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哪怕面前是不知道深潜的悬崖，你除了闷头前进也别无选择。
    这句话不仅对人适用，同样也适用于文明。
    这一点，瑞尔文明深有体会。他们何尝不知道，能够在宇宙空间内生存、战斗，能举手投足之间粉碎行星甚至熄灭恒星的恐怖存在必定有着高度的危险，然而瑞尔们真的是别无选择。
    要么前进，跳入未知深潜的悬崖赌命，要么就被永远的困死。
    萨拉提尔队长和另外几个瑞尔在临行之前，被无数瑞尔文明的高层人士和科研精英握着手托付了一切，她完全知道，自己带领的这艘星舰是整个文明最后的希望。
    所以，哪怕是被旧日尸骸的种种诡异折磨的精神几乎崩溃，她也未曾放弃。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整个文明的希望给带回去！
    是的，整个文明的希望。这种充斥着绝望气息的东西，居然成为了整个文明最后的希望，真是讽刺。
    原本，萧遥是没有权限知道这些的，只不过他在某一个容器旁边找到了一具已经被抽干了血液的瑞尔干尸，从那具干尸故障的手环中，萧遥访问了这艘星舰埋藏最深的资料库，了解到了事情背后深藏的绝望。
    至于那具干尸，应该是在自己之前的某一个倒霉的仓库管理员。
    这个瑞尔的身上缠满了扭曲的触须，将他的身体扭曲成一个格外诡异的形状，无法判断这些触须是致死的原因、还是他死后来分食尸体的食腐者。这些触须直接从结实的金属地板下延伸了出来，萧遥推测那些看似好好的待在罐子里的旧日尸骸已经像是一棵树一样深深的“扎根”了。
    植物，还是动物？这样的分类，完全不适用于旧日。祂是一个独立的物种，是无法被现有的任何生物学知识归类的东西。能分类祂的只存在于神秘学之中，那个词语叫做“神”。
    “不过，无名之雾的状态比我一开始猜测的还要糟糕，祂……怎么看都像是死
    透了啊……”萧遥放下了那个让自己的心情有些沉重的手环，抬手敲了敲眼前那布满裂痕的玻璃器皿。
    其中的旧日肉块剧烈的蠕动了一下，鲜红色的血渗透出来，随即扩散为一阵血色的薄雾消散。
    萧遥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血红色的雾气浸染了自己的手臂，雾气接触到的组织迅速坏死腐烂，一块块的掉落到地上，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
    萧遥收回了已经露出白骨的手，他的眼眶逐渐渗透出深黑色，同源同质的力量翻涌之间，强悍的自愈能力完全修复了那只手臂。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看管，他已经基本上了解了无名之雾的状态——祂死了，在与另一位旧日神祗的战斗中完完全全的被杀死了。
    尽管无名之雾仍然存在着一定的意识，存在着“活下去”的执念，甚至能依靠这些残余的东西完成简单的交流与战斗。但对于旧日神祗那样恐怖的存在而言，这样的反应……可以等同于挖出的青蛙心脏依旧保持一段时间的跳动。
    诚然，危险性依旧存在，哪怕是旧日神祗依旧死掉的尸骸，也可以说是瑞尔文明接触过的嘴危险的东西。
    但是，这样一来，萧遥原本的推测就被动摇了。
    原本他和前来送饭的小灰讨论过几次，对于这个初始文明——瑞尔的末日有过一些猜测，其中可能性最高的那个就是“无名之雾”的肆虐。
    然而，萧遥现在对瑞尔文明的高度发达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这个文明的发展程度就连当初地球文明最疯狂的科幻幻想也远远不及。一个在科技领域已经登峰造极的文明，萧遥相信瑞尔们倾尽全文明的力量，未必会被旧日尸骸里残余的那点东西所彻底毁灭。
    但是末日必然会与无名之雾有所关联，否则弥赛亚不会让自己看到这一切。
    “呵，说到弥赛亚了……我都差点把这家伙给忘了。机械之神，初始文明的遗产……可我至今都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你这家伙的蛛丝马迹。”萧
    遥轻微的皱了皱眉头，“等等看吧，我感觉，我早晚会在这一次的文明之中得到一切的答案。”
    ……
    熟悉的会议厅，熟悉的参会成员……只是少了几个瑞尔而已。
    等到第二天了，他们就要回到故乡了，经历了这场噩梦一般的旅途，这些最初怀着满腔热血启程的瑞尔们，此刻都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别多年，物是人非。
    这段原本认为会是充满冒险与激情的征途，此刻回想起只残余着无穷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虽然参与这次行动的每一个瑞尔都是整个文明的英雄，但是如果重新选择一次，相信几乎所有瑞尔都不会选择再一次参与这一切。
    瑞尔们用尽可能简短的话语描述着返程最后的工作，他们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及那些已经不在这里的同伴们，仿佛一开始那些瑞尔就不存在一样，仿佛一切都很安详，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没有出现……任何穷尽已知的理论都无法解释的诡异。
    瑞尔这种物种，和人类的相似程度还蛮高的。或者说有时候，在直到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逃避问题本身，就是智慧生物的弱点之一。
    萧遥双手抱胸，饶有兴趣的环视着坐在大厅里的瑞尔们。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被孤立了，除了小灰之外，甚至都没有一个瑞尔愿意坐在他的身边。
    自己一个人在作为那个一切诡异事件根源地点的仓库里一个人看守了数年，前任仓库看管员要么被萨拉提尔隐秘的丢到仓库外处死，要么在人们眼前异变为彻头彻尾的怪物，要么直接就诡异的失去所有踪迹……没有瑞尔会相信自己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恐怕在他们心里，你不是一个勇于顶替大家接管最危险任务的英雄，而是一个随时会异变为不可名状的怪物的疯子。”拿着一包零食的小灰简短的总结，那是她在厨房还原的大部分记忆中的美食之一。
    不过……这丫头怎么好像一直在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