怎么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吗？”巨魔告诉它：“你来这里太早，又沉迷于力量训练和角斗，不知道也正常。”
    “尧族是超脱者尧神先生所掌管的文明，他们比较特殊，有些像是那些古老星主，很少露面。我们巨魔一族不少都加入了尧族，尧族不怎么看种族等阶，只要有一技之长都有机会加入，不过遇到他们得有一点运气。”
    “怎么说呢，尧神是那种心情好起会赏赐恶魔，心情不好连天灾都会暴打……不过其强大实力毋庸置疑。”
    “注意用词！”柯西看了一眼商人，赶紧纠正道：“尧族光是那些卫星，就已经非常恐怖。我被抓到这里之前就听说过，尧族卫星不仅能进入地狱，还能飞入天堂，现在看来早已进入外宇宙……遇到尧族，这次我们运气的确很好。”奥赫恩恍然。
    尧神原来是一名超脱者。它不由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尧神和星官单挑，谁比较强？如果能看到祂们角斗就好了。”
    “……”商人浑身缓缓扭曲，变成了一只背着包的直立小熊猫。
    “你是咒虫！”奥赫恩震惊：“咒虫的上限这么高？”
    “这都是借助了卫星大人的力量。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尧族的智虫，欢迎大家加入。”智虫咧嘴笑道：“奥赫恩，跟我去拜见尧神大人吧，向尧神大人陈述你们的情况。”
    “好。”空中出现了一道光，将奥赫恩和智虫吸附到了一颗红色亮星上。
    这让奥赫恩第一次看到了的全貌。它是一座圆形的浮空城，由一层一层的墙垣和道路组成。
    周围还有着其他星体，有的像是一个十字，有的如同一张弓，有的像某种方形容器……数十颗黄道星悬停在空中。
    在它们之上，则是两个体量远超三等星的空中巨物。一个形如车轮，一个犹如某种有着长杆的巨碾。
    看起来像是二等星。奥赫恩问旁边的咒虫：“尧神先生，真的觉得我们这些役卒很重要吗？”
    “当然。”智虫说：“没有你们，黄道星就只是一座荒废的遗迹。没有体力和脑力劳动者，没有你们的建造和思考赋予，堆砌再多再大的奇观建筑，也不过是重复的死物而已。”
    “或许对于星轨来说，你们是耗材。但对尧神大人而言，你们是珍宝。”奥赫恩对这位素未蒙面的超脱者非常好奇。
    为什么祂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呢？不过，奥赫恩最关心的还是之前的那件事。
    “能不能透露一下，尧神和星官单挑，谁比较强？”
    “……”这一句让智虫只能挠头。脚下的红色星星忽然发声音。【这个我来回答你，一对一尧神必胜无疑。】【我就是星官。】
    “原来尧族有星官！你和尧神打过吗？怎么样？和超脱者对决很艰难吧？”奥赫恩不由兴奋。
    第1083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长夜无声，陆尧双眼牢牢盯着屏幕。对山势阱正式发动轰炸的一个小时后，终于得到了确切反馈。
    四则星体说：“老大，按照造物主给的通道，我进入星轨附近收集信号，然后转发给白骑士和雪花进行处理。当地信号收发频率异常高，是外围三等星区域的一千倍以上，但这些信号都被死死封锁在了内围，无法完整传出。应该是出现了极其严重的问题，导致猎户座花费大力气封锁消息。”
    “耗费了不少时间，我们将加密的信号组解析和破译，星轨情况如下。”
    “大范围的山势阱被摧毁，星轨紧急将所有山势阱分割成三个区域，用三等星进行了隔离。其中一个区域遭到毁灭性打击，里面绝大多数储备能量都被引爆，第二区域则受第一区域辐射影响，有部分损伤和连锁反应。仅第三区域完好。”四则星体陈述道：“星轨发布了三条高权限指令，第一优先级指令是封锁消息，第二优先级指令是停掉不必要的二等星，最后一个指令是清查原因。”
    “经过它们查证，确认双子座一等星严重损伤，二等星、和炸毁，另有7颗二等星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此番我方的集中轰炸，造成了星轨二等星总计27颗失效或陷入休眠。”
    “对三等星的影响还要后续才能获取，因为外围信息具有延后性，这也是信息封锁的结果。”陆尧心里稍微松了一下。
    这次突击造成了星轨三分之一的力量折损，给猎户座实实在在上了压力。
    不久后，尧族三名潜伏者也陆续返回。海折策反了三等星的役卒，已经事实控制了那颗星体。
    这位孽者汇报说：“神，在四则星体大人的帮助下，我清除了上的异己，将它们收编。通过世界石和训练让它们保持战力和动力，随时可以让它们所有人停工，从而让无法运转。”
    “只要您一声下令，它们能带动整个星体对其他黄道星发起同归于尽的撞击。这种操作只要能集合大多数秩子，就能做到。”雷厉风行的狠辣手段，符合这位深渊指挥官的风格。
    另一个潜入者旧疆，则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这位律妖悬浮在四则星体上方，头上冒出一个笑脸符号：“尧神先生，容我向您汇报一个好消息。在5颗三等星中，我团结了同族的律妖们，总数超过了1000名，大家得知尧族出手都非常振奋。只要您下达命令，它们就会群起响应。”
    “律妖的律符是无法被屏蔽的，它们到黄道星后偷偷制作了一点防身。需要时它们使用律符影响整个星体的运转，让它失效。”陆尧看得点头。
    这个也不错。最后一个潜入者智虫却迟迟没有回音。四则星体对此解释说：“老大，智虫那边同时对接了149颗三等星，非常忙碌，应该就快有反馈了。”陆尧惊了。
    海折搞定了1颗黄道星，旧疆布局了5颗，智虫直接上149颗？这是广撒网，愿者上钩？
    “老大，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它效果还挺好的，让我帮忙带了12颗三等星出来，如今停在磁海里。北爪正在检查和进一步地整编它们。”陆尧愕然。
    不是。你还能直接摘星的？怎么不早说！四则星体说：“老大，我也没办法硬拿，星轨本身强度很高，三颗一等星组成的核心体系有着非常立体的防御和预警。”
    “这次山势阱轰炸波及了三等星区域，导致这边大面积断开了星轨连接，进入深度休眠状态。超过20%的三等星休眠，只有极少部分能自给自足。”
    “我能通过律则轨迹推动的，也只有休眠不抵抗的三等星，需要当地的区块秩子不做反抗才行，否则在传输中就会中断。”陆尧恍然。
    还是轰炸成功后的附带成果。但智虫这什么情况？直接游说了12颗星体上的役卒群体？
    这效率也太离谱了。半小时后，智虫姗姗来迟。北爪除去带着它之外，还带了一个块头不小的石像怪过来。
    “尧神大人恕罪，这次是我胆大包天做出了一个激进的判断。”智虫首先跪地认错。
    “我没有请示您就擅自做出了这样的冒险行为……请您责罚。”陆尧觉得还好。
    潜入敌后极度危险，出发前他就特别授予了它们自由裁量权。根据实际情况做出任何决策，都是正常的。
    不过直接薅了12颗三等星回来，这才是陆尧关注的重点。说说情况。
    “是。”智虫这才爬起来，头上显出一行行文字。
    “我调查了总计149颗三等星的役卒生存现状，发现它们都存在同一个巨大困境，补给严重不足。这是星轨的一种策略，让役卒长期处于不可逆的消耗中，从而减少消耗它们的反抗意志。由于星体会约束役卒，所以它们不能使用各种能力，也无法识别道具和他人情况。”
    “在这种持续耗损下，役卒们会变得麻木而沉沦。要么在日复一日重复劳动中彻底被驯化，要么是崩溃后选择成为秩子———但那又会进一步加大消耗，并且遭到更严重压榨，连自我意识都会逐渐被模仿和利用。黄道星对此是乐见其成的。”
    “但在这些星体之中，是例外。这里举办一项叫大力王的赛事，维持着役卒们的活力和希望……”它讲道：“奥赫恩开发出了一条全新路径，培养秩影，通过秩影之间角斗，从而获取对其他区块的影响力和主导权。”
    “除此之外，奥赫恩拥有独特的人格魅力，让其他人愿意相信它和关注它。它有着坚定的目标，那就是保持战斗精神地活下去。这是不论信号层分析还是我的实际接触，都确认的一件事。”
    “因此我斗胆让它管辖，如果能培养出更多的战斗役卒，通过训练培养秩影，就能影响一颗颗三等星，从根基上动摇星轨体系。”这位石像怪虽然能力并不算强，除去拥有【天生神力】，防御面板不错，其他数据面上也就是中等偏上的众神水平。
    但有些作用是面板提现不出来的。得像智虫这样去实地接触，去挖掘才能确定。
    陆尧在石像怪头上打字。你是否愿意接受这个挑战？奥赫恩。
    “我愿意！”石像怪头上浮现出一个挥拳的表情：“我愿意将我掌握的一切都教给所有人，希望每一颗黄道星上的役卒都能去战斗，摆脱星轨的控制。”陆尧说。
    ——很好，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问北爪。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给你解决？
    奥赫恩犹豫了一下：“那个，您会和那个星轨的猎户座单挑吗？”陆尧：“……”这是什么问题。
    陆尧想了想，还是认真地答复。不会。石像怪头上浮现失望的表情：“可惜，我还以为能见到您和它单挑呢，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角斗场。”陆尧哭笑不得。
    这位的确是热爱角斗的战士。陆尧将注意力回到智虫。说说你是怎么影响那么多世界的。
    对这一点，陆尧很好奇。智虫说道：“大人，黄道星和深渊环境有些像。同样是无法逃离的封闭空间，不过黄道星的生存要更加单调和艰难。所以我就想到，先用它们所需要的物资作为切入点，通过世界石和星糖的投放，获得了不少眼线。”
    “这些眼线帮我收集了大量情报。”
    “接着我开始以商人的身份行走，观察里面合适的合作者。利益往来是最简单和直接的方式，通过投放和贩卖，我控制了对星体影响最大的秩子，搬运星体时也就并不困难。”这位在尧族工作多年的咒族说：“就如我最初判断的那样，猎户座对星轨的基层社会，也就是三等星役卒们的生存现状并不关心。它没有制定健全的管理制度和稳定环境，这种自大和傲慢，也让三等星遍布漏洞。”
    “大多数役卒们都在拖延劳作，偷工减料，它们甚至会故意制造出检测不出来、但容易崩溃和损坏的奇观建筑，导致星体内耗持续加剧。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能将各世界搅碎获取能量的三等星，操作的役卒们也经常造成故障和爆炸，同样是一种发泄不满的方式。”
    “庞大的黄道星轨体系中，每一块砖石上都有裂痕，只要我方给出足够的压力，那些裂痕都是致命的。”先让役卒们能活下去看到希望的火苗，它们才会主动开始想办法回应。
    这就是智虫的谋略。先投放物资打入敌后，然后关键时刻策反。只是它也没想到，这次轰炸山势阱效果那么好，要安排各种黄道星撤离，时间根本不够。
    所以智虫优先选择了里面民意基础比较好的12颗，先送到磁海来。智虫提议：“大人，我认为可以推广奥赫恩的办法，我们投放物资，帮助役卒成为秩子，培养训练秩影，切实影响每一颗黄道星的运转和决策。只要役卒们掌握了这种力量，通过星轨本身那些复杂流程就能制造足够多的障碍，这些星体就未必能被调动了。”陆尧觉得这不错。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将那些被压迫的役卒发动起来，它们就是反对猎户座最坚决的战士。
    ——后续你就带奥赫恩来做这事。
    “是，大人。”安排完了这边，陆尧调了一杯热的蜂蜜柚子茶。喝着甜饮，他感觉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工作手机忽然响起。是宋诗宜。陆尧摁下免提。
    “黄老师，现在重叠区的情况有了一个新的转变。”宋诗宜在电话里说：“投放过来的羽人在陆续消失和回撤，猎户座看起来是采取的收缩。根据我们的勘查，发现黄道星轨似乎内部出了问题，外围星体不少都陷入了停止状态。”陆尧心说果然，委员会也盯着超限区。
    宋诗宜又道：“但另一方面，司怪星数量陡然激增，它们强度变得更低，专门在城市郊区和乡村里出没。”陆尧皱眉：“它们在做什么？”
    “送神格。”宋诗宜声音有些苦涩：“它们在随机对普通人派送神格，但这些神格都是自带星神特性，等于补充它们缺乏的劳动力。”
    “这一点新的神格者根本意识不到，我们正在到处排查。”陆尧目光一凝。
    猎户座并不是收缩防守，而是调整了战术，在进一步对实宙施加压力。
    现在比的就是双方哪一边先撑不住转攻为守。
    第1084章 招降司怪星
    电话里，宋诗宜嗓音有些暗哑：“星轨现在选择的投放地，都是人口密集度较低的地方。主要是分散的村庄，远离城市的郊区，还有一些低密度的小型城镇。”
    “那些地方的南天门基建较差。猎户座发现了这一规律，它现在主攻各县城和村镇。当地委员会人手严重不足，要应对这种有着与人互动性极高的事，本身需要大量人力。”
    “非常擅长蛊惑和游说，赠予的神格，让很多人难以拒绝。被我们抓住时，它通查已接触了不少预备役星神。这些人中相当一部分是孤寡老人、残疾人以及青少年，这些群体沟通起来本就困难……他们不少都觉得，这是自己觉醒的天赋，甚至尝试逃跑和躲藏，避免被委员会监管。”
    “从社会面来说，形势变得更加复杂了。”陆尧问：“伪人情况如何？”
    “之前的羽人基本都消失了。稍等，我喉咙有点干。”宋诗宜那边喝了一口水，听筒里传来轻微的吞咽声。
    她继续讲道：“伪人已经完全倾斜成了星神群体。因为有了神格权限，所以对方到底单纯是星神还是伪人，十分难以判断。”
    “目前委员会的方法是，通过对这些新出现、未登记的星神逐个检查。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配合，而且星神大多分散，整个筛查和排除工作进展缓慢。加上司怪星还在继续出没，星神数量其实必定还在增长着。”陆尧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
    伪人战略从羽人调整到了星神。委员会再次被对方拉扯，导致人手高度分散和疲于奔命。
    猎户座的核心战略依旧没变，就是要锁住委员会，让他们在实宙这边无暇他顾。
    陆尧告诉宋诗宜：“现在星轨本身受损严重，根据我的消息……”除去敏感部分，他将自己所获的第一手情报都共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