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阳山,李家营地。
李可法面色阴沉,看着这片营地,水牛县的衙役正在忙碌,仵作在检查地上的尸骨。
他是李箫鼎之父,水牛县的县丞。李家势大,水牛县的事情,上下都是他说的算,县令不过
是个摆设。
他有三个女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儿子却死了!
他从丁家那里得到消息,赶到此地,发现儿子已经被邪吃了,只剩下白骨!
包括跟着李箫鼎的那七个锦衣卫,也统统葬身在邪的口中!
“大人,属下询问了丁家的人,丁家应该没有问题。”
一个三十许岁的青年快步走来,剑眉星目,身躯高大,肩膀宽厚,身着红衣,头戴官帽,背
后背着一个奇怪的武器,像长枪不是长枪,一端有枪头,另一端三根管子焊接在一起,像是锤
子。
此物名叫三眼火铳,威力甚大,比等闲法术还要厉害。黑铁管子里塞满火药硝石和霹雳子,
点火便会迸发雷霆之力,霹雳子如利箭般激射百步,伤人于百步之外!
而霹雳子是一种铅蛋,圆圆的,十个霹雳子一两重,中空,里面塞满了火药,击中目标便会
炸开,威力极大。
此人是水牛县衙典史诸葛剑,很有能力的一个人,可惜家世不行,只能在县衙做个典史。
诸葛剑躬身道:“昨天下午,丁家的四小姐派了一个名叫紫萼的婢女前来,打算联络两家情
谊,亲近亲近,不料天色将晚,紫萼还是没有回去,因为担心紫萼出事,便又派人前来,这才发
现营地出事。只是那时天色已经昏暗,他们只得退回丁家营地,以至于公子的遗体被邪和野兽糟
蹋。”
李可法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我儿并非死在邪的手中?”
“公子是为人所杀。”
诸葛剑道,“属下仔细查看过,从现场来看,出手之人没有动用法术,也没有动用符文,而
是凭借一柄小刀和拳脚,在短短一息时间,杀掉九个人。一息之间他一共出手十三次,受伤最多
的人,也不过挨了他两记。”
他观察得极为细致,虽然李箫鼎等人只剩下了骨骼,但他还是从骨骼上的蛛丝马迹以及地上
的脚印,判断出陈实出手的次数。
李可法面沉如水,询问道:“还有呢?
“他出手十三次,杀害九人的过程中,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施展出法术。甚至连法术都
没有准备好,便被他格杀。”
诸葛剑继续道,“此人的身材不高,只在五六尺之间,但是身体却极为强健、有力,一丈之内,他的拳脚可以瞬息而至,夺人性命!他的拳头,可以直接粉碎骨骼!”
李可法皱眉,修士炼体的可不多。
“用力士符可以做到如此强横的身躯。”
诸葛剑道,“祭出力士符,瞬间获得黄巾力士的神力,暴起杀人,雷霆万钧只在一瞬!不过
此人,用的并非力士符。”
他话锋一转,道:“我检查过符箓烧尽留下的灰烬,营地中所有人,只留下了两道符箓灰
烬,这两张符,都是护体金钟符。而且使用者,应该都是公子。所以杀人者,必是一个身材矮小
的炼体的修士!又或者是,一个修成金丹的高手,想隐瞒自己擅长的法术,故意用拳脚和刀来杀
人。”
李可法皱眉道:“此人杀了我儿之后,立刻遁逃,人海茫茫,该如何寻到这个凶徒?”
诸葛剑正色道:“此人留下了马脚,因为他还带来了一条狗。”
李可法怔住,他并未看到地上的狗爪印。
水牛县衙的几十个衙役,都没有发现狗爪印。
“地上有狗啃过的骨头。”
诸葛剑手心里托着一块骨头,道,“这种咬痕,是犬齿留下的痕迹。而且在桌子上,还有一
些朱砂粉尘。那么来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此人必是带着一条黑狗的符师,公子请他来,是来画
符的!画符要用黑狗血,黑狗血阳气最重,是研磨朱砂的好材料。因此这条狗必是一条黑狗!此
人身材矮小,又是符师,带着一条黑狗,想要查出他的身份,并不麻烦。”
李可法闻言,舒了口气,符合这种身份的人实在太少了。
“还有一条途径,那就是招来我儿的魂魄,问出真凶。”
李可法道,“你去备些招魂符,准备招魂。我也想见见我儿……”说着,眼圈不禁红了。
诸葛剑迟疑一下,道:“大人,属下适才已经自作主张,已经招过一次魂。没能召来公子的
魂……”
李可法怔住,不解的看向他。
诸葛剑小心翼翼道:“不仅召不来公子的魂,其他人的鬼魂也无法召来。死在这个符师手中
的人,魂魄都消失了。”
李可法怔然的站在那里,神态颇为悲凉:“我儿的魂魄消失了?此人在杀人时,还能把我儿
的魂魄吃了不成?”
诸葛剑想了想,道:“属下有个猜测,那就是此人身上必有邪祟。只有邪或者祟,才有能力
吃掉鬼魂。这个符师,可能养了邪祟,也可能是被邪祟附身。”
这种事情之前也出现过,邪祟附身,混迹在乡镇中吃人,可以在短短几天功夫便将一个镇子
里的人吃光!
李可法吐出一口浊气,道:“诸葛典史,擒拿这个带着黑狗的矮小符师,便交给你了。不要
杀了他,我一定要亲自审讯他,亲自剖开他的胸膛掏出他的心,祭奠吾儿在天之灵!”
诸葛剑躬身称是,传令下去,让衙役前往各个路口、驿站、村庄,搜寻带着黑狗的符师。
爷孙二人回到黄坡村,和往常一样,爷爷去煮药熬药,陈实服药泡药浴。到了深夜睡梦中,
突然,陈实只觉心脏一阵抽搐,顿时被钻心的疼痛惊醒!
他心脏剧痛的毛病再度爆发!
自他修炼三光正气诀以来,这些日子都没有再犯过这个毛病,没想到此次来得如此猛烈!
他胸口的青色鬼手五指死死捏住他的心窝,让他胸口肌肉紧缩,心脏像是要被捏爆了一般!
陈实身躯颤抖,抽搐,身体僵硬,青筋绽出,疼得完全无法呼吸,脸色很快便被憋红!
红色渐渐变成紫色。
他无法张口,发不出任何声音,无法呼唤爷爷救命!
过了良久,陈实浑身大汗淋漓,汗水几乎将被褥湿透,才喘出第一口气。
有了这一口气支撑,他像是抓到了一线生机,急忙调动三光正气诀,全力与握住自己心脏的
青色鬼手对抗!
到了下半夜,他才将青色鬼手压制住。
青色鬼手的五指插入他的胸膛之中,此刻缓缓舒展,疼痛越来越低。
陈实心有余悸,此次的青色鬼手握住他的心脏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重,时间都要长,若非喘
出第一口气,他只怕要直接疼死在床上!
“难道是我白天诛杀李箫鼎时,消耗过度,身体压不住鬼手印,所以这个毛病才会爆发?”
陈实仔细想了想,自己诛杀李箫鼎等人时,的确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饥饿感,想来是消耗太
多。
“爷爷的药可以压制青色鬼手,但好像效果越来越低了,只有三光正气诀还有用。我必须要
尽快再去一趟真王墓,得到全本的三光正气诀!”
三光正气诀是他目前得到的,唯一可以压制青色鬼手的功法,是陈实的唯一救命稻草。
“只是要得到三光正气诀,必会惊动鬼神领域。”陈实皱眉。
上次他能走这么远,靠的是赵二姑娘给他的灵脯中的灵力支撑,现在没有灵脯,便只能靠自
己的实力。以他现在的实力,恐怕还是无法在真王墓的鬼神领域开启之前,来到石碑前。
“我必须先去荒山破庙修炼一段时间,让身体更强,才能再闯真王墓!”他下定决心,这才
睡下。
陈实的生活又变得与往日一样,早起吃饭,和全村的狗决斗,偷西瓜,祭干娘,听书生鬼答
疑解惑,然后前往荒山破庙修炼三光正气诀,晚上回家吃药泡澡。
这日,陈实刚刚在村外祭拜了干娘,正在听朱秀才讲经,突然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一行十多位衙役快马加鞭从驿道疾驰而过,尘土飞扬,如同一朵朵雾气,向着黄土坡而来。
“又是六扇门!”
陈实好奇张望,疑惑道,“新乡县的六扇门,不是被芳甸村的干娘杀光了么?尸体都被鬼新
娘带走了。”
说来也怪,鬼新娘这个祟自从那晚便没了消息,关于突然出现的新山荒庙,也无人过问,甚
至连六扇门死了三十多人,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很是古怪。
陈实原本对杀死李箫鼎一事,一直惴惴不安,唯恐被人查到头上,但这件事好像也石沉大
海,没有任何消息。
朱秀才冷笑道:“这有何奇怪?所谓六扇门,便是茅房里擦屁股的厕纸,不过消耗品罢了。
这等穷酸秀才,西牛新洲每年都会多出上百万,死几十个也不打紧,只要县老爷下榜,便会有不
知多少秀才削尖脑袋往里钻。”
陈实知道他说得没错,修士考上秀才之后,倘若考不中举人,便也只能四处讨生活,县衙的
衙役好歹是大明的公职,只要有空缺,秀才们也是趋之若鹜。
“吁——”
那十多个衙役突然喝住马,为首一人下马,快步来到黄坡上,笑道:“小兄弟,我乃水牛县
典史诸葛剑,你叫什么名字?”
“诚实。”
“诚实小兄弟,我想问一下,黄坡村是否有一个叫陈寅都的符师?”
陈实眨眨眼睛,道:“有一个叫陈寅都的。你找他有何贵干?”
诸葛剑满面笑容:“这个陈寅都身材有多高?”
陈实道:“跟你差不多高。”
诸葛剑微微皱眉,身后几个衙役纷纷道:“头,看来案子不是陈寅都做的。现在怎么
办?”“我们这些日子跑遍了附近的村落,县镇也都派了人手,那个杀人符师还能飞了不成?”
诸葛剑也有些头疼,这些日子他四处探查,各个县城和镇子都没有寻到可疑的人,原本以为
乡下会有,但寻遍了大大小小的村子,都没有寻到符合身材矮小带着黑狗的符师。
“难道我的方向错了?”
他正欲打道回府,突然只见一条大黑狗一路小跑,奔上黄土坡,向着树下的小男孩摇摆着尾
巴。
黑狗长得慈眉善目,竟似在发笑一样。
树下的小男孩抬头笑道:“典史大人,我爷爷叫我回家吃饭了。”
诸葛剑点了点头,看着小男孩和黑狗离去的身影,脑中突然如有雷鸣。
“杀人者,倘若不是身材矮小的成年人,而是孩童呢?一个肉身强横的孩童符师!
第十二章 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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