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只能按照我说的办法来了——你们伪装成我的人质，我们混到黄泉那边，黄泉的人有办法强行思考贯通两界的通道，可惜我还没有学会那种方法。”董斌提出了一个听起来不错的解决方法。
    董斌的提议是很有道理的——因为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黄泉的人知道董斌的记忆已经被唤醒，他已经不是亡者了。有理由相信，黄泉的大部分人还相信，董斌依旧是黄泉之将——掘墓人。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就是风险太大了……夜空的力量比灯影陆山只强不弱，很难说他对待我们的态度会是什么样，如果我们暴露了那么甚至连挽救的余地都没有。”萧遥分析着，“那么……你有没有办法绕过黄泉的防线，找到一处现成的‘两界之门’？”
    “这个倒是可以，只不过我也没有办法确定找到的‘两界之门’那边连接着什么……”董斌想了一想，还是表示了赞同，“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那头是我们的现实世界就够了，只要到了那边就不是现在这样的举世皆敌了，我们总能找到回家的办法。”
    “我同意这个计划。”启睿最后也投了赞同票。
    天国陨落，灯影家族的终极武器显得不再那么可怕。同时有了脱离彼岸的计划，这样一来，似乎眼前的处境也没有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绝望了。
    “那么，我们稍稍休息休息就出发吧，我们已经从‘牢狱’走出很远了，这里应该不容易被发现了，最起码的安全是有的。”董斌提议，之前一连串的战斗和突发情况确实让大家都感到身心疲惫，这个提议很快就得到了支持。
    伊丽莎白依旧昏迷着，看起来就像是睡得很香的样子，被萧遥背着走了那么远的路也没有吵醒她——看来女孩这一次是真的透支生命了。萧遥每次一想到这一点，就不由得心疼的要死。
    “对了，我刚刚想到了一件事情，”萧遥看向启睿，“你还记得你找到我的那个梦境吗？就是那个……无名之雾？”
    萧遥尝试过回忆起那场梦带给自己的感觉，他甚至冒险着主动去接触那种力量的根源，一半是好奇，一半是……那种几乎与世界根源浑然一体的伟大力量，真的什么样的人都会想要探求。
    在某一个瞬间，某一个萧遥只捕捉到了匆匆一瞥的幻境中，他看到了某些东西——
    无数不可名状的神祗在星空间游荡着，诉说着太古的箴言，他们的身边有无数异变的仆从疯狂地敲打着无形的巨鼓，吹着只会发出令人作呕的、单调的音色的长笛，身边伴随着就连真空都无法禁锢的疯狂嚎叫。
    它们不会在意自己溢出的力量会对自己路过的那些渺小星球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影响，它们也不会在意那些文明里的生物有多少因为无意中聆听到了它们的梦呓而疯狂。
    那是一幅太过于可怕的宇宙画卷，宇宙就像是黑暗的牧场，旧日神祗就是其中持枪的主人，一个个文明
    就像是牧场里的家畜，无力反抗，甚至连认清自己的处境都做不到。
    从那一瞬间之后，萧遥就再也不敢去感知“无名之雾”的源头了。
    “记得，我得说那个梦很是让人印象深刻，旧日神祗，那些寄宿在宇宙空间里的不朽存在……可不是会轻易对人呓语的家伙……”启睿打量着萧遥，“你身上，必然有某种吸引到他们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我也是来自界外的吧？萧遥猜测，可是人家旧日神祗的“界外”，是自由自在的游荡在无尽的宇宙里，都是些无视法则的恐怖怪物，而自己呢……自己那所谓的“界外”，就是穿越前身处另一个普普通通的世界里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无论是逼格还会实力……自己都是被吊打的那一方。
    “关于那些外神与旧日支配者，你有什么了解吗？我也问过安培塞塔家族的人，他们都很坚决的承认了界外旧日神祗的存在，但是一提到证据，却全都语焉不详……听起来有点像断层的什么历史传承。你对此有什么记忆吗？”
    萧遥一开始也没有抱着多大的期望，对于和叶若雪一样已经遗失了过去的启睿而言，很难提供出太多有价值的情报。
    启睿的答复有些出乎萧遥的预料：“实际上，我还真的知道一点……也许这段记忆与我曾经想要忘掉的东西关系不大，也许我对这件事的印象实在太过于深刻——总之我能知道一件事：彼岸的存在，就是那些界外旧日神祗存在的证据。”
    彼岸的存在……彼岸，这个被认为是人类的负面情绪汇聚的半生位面，这个一切超凡力量的起源点，像是世界的影子，孤独的承载了文明数千年里挤压的丑陋与扭曲，人类的文明欣欣向荣，也许就是因为所有的黑暗都在彼岸生根发芽。
    启睿的话仿佛一下子点明了什么一直以来从未思考过的问题，彼岸的力量，彼岸的一切根源……仿佛真的与那些在无尽的宇宙里游荡的神祗冥冥之中相映照！
    “这还真是一件……有点吓人的事情……”如果启睿对这件事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么所谓的彼岸……极有可能就是在某一位、某几位旧日神祗的力量影响下产生的特异现象！那么科洛这颗星球，对旧日神祗来说……会意味着什么？
    是兴趣使然创造的养殖场，还是无意中影响到的无辜者？无论哪种答案，都有种让人脊背发寒的恐怖。
    萧遥苦笑了一下，尽管还是没有搞清楚无名之雾联系上自己这件事情的原因，不过至少还是可以肯定——这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自己最近也没有遇到什么好事也就是了。
    “哪个……我不记得有没有对你们提过了，”董斌挠了挠头，想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黄泉有一件究极武器……好像叫什么……万物归一者……”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一时间让人怀疑这里的人是不是都哑了。
    董斌双手合十，感觉有点不好意思：“额，那个抱歉……总之就是这之前打仗太激烈了我一时半会儿居然没有想起来提醒你们……不过我没有说错，你们也没有听错，黄泉好像真的让万物归一者的一部分力量降格到了地狱边缘的某个强大的个体身上，为了便于称呼，直接就起名为万物归一者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说……”萧遥扶额，“这下子是真的麻烦了，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我们还不知道哪个降格召唤的万物归一者在这个世界嫩发挥出多少力量，但是既然是你们口中的那个亡者的组织要用来对抗灯影家族的武器，肯定比之前的浮空堡垒只强不弱。”
    “那我们……”
    萧遥的话被打断了，他的整个精神世界开始沸腾，就好像大脑里烧开了睡一般。他能听到寄居在其中的灰翼之王的哀嚎声，还能感知到那其中若有若无的灰色雾气……
    “祂……来了……”萧遥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和精神世界里的小灰同时说出了这一句话，仿佛在宣告着死神的降临。
    这一刻他们能够感觉到那个突兀的降临于此的恐怖存在身上绝对的压倒性，如同喷涌而出的冰冷的水流，铺天盖地地过来，就要覆盖他们的一切了。那种恐怖强烈、凶狠而霸道，让人虚弱无力。
    门之钥、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来临了。
    没有人怀疑祂来到这里的目的，毫无疑问那种要碾碎一切的力量不是来这里闲逛的，或者说这种怪物生来就是要毁灭一些东西……而他们，就是要被碾碎的那些东西！
    万物归一者在物理距离上还离这里很远，但是实际上他们已经被封死了所有的退路，因为当他们感知到万物归一者的同时，万物归一者也必然感知到了他们，这是相对的——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逃跑也没有用，就像是被死神盯上了一般，哪怕逃到了天涯海角，死神也会准时的提着镰刀来收割你的生命。
    躲避也没有用，他们所在的地方虽然是个不容易发现的山洞，但是对那个正在逼近恐怖的存在来说，和完全暴露在外面没有任何的区别。
    伊丽莎白依旧没有醒过来，只是她的手无意识的用力攥紧了萧遥的袖子，仿佛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寻求安慰。
    萧遥定了定神，他呆呆的看着前面，迅速否定了能思考出来的一个又一个无法解决问题的方法——启睿的体力还没有恢复，伊丽莎白甚至还没有醒过来，“万象天国”的陨落几乎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功劳，而现在就是在没有了他们的能支持的情况下，不得不面对一个更无法战胜的敌人。
    然而旧日的神祗丝毫不会在意人类的无助，哪怕是被祂视为目标的人类也一样，那仿佛触须与泡泡堆砌而成的丑陋身体依旧平稳的前进，在彼岸的大地上刻画出一道死黑色的痕迹。