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东西！？”老夫人发出一声惨叫，却被按在地上根本起不了身。
    坐在老夫人身上的人影脏得厉害，胡子拉碴，一头乱发结成团，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破破烂烂的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
    他一拳又一拳的砸在老夫人身上，嘴里嘟囔着：“坏人！大坏蛋！让你欺负姐姐，打死你！打死你！”
    趁着老夫人被缠住的功夫，纪云欢把诗棋扶进屋。
    诗棋身上已经开始发热，纪云欢浸湿了一块帕子，轻轻的搭在了诗棋的额头上。
    诗琴终于赶在宵禁前带着大夫回来，许大夫年纪大了，不好深夜奔波，来的是许大夫的徒弟。
    大夫看到院子里的乱象，也没有多问，师父说过侯府乱糟糟的，他们只需要帮着纪家大小姐就好了，其他的一概不用管。
    院子里都是老夫人的惨叫声，那些仆妇只要一靠近，就会被黑影一脚踢开，然后黑影继续按着老夫人打，正面打完打背面，换着花样打。
    大夫目不斜视的路过庭院进了东厢房，也不废话，直接就开始诊脉了。
    诗琴看到夫人乱糟糟的衣裳和袖口沾染的血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夫人，您没事吧？老夫人她到底想干什么？她还敢杀人不成。”
    上一世他们还真敢，不过这一世谁生谁死，那就不一定了。
    纪云欢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安抚道：“别害怕，不是我的血，老夫人不敢动我，她想抓诗棋，现在已经无事。今日是我大意了，日后我不会再把你们单独留在侯府里。”
    诗琴看着窗外那个黑不溜秋的人影，有些不确定道，“那是二老爷？”
    纪云欢点点头，“应该是的，除了他，这府里也没有这么高的人了，你好好照顾诗棋，我出去看看。”
    老夫人面朝下趴在地上，梁二骑在老夫人背上，一根根的揪着老夫人的头发玩，听着老夫人的惨叫声，他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好玩！真好玩！漂亮姐姐你来了，她欺负你，我帮你教训她，你开心吗？”
    纪云欢想摸一下梁二的脑袋，却觉得无从下手，只能冲着梁二笑了笑，“开心，谢谢二弟。”
    老侯爷其实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梁晚舟是老夫人所出，从小溺爱得厉害，文不成武不就，成了京城里有名的纨绔。
    次子是妾室所出，据说幼时颇为聪慧，很得老侯爷喜欢，后来不知怎么就傻了，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梁二也没个正经名字，排行第二，所以就这样叫着。
    按理来说，他该是府上的二老爷，但老夫人不拿他当个人看，府里也没人当他是主子。
    梁二住在后罩房里，过得比杂役还不如，随便哪个下人都能欺负他，偏偏他是个傻的，被人欺负了就知道傻笑。
    纪云欢到了侯府之后，瞧他可怜，就帮了他几次，至少让他吃饱穿暖，不至于跟野狗抢食吃。
    梁二根本就不认识人，对他好或是对他坏，他也分不清楚，纪云欢帮他不过是一份善心罢了，没想过能有什么回报。
    今日梁二瞧着这倒是聪明了许多，纪云欢指了指自己，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梁二愣了一下，仿佛有一道金光劈开了他的脑袋，混沌的思绪顿时变得清晰起来，他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到了纪云欢脸上，认真道：
    “我知道，你是纪云欢，你对我好，所以我要保护你。”
    纪云欢轻笑出声，“好，那就多谢二弟了。”
    梁二呆呆的望着纪云欢出神，双目交汇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之前的二十年他好像都白活了，或许他就是为了纪云欢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他感觉自己好像变得更聪明了，他知道纪云欢在想干什么，他急切的想在纪云欢面前表现自己。
    梁二用力的揪着老夫人的一把头发，把她的头抬起来，兴奋的喊道：“姐姐，你要杀了这个坏人吗？我可以帮你！”
    纪云欢愣了一下，她自认为隐藏得很好，连贴身伺候的诗琴都没有发现她心中滔天的恨意和杀意，梁二居然能看出来？
    纪云欢冲着梁二摇摇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不行哦，不能乱杀人的，她是姐姐的婆母，也是你的嫡母，不能对长辈不敬。”
    梁二失望的“哦”了一声，明明纪云欢很想杀这个坏人的，为什么不让他动手呢？
    但他还是决定听纪云欢的。
    梁二用手在老夫人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小声嘀咕道：“要是有把刀就好了，不知道哪里有刀呢？我本来应该有一把刀的……”
    梁二看起来又有些不正常了，纪云欢松了一口气，幸好没人会把一个傻子的话放在心上，也没人相信，她是真的想杀了老夫人！
    老夫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冰凉的手指掐在她的脖子上，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身首异处。
    “你……你先放我起来，我有刀，好多好多的刀，我去拿给你。”
    砰的一声响，梁二把老夫人的脑袋砸在青石板上，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嘿嘿~你还当我是傻子吗？我现在不傻了，你休想骗我！我一放开，你肯定就跑了，姐姐不让我杀你，可没说不让我打你呀~”
    “你那么坏，害死我娘亲，又下药害我，幸好我福大命大没死成，我当然要找你报仇！”
    老夫人满脸是血，却还在狡辩，“那是你娘命不好，女人生孩子就是过一趟鬼门关，阎王要收她，关我什么事？”
    一些陌生的记忆涌进脑海，梁二感觉自己仿佛飘在半空中，完整的看到了这侯府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这侯府里的妾室都死完了，婴儿还没长成就死了，我娘是先帝赏给老侯爷的西域美人，所以你不敢明着下手，但我什么都知道，你骗不了我的！”
    “我要是没变傻，你肯定会杀了我，你太坏了，冬日里让我泡冷水，夏日里让我在太阳底下晒，你把我当成畜生一样使唤，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梁二把老夫人翻了个面，朝着心脏的方向用力按了下去，老夫人发出一声惨叫，艰难的扭头冲着方叔喊道：
    “方平，救命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啊，你快把这个傻子拉开！你救救我，老侯爷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