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后,她发现土豆饼居然没有像平时那样守在门口,她下来后,把院子、厨房和客厅几个地方都找遍了,依旧没见它的身影,不由有些急了。
这时候,林向雪从外头进来,看到她在找土豆饼,便道:“我起床时看到土豆饼从二楼下来,然后进了厨房不知道偷吃了什么东西,之后鬼鬼祟祟从狗洞爬出去了。”
家里为了方便土豆饼出去尿尿拉屎,在靠近蔷薇花的角落弄了个狗洞,刚好够土豆饼一只狗进出,但一般他们在家,它很少从狗洞出去。
白榆知道土豆饼没事,也没那么担心了,但还是很疑惑:“土豆饼很少这个时间出去,也不知道出去做什么,按道理它还没有半岁大,应该还没到找小母狗的年纪。”
林向雪被她这副老母亲的模样给逗笑了:“土豆饼很有灵性,你也不担心那么多,说不定等会儿它就回来了,对了,我能拿点昨晚卤的猪肚给小进吃吗?”
白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小进是谁?”
林向雪:“就是对面连婶子的小儿子,我昨晚工作证不小心掉了,是他帮我捡回来,我看他虽然有点傻,但并不攻击人,大人不理他,小孩子欺负他,看上去挺可怜的,所以想拿点肉给他吃,当做感谢他帮我捡回工作证。”
连婶子的小儿子之前叫连大进,后来脑子烧傻了后,老家那边有个瞎子说他这名字取太大了,命格承受不住,于是改成了小进,白榆不知道其中缘故,所以一时间才没反应过来。
这会儿知道她是要拿给连婶子的小儿子,她唇角抿了抿,最终还是点头:“当然可以,只是你还是不要跟对方走得太近,毕竟不是正常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失去理智,还是小心点为好。”
她本来想告诉林向雪连婶子女儿昨天干的事情,但想想还是作罢。
毕竟对方只是叫江霖扶她一下,并没有明着勾引,连家也过来道过歉,更何况这种事情传出去,对谁都不好,所以她想了想就没对林向雪说。
林向雪也没注意到白榆欲言又止的神色,点头道:“你放心吧,我晓得的,我不会单独跟对方相处,我就是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想起我堂哥,觉得他跟我堂哥一样可怜,所以忍不住多同情对方几分。”
她顶多就是拿点好吃的给对方,其他的她也不会做。
白榆看她有分寸,于是便没有多说什么,吃了早饭,然后把昨晚没煎的芝麻南瓜饼从冰箱里拿出来煎熟,又捞了一铝盒的卤猪肚和猪蹄,带着去上班了。
来到报社,程芳看到她带了吃的过来,高兴得抱住她:“你居然还带了卤猪肚和猪蹄过来,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自从吃过白榆做的栗子糕后,她就从此沉迷在白榆的厨艺中,之后白榆又给她和陈干事带过几次吃的东西,每一样都让她赞不绝口。
这也是她为何把一些消息偷偷告诉白榆的原因,跟魏光宗那下头男比起来,白榆太会做人了。
白榆把芝麻南瓜饼拿出来给她:“这些你和陈干事两人分着吃,卤猪肚和猪蹄我们中午吃饭时再一起吃。”
程芳点头如捣蒜,打开盖子,看到白榆还很贴心给她们准备了牙签,她顿时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她拿起牙签戳了一块芝麻南瓜饼,咬上一口,软糯香甜,带着南瓜的醇香,芝麻的酥脆,加上糯叽叽的口感,简直让人宛若置身云端。
真是太好吃了!
白榆:“你喜欢就好,我把东西搬去新的办公室。”
从今天开始,她就不在这个办公室了,她有独立的办公室。
程芳把整块芝麻南瓜饼吞进肚子,连忙道:“我和你一起把东西搬过去。”
说着她把剩下的芝麻南瓜饼锁到柜子里,生怕被同个办公室的魏光宗给偷吃了。
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她刚想到魏光宗,就见对方从外头走进来。
程芳赶紧搬起一打文件,快速溜了出去。
魏光宗本想跟她打个招呼,谁知程芳溜得比泥鳅还快。
不过他转念一想,现在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他和程芳两个人,程芳却在这个时候避着他。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要避嫌的程度。
想到这,他决定这两天找个时间,把他和程芳两人的关系确定下来,还有让她以后别再跟白榆来往。
白榆那个女人尖酸刻薄,又那么强势的,一点也不讨男人喜欢,程芳要是经常跟她在一起,会很容易被她给带坏的。
没错,他决定选择程芳。
陈干事的家世的确比程芳好不少,但她太矮了,而且一家人都很矮,他担心以后儿子像她那边的人,长成三寸丁就不好了。
他的儿子必须“高人一等”,所以在纠结了几个晚上后,他决定给程芳一个机会——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程芳知道后,肯定会欣喜若狂吧。
白榆和程芳两人搬着文件走了十几分钟才来到新的办公室外面。
白榆环顾了一下周围,跟之前的办公区相比,这个新的办公室实在有点偏,比仓库还要偏一点,平时很少人到这边来。
不过办公室后面是一条不是很宽的河,河水清澈,能一眼看到水底的石头和小鱼,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河两边的芦苇随风摇摆。
再远一些,是种着蔬菜和田地,真是一派自然风光,美不胜收。
白榆笑道:“我挺喜欢这里的,你看对面的风景是不是很美?”
程芳看她没失落,松了口气道:“你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你会觉得这里太偏了。”
白榆作为一个刚进报社的新人,一来就成为扫盲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很多人心里酸得不行,但碍于面子没说出来,今天知道扫盲项目的办公室被分派到这边来,不少人又幸灾乐祸了起来。
有人说办公室这么偏僻,可见章书记也并没有多重视这个项目,毕竟这个项目以前就投入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收效甚微,所以他们觉得白榆就算成了主要负责人,也不过是个空壳司令,以后的发展也到头了。
这些话程芳都不敢告诉白榆,担心她听了后会难过。
白榆:“偏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安静。”
她真的觉得挺好的,顶多就是比别人多走一点路。
但她现在怀孕了,每天多走点路,就当是锻炼身体,更何况在这边工作可以跟何副主任、魏光宗那些辣眼睛的人隔开,她觉得非常好。
“走吧,我们进去吧。”
白榆说着,就要去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在这时,门从里头被人给打开了。
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
白榆定睛一看:“老师傅,是您?”
程芳奇怪道:“咦,你已经见过伍师傅吗?章书记安排伍师傅给你当下手,以后你们两人就一起负责扫盲这个项目。”
白榆:“昨天见过一面,但当时不知道伍师傅的身份,伍师傅您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伍师傅笑了笑:“你们进来吧,办公室我已经打扫好了。”
说着他把门打开。
白榆和程芳两人搬着文件进去,这才发现办公室何止是被打扫干净了,而且被装点得十分有艺术感。
门进去是一个大的画画和雕刻区,中间用几张木桌拼成一张大桌子,从桌脚可以看出,这些桌子已经有好些年头了,连桌脚都坑坑洼洼的,可以想象桌面肯定更丑。
可这会儿桌面铺上了一层白色的碎花布,大大一张把几张桌子全部盖住了,看上去十分干净整齐,中间放着一个碎了的玻璃瓶子,瓶子里装着几朵野花和芦苇,单调的桌布一下子鲜活了过来,让整个办公区也跟着增添了几分活力。
白榆很是惊喜:“伍师傅,这些都是您弄的吗?”
伍师傅笑着点头:“桌布是我让老伴帮我缝制的,不知道白同志你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撤下来。”
白榆连忙道:“我很喜欢,伍师傅您真有艺术感,这简陋的办公室被您这么一装点,顿时多了几分复古气息,我觉得很好。”
伍师傅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两分:“白同志喜欢就好。”
程芳把文件放下来,羡慕道:“伍师傅的确很厉害,我之前来过这个办公室,那时候角落到处都是蜘蛛网,桌子破破烂烂的,还有一层厚厚的灰尘,我刚才还想着等会儿白同志要打扫起来可不容易,没想到伍师傅不仅打扫好了,还弄得这么漂亮,看得我都想在这里工作了。”
伍师傅这次笑笑没出声。
白榆觉得伍师傅应该不是个普通人。
他的举止温文尔雅,哪怕穿着最朴素的衣服,但周身也散发出高贵的气质,就像一件典雅而珍贵的老艺术品,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白榆没有跟程芳打听伍师傅的身份,她把文件放进自己的小办公室里头,又和程芳回去搬了一趟,才把所有东西都搬过来。
她的小办公室伍师傅也帮她打扫赶紧了,但没有帮她装点,伍师傅说怕他弄了后她会不喜欢,所以留给白榆自己去装点。
伍师傅显然把最新的办公桌留给了她,可即使是最新的,桌面也坑坑洼洼,而且颜色深一块浅一块,还有一些擦不掉的印记,看上去就很丑。
她决定回去后跟伍师傅那样,让裁缝做一块桌布出来,还有回头她也要带个花瓶过来,以后往里头插点野花芦苇什么的,看着心情就好。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章书记既然这么信任她,把她推上了负责人这个位置,她也想做出点成绩来,不想让对方失望。
于是在程芳走后,白榆便和伍师傅说起了如何推进扫盲的工作。
“这是我之前画的连环画,伍师傅您看一下。”白榆把从章书记那边拿回来的连环画递给伍师傅,“我想以这种方式推进扫盲工作,伍师傅您觉得如何?”
伍师傅双手接过连环画,动作轻轻地打开画本,然后认真看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这些都是白同志你自己画的?”
白榆点头:“画得不是很好,毕竟我不是专业学画画出生的,伍师傅若是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可以趁机跟伍师傅您学习学习。”
伍师傅对她谦虚的态度很是喜欢:“白同志的画很有创意,像这个圈圈来代表人说话,还有这些小人儿的画法,跟传统的小人书有很大的区别,更容易引人入胜,就像章书记说的那样,白同志的确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才。”
白榆被夸得脸一红:“伍师傅您太过奖了,比我厉害的人还有很多,这点东西并不值得夸奖。”
这个画法她并不是独创,而是参考了后世漫画的画法,像伍师傅说的圈圈就是对话气泡,当然漫画的形式和内容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并没有抄袭。
伍师傅对她的态度再次点点头,然后指着画里头的内容道:“但有几个不足的地方,我觉得可以改进一下,譬如这里,内容衔接不好,容易让人看得一头雾水,还有这些,画面有点混乱,其实可以稍微改动一下,让整个画面更简洁明了。”
说着伍师傅拿起铅笔,在一张白纸画了起来。
只见他沙沙几笔,纸上立即出现了几个小人儿,人物表情清晰丰富,比白榆这个创作者画得还要好。
白榆顿时眼睛一亮。
伍师傅果然是深藏不露的大佬!
过了一会儿,白师傅把一副情景重新画了出来。
白榆拿过来一看,再次佩服得五体投地:“伍师傅,您以前是不是学过画画,您这画画得太好了,跟您一比,我简直是班门弄斧。”
伍师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变得深邃,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我以前是美术院校的老师,后来出了点事情,幸亏章书记收留我,要不然我连饭都吃不起。”
显然“这点事情”不是一般的事情,而是让人难过、甚至不堪悲愤的过去,因此白榆没有继续问下去,她不想在老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白榆:“伍师傅,我想扫盲的工作要推进,最好先从工厂开始,之前罐头厂看过我画的板报,他们很喜欢我画的连环画,所以我打算从这方面入手,您觉得如何?”
伍师傅点头:“这个方法很好,不过我提点意见,连环画的故事,你可以从身边人的故事入手,这样他们会更有兴趣。”
白榆:“身边人的故事?”
伍师傅再次点头:“譬如隔壁的罐头厂,之前罐头厂出过一次爆炸事件,有几个工人为了保护工厂财产,被炸死了,我觉得如果以这个故事来化成连环画,工人会更有亲切感,也会更感同身受,平民英雄会更容易激起他们的学习欲望。”
白榆眼睛亮得像星星:“伍师傅您真是个宝藏,您这主意太好了!您说得对,平民英雄更贴近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会让他们更有熟悉感,而且对平民英雄进行宣传表扬,对家属也是一种慰问,对大家也是一种爱国教训的宣传,真是一举多得!”
伍师傅慈祥地点头。
对拥有伍师傅这样的帮手,白榆觉得简直是如虎添翼,真是太快乐了。
她很高兴那天去找了章书记,要不然她也得不到这个工作,也不能认识伍师傅这样的高人。
白榆:“那从明天开始,我去附近工厂开始收集各种平民英雄的故事。”
第1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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